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南枝。”

“年齡22,你一個人來的?”

“不是,朋友有事,剛剛先走了。”

醫院外科門診內,醫生照例詢問完資訊,起身給南枝胳膊上的傷口消毒,看到那傷口深度後不免倒吸一口冷氣。

“傷得挺深的,差一點割到動脈管了。”

南枝身上穿著件無袖純白連衣裙,勾勒出細瘦卻柔韌的身形,裙子一角被鮮血染紅,看著有些駭人,但那張清麗的面容除了有些發白,沒有多餘的表情。

今天,她原本在醫館給人把脈,誰曾想遇上個醫鬧,在醫館裡鬧事砸東西,她一個不防備剛好被碎玻璃割破手腕。

本是要在醫館自己處理的,可微微間流了一地血,無論如何也要她來醫院縫合。

“以後小心點呀,這得多疼。”

醫生的囑咐讓南枝思緒回籠,她勉力抬起胳膊,讓醫生為自己上藥包紮。

這一番折騰下來,南枝額上已經滿是汗珠。

“謝謝。”她慘白著一張小臉,起身告辭。

坐到診室外的走廊長椅上,南枝摸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那邊接通,背景音嘈雜無比,聽筒中的女聲也焦躁:“小枝,你怎麼樣?這邊還沒處理好,你等等我,我處理好了就回醫院去接你!”

南枝輕撥出一口氣:“傷口不重,已經包紮好了,我自己可以回去。醫館那邊還好嗎?”

“那邊剛來人把鬧事的人拘走,你放心吧,有我在呢!”

掛了電話,南枝眸光放空一瞬,心底說不出的難受。

那個中醫館,本來是外公留給她的。

經營了這麼些年,她努力不想落了外公的名聲,沒曾想一朝人禍,局面竟被弄成這樣。

嚥下喉中的淡淡苦澀,南枝開啟通訊錄,看著上面排在第一位的聯絡人——

霍司爵,她的丈夫。

輕輕撥出一口氣,南枝撥通了霍司爵的電話。

幾秒後,機械冰冷的女聲從聽筒中傳來。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南枝微微咬住了唇,澄澈明麗的杏眼裡劃過自嘲。

還是這樣,又是這樣。

她永遠無法第一時間,撥通霍司爵的電話。

然而腿上尖銳的刺痛讓她鬼使神差的,又撥了過去。

幾分鐘後,當南枝固執地撥到第十一通時,那邊嘟的一聲,接通了。

冰冷漠然的男聲帶著不耐:“什麼事?”

南枝無聲地吸了口氣,按下語氣裡的顫抖:“司爵,我受傷了在醫院,你能不能——”

“這就是你連打十個電話的理由?”

男人突然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中的嘲諷顯而易見。

南枝沉默著,看著腿上駭人的傷口,忍下了喉中的酸澀疼痛。

那邊隔了許久,霍司爵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不容置喙:“陸城會去接你。”

話音落下,斷線聲再次從手機中響起。

南枝捏著手機的手緩緩垂下,深吸一口氣忍住了泫然欲落的淚。

她身旁的診室進進出出,來往的人都忍不住對她側目,南枝不想在大庭廣眾下更狼狽一些。

不知道坐了多久,門口待診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南枝等的耐心漸失。

她試著站起身,想要自己離開,一旁長椅上的女孩忽然發出低低的驚叫,然後興奮地拍了拍同伴——

“你快看新聞!有人爆料顧明溪的頒獎典禮剛剛結束,疑似是她的緋聞男友親自送她回家!”

“不會吧?顧明溪剛拿了影后誒,不都說她是單身嗎?”

聽到顧明溪三個字,南枝驀地頓住了腳步。

而她面前,陸城剛好從拐角處走來,似是也聽到了那兩個女孩兒的交談,頓在原地,有些尷尬地看著南枝。

南枝面無表情地跟陸城對視片刻,拿出手機翻看。

最新的娛樂詞條,已經上了熱搜。

‘影后顧明溪緋聞男友現身’

明晃晃的“爆”字綴在前面,卻都不如那張爆料圖上,顧明溪身旁的霍司爵,讓南枝更加觸目驚心。

陸城此時走了上來,聲音裡不無忐忑。

“太太,霍總讓我來接您。”

出了醫院,坐上車,南枝給送她來醫院的同學發了訊息,讓他們不要擔心自己,而後關了手機,眸光怔愣地看向車窗外。

天色已經暗下來,車外街景飛速掠過,想起今天的事,南枝眼中滿是自嘲。

她跟霍司爵結婚三年了。

三年,他從未碰過她。

或許自己早該明白的,她從未走進過霍司爵的心裡。

回到霍家,陸城扶著南枝上了樓。

看著南枝腿上可怖的傷口,陸城想說需不需要他幫忙,卻又覺得不妥。

氣氛尷尬寧靜,南枝忽地開口道:“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不用管我。”

陸城無聲地鬆了口氣,告辭離開了。

南枝拿來白天開的藥,咬著牙消毒上藥包紮,一番折騰下來,額上已經滿是汗珠。

她幾乎是卸盡了渾身的力氣,簡單洗漱後躺在床上,疲憊至極地閉上了眼睛。

屋內擺鐘的滴答聲隨著她的心跳一起,似乎越來越響。

不知過了多久,南枝迷迷糊糊間,聽到開門的聲音。

是霍司爵。

她幾乎是立刻清醒,微微轉身看著黑暗中那道欣長高大的背影。

霍司爵沒有察覺南枝醒著,也沒開燈,脫去身上的西裝就要去洗漱間。

下一秒,身後一道柔軟的軀體貼了上來。

霍司爵下意識的身體一僵,他微微轉身,便看到南枝幾乎是半裸著身體,只穿了一件絲綢的睡袍。

袍帶鬆鬆垮垮地綁著,露出胸口大片春光,雖然屋內伸手不見五指,但南枝白皙的面板在黑夜裡,似乎都在泛著光。

霍司爵看不清她的表情,喉結微微滾動:“南枝,你做什麼?”

南枝柔弱無骨的手攀上男人的肩膀,黑暗給了她勇氣,卻也莫名叫她陷入絕望。

她拋掉廉恥,微微閉眼:“司爵,能不能,跟我做……”

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細若蚊吟,但那顫抖裡的語氣裡,似乎夾雜著引誘的風情。

沒有哪個男人能拒絕。

然而霍司爵卻一瞬清醒。

他握住南枝的手腕,感覺到指腹一片滑膩柔嫩,而他的慾望卻一點點熄滅。

“南枝,你賤不賤,你就這麼缺男人?”

南枝最後一點希望轟然倒塌。

她的呼吸都在跟著顫抖,南枝一點點後退著,抽出了自己的手腕。

三年,一千多個日夜,他們從來沒有過夫妻間的親暱。

這麼久,是塊石頭也都焐熱了。

可霍司爵不是石頭,他只是不愛她罷了。

南枝別過臉,猝然發笑。

她不想繼續了。

“霍司爵,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