泡了半個多鐘頭,南枝在霍司爵的衣櫃裡扒拉半晌,才從最下面拿了一件最不起眼的出來,丟給了冷冽。

他們之間隔著浴簾,南枝給了他一塊乾淨的浴巾,“擦乾淨,換上衣服。”

她深呼一口氣,有種做賊心虛後如釋重負的感覺。

冷冽穿好後赤著腳走了出來,他雖然和霍司爵差不多高,卻身子瘦弱不比霍司爵結實,白色的睡衣穿在他身上,顯得空落落的。

這樣對比,南枝竟然有些難以言喻的感覺,是可憐。

她在可憐冷冽的同時,又很不恥自己。

明明被人拿捏,自己都無法脫身,還在聖母心擔心著他好不好,這是賤!

想到這,南枝眉頭瞬間擰巴在了一起。

她沒好氣道,“泡好了就回去,最好是暖和的睡上一覺,滋養身子。”

“好。”

她沒想到冷冽答應得這麼爽快,心裡剛好受些,就見他摸索著自己躺到了床上。

“你還不走?”

南枝要崩潰了,那是她睡覺的地方!

“我就要在這睡。”冷冽有些無賴。

“那我媽呢,她等會再進來要怎麼辦?”南枝雙手叉腰,頭髮都還沒來得及吹乾,氣洶洶的站在那。

“這是你該操心的,我休息了。”

南枝:???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她被冷冽纏的快沒脾氣了,除了後悔,還是後悔!

手機這時候突然響了起來,看見江微微的電話南枝,南枝緊張的手心不穩,差點把機子摔在地上。

她鎖上門,避開冷冽來到陽臺才敢接聽:“微微…”

南枝的聲音小的像蚊子。

“你還知道接電話呢?我以為你再也不想要我這個朋友了!”

“怎麼?霍司爵綁住你的手了?男人壓著你的胳膊了?走的時候屁都不放一個,知道我打了你多少電話麼?”

“南枝,你很行啊,不想要我哥就算了,連我和醫館都不要了。我哥是妖魔鬼怪麼,你怕成這樣?”

江微微一頓亂罵,把幾天火都洩了出來。

她恨不得衝過來撬開南枝的腦瓜子,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擺脫,我哥要帶你私奔,他連家業都不要了,你就這樣走了?”

“走了?”

江微微破大房!

她罵的根本停不下來,南枝幾度張口都被堵了回去。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臥床。索性,泡了那麼久冷冽也累了,這會兒正睡的安靜。

“微微,她是你親哥哥我不想禍害。”

朋友哥,不可欺。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江謹行以後一定會身處高位,就算所有的上層名媛擠破頭,她南枝也不會淌這趟水。

“你腦子不機靈是不是?”江微微都罵累了。

“我哥喜歡你,就是喜歡你,別人上趕著他不要,現在他就差把自己心挖給你了,你還不樂意?”

江微微氣的脖子都紅了,“南枝,你要是還認我這個朋友,就和霍司爵說清楚,別他媽三天兩頭的坑害我家,我爸氣的都高血壓了,沒把我哥打殘都是他命大!”

“蘇家現在上門要人,要麼讓我哥跪下來道歉,要麼婚禮提前舉行。”

“我爸選擇了後者。”

“我就不信,這件事沒有他霍司爵手筆,要不是他把我哥送回來,又給蘇家施加壓力,蘇家怎麼可能都這樣了,還上趕著?”

江微微罵的越來越難聽,南枝捏著手機,骨節泛白。

她倒吸一口冷氣,“我知道了。”

“你根本不知道!”江微微怒斥。

“你不知道我哥愛了你這麼多年,不知道他為你守身如玉,不知道他為了你拋棄一切。”

“你知道這些意味著什麼麼?”

“意味著除了你,這輩子都不會有第二個女人在他心裡。”

“你要是還有一絲愧疚,就和霍司爵說清楚,讓他不要再盯著江家和蘇家聯姻這件事,就算你不愛他,至少也別逼他娶別的女人,徒增痛苦!”

原本蘇泠都已經改變主意了,偏偏霍司爵橫插一腳。現在蘇家騎虎難下,為了挽住顏面只能逼江家快點完婚。

江謹行愛而不得,現在是為了一個女人徹底把自己拖下了水。

江微微快要瘋了!

聽到這,南枝才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捏著拳頭直到指甲嵌入肉裡,咬唇,“你別急,我現在就問問他。”

南枝掛電話的時候,江微微還在罵。

她最怕的就是耽誤江謹行的前途,影響到她和微微的關係,可最後還是落得這樣的結果。

南枝縮在陽臺拐角,撥通了霍司爵的電話。

那邊等了許久,才傳來男人朦朧沙啞的聲音,“怎麼了?”

南枝眼眶通紅,聽到他聲音的瞬間,眼淚幾乎是頃刻而下,“你是不是不信我?”

一句話,讓霍司爵眉頭皺擰。

洛杉磯這邊正是深夜,他開啟臺燈,順勢拿出金邊眼鏡把它推上鼻樑骨,無比認真,“為什麼這樣問?”

“你為什麼插手蘇家和江家聯姻的事?”南枝的眼淚奪眶而出,委屈的哽咽。

“我已經夠對不起江謹行了,能不能求你別這樣。我塞一個你不愛的女人,逼著你結婚和她朝朝暮暮,你會開心麼?”

“殺人不過點頭地,你卻要折磨他一輩子…”

南枝的聲音帶著鼻音,“你放了他吧,他沒做錯什麼,是我配不上。”

她說完最後一句,徹底哭出了聲。

這些天她一直沒敢給微微打電話,就是怕她還在記恨自己。她更沒想到霍司爵人都已經去了洛杉磯,竟然還在逼迫蘇家的婚事。

南枝以為只要自己這段時間聽話,哪也不去,霍司爵就會消氣……

“你哭了。”霍司爵聲音溫柔,眸底有化不開的疼惜。

“江謹行比我先認識你,比我在你身邊更久,比我更熟悉你……”

“那我就應該愛他麼?”南枝反問,“你根本不知道愛是什麼。”

那邊寂靜很久,霍司爵沉聲,“也許我確實不知道。”

南枝是他三十多年的‘情竇初開’,在他認知裡,只要男人有權有勢,再稍微對一個女人好些,就會有大把的人願意蜂擁而至。

南枝在霍司爵眼裡是不同的,可他又太害怕南枝和其他女人都一樣。

“只要你答應我,以後都不會再見他,我就鬆手。”

這是霍司爵最後的底線。

他絕不允許自己的女人和一個對她有窺視的男人見面。

“我答應!”南枝連忙道,生怕霍司爵反悔。

陽臺的推拉門忽然被人從裡面推開,南枝的眸底還掛著眼淚,就看見冷冽寒著一張臉如鷹隼般盯著她。

她嚇得連忙掛了電話。

“我吵到你了。”南枝扯出一絲笑意,顧做無畏地一把擦乾淨眼淚就要進去。

她前腳剛邁進臥室,就被冷冽一隻手緊緊扣住腰拖到了床上。

巨大的壓力下,南枝悶哼出聲,細膩的像只貓,格外撩人。

“打給你的前夫麼?”

冷冽雙手扣住南枝的手,把她緊緊壓在身下。

“我不喜歡。”他俯在南枝耳邊,低沉道。

明明是那麼輕柔的聲音,可從他嘴裡說出來總帶著一種刺骨的冷。

“我朋友家裡出事了,只有霍司爵能解決。”南枝半真半假地糊弄他,“你剛泡完身子,現在不注意保暖會寒氣入體,加重病情。”

眼見著冷冽還是不為所動,南枝掙扎了幾下又掉了眼淚。心裡的委屈就像被開啟的罐子,在這一刻全都灑了出來。

見南枝一直不出聲,呼吸聲漸漸凝重,冷冽才伸手滑過她的臉蛋,狐疑皺眉,“你哭了?”

“我嚇著你了?”他有片刻慌亂。

冷冽懷疑自己,他又摸了一下,把晶瑩的水滴放入自己唇邊,才更加確定。

他忽然就鬆了手。

南枝如釋重負般喘了口氣怯怯的哭了起來。

她做錯什麼了?

霍司爵不願意放過他,冷冽也不會。唯一對她真心實意的江謹行,也落得被人逼迫的下場。

她慢慢挪動身子,縮在床邊,哭得隱忍剋制。

冷冽從沒見過女孩子哭,他站在那手足無措,不安的像個孩子,和剛才判若兩人。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冷冽不安道:“我不是故意的。”

見南枝還是沒有回應,他小心翼翼地摸索到南枝的方向,捧起她的臉,用大拇指幫她擦掉了眼淚。

南枝像個木偶,任由他擺佈卻始終沒再說出一個字。

冷冽懊惱,他來回跺了幾步後,坐到床邊,湊近她小心翼翼道,“對不起。”

這三個字,終於讓南枝找回一絲清明。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你說什麼?”

冷冽面頰微紅,他擰著眉頭像是極為不恥卻又怕南枝傷心般,弱弱地又說了一遍,“對不起。”

一直以來,不管自己怎麼威脅,南枝都像彈簧,似乎無所不侵。但她哭了……

冷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因為這個女人,突然覺得不安又暴躁。

暴躁卻又不敢發洩,到最後全都變成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