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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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認識了昀汐,小葉子覺得洞庭湖的天突然就藍了起來。
整整一天,她抱著昀汐的笛子傻傻的坐在離人閣臨湖的臺子上,看著湖上水鳥飛來飛去,心裡說不出的開心。她也說不出昀汐對她有什麼特別,但惟獨想到他的時候,自己有一種關心的衝動。是因為他的成熟,還是他的溫柔,是因為他的憂鬱,還是他的寬容?不知道,不知道,反正她就是喜歡他!
好想再見到他,好想再聽他吹笛子,好想讓他在晚霞下教她吹笛子,好想和他做好多好多事情,怎麼辦呢?他會不會今晚還在那裡?哎!天怎麼還不黑?天一黑,她就可以偷偷去找他啦!
她仔細摩挲著昀汐的湘妃竹笛子,看著笛身上的斑斑點點,越看越好看。只有天神一樣的昀汐,才能配上這樣仙氣的笛子。不愧是昀汐,行動時時處處都那麼儒雅,說話字字句句都那麼合宜,就連隨便作的一支笛子,都透著一股渾然天成。咦,這笛子和自己今天的白裙子蠻配的,若是穿這身白衣服,再吹這樣的笛子,是不是能學點昀汐的仙氣兒?
她想的如此沉迷,以至於楊一釗和杜鵑兒走到身後,她都沒察覺。
“哎!想什麼呢?”杜鵑兒一拍她的肩膀,嚇得小葉子一個激靈跳了起來,笛子險些掉到湖裡。她忙伸手一撈,把笛子抱在懷裡,這才長吁一口氣:“杜鵑兒,你搞什麼!嚇死我,你上哪再找個小葉子?”
楊一釗哈哈一笑:“還用問,她肯定是在想我。說吧蛇蠍小舞娘,是不是?”
小葉子立即奉送他一個超級大白眼:“想你趕緊走開呢。你倆這麼多天沒蹤影,把我一個人晾在這裡,還想讓我想你倆啊?”
杜鵑兒笑著剛要說話,卻一眼看到小葉子手裡的笛子,眼神一變:“咦?這……你哪來的笛子?”
楊一釗看到杜鵑兒神色變化,心下不知何故:“怎麼了?”
小葉子不想告訴他們關於昀汐的事情,便笑道:“這個啊……我在離人閣裡倉庫裡翻出來的。怎麼,很值錢嗎?”
杜鵑兒心下也不是很確定,只是覺得眼熟,當下笑道:“沒有,只是覺得好像從哪裡見過似的。”她頓了一頓,“告訴你個好訊息。你朋友有訊息了。”
小葉子這一驚喜非同小可,一下子撲到杜鵑兒身上抱住她大笑:“太好啦!杜鵑兒你真是我的好姐姐!快說,快說!李厘怎麼樣了!”
杜鵑兒笑道:“你朋友好好的。楊天王派出的人回報說,在臨州城附近的一個村裡見過他。但具體情況,還需要進一步跟蹤。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還活著。”
小葉子心下開心激動,眼淚立刻湧上了眼眶:“太好了!太好了!他好好的就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他!”
楊一釗一臉醋意:“你怎麼反應這麼大啊?給我留點面子好不好?好歹我在別人面前說你是我未婚妻子,你這樣不是給我扣綠帽子嗎?”
小葉子立刻啐了他一口:“哼!我沒告你胡說八道,你倒教訓我起來了!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趕快調查李厘的行蹤,帶他來見我!”
楊一釗徹底對她無奈了,向著杜鵑兒訴苦道:“你看看你的好姐妹,這是怎麼對待她老公的!”
杜鵑兒笑著不說話。小葉子聽他佔自己便宜,雙手掐腰,哼了一聲:“楊一釗你個大色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楊一釗卻一臉不在乎,只嘻嘻笑著:“來啊來啊,我今晚開著房門等你來打啊?”
杜鵑兒眼看兩人越說越離譜,趕忙轉移話題:“好啦好啦,小葉子,他好歹也是天王,是我上司,算我求你,你防著隔牆有耳,給他留點面子。這幾天楊天王和我忙於幫中事務,也沒能好好招待你。今天我們特地上門來請罪,還請葉子不計前嫌,讓我們陪你洞庭湖半日遊,權當賠罪,好不好?”
小葉子揚眉一笑:“準了!”
遊玩完畢,夕陽西下,杜鵑兒便回總舵去了。
楊一釗蕩著小舟,和小葉子一同往離人閣行進。小葉子背對著楊一釗,光著腳跪在船頭,伸手出去摘蓮蓬,水溼了裙子,卻玩的高興,不時回頭淺笑。
楊一釗看著小葉子半溼紗裙之下清瘦纖細的腰肢,還有她不時晃動的白嫩嫩的小腳,整個人分明是清純靈動中又透著妍媚,心下生出一番憐愛之心,但一想到她的蠻勁,又不免有些敬而遠之。
小葉子玩累了,一抬頭看見晚霞,又回頭看了看楊一釗,心想,有這廝盯著,看來今晚是去不成小島了,不免嘆了一口氣。楊一釗卻不以為然,似乎另有計劃。
果然楊一釗晚上在離人閣花園中擺下美食佳餚一桌,說要請她小酌一番,算是遲來的洗塵。小葉子到場一看,嘖,翠竹朱亭青石路,紅木桌椅白璧盤,碧玉酒壺綠酒盞,烤鴨肉脯金酥魚,顏色紅綠白黃相間,再加上楊一釗這個俊美無儔的人兒,當真讓小葉子明白了什麼叫良辰美景,美不勝收。
楊一釗引著小葉子坐在自己對面,笑道:“今兒你穿的實在太素,和這景兒不搭,不過沒關係,幸好我給你準備了禮物。”他喚人奉上一個禮盒,在小葉子面前開啟。小葉子低頭一看,禮盒裡是一件青綠色的紗巾,薄如蟬翼,甚是美麗華貴。
楊一釗給她圍上紗巾,又親手給她斟上一杯酒。小葉子一笑:“我不會喝。”
楊一釗一笑:“擺上,是個意思。”
小葉子捻起紗巾看了看,又舉起小巧的綠玉杯瞧了瞧,一笑:“你還挺雅緻的,吃個飯也這麼講究。”
楊一釗笑道:“我喜歡一切美的東西,怎麼你不喜歡嗎?”
小葉子知他是好意,也只淺淺一笑:“喜歡,只是用慣了粗碗粗碟,有點不適應。”
楊一釗微微笑:“慢慢就好了。不過,你是我見過第一個對這些東西無動於衷的女人。若不是我讓僕婦把你的衣服扔了,只怕你還穿著你那舊衣裙呢。”
小葉子輕輕脫下紗巾,放回盒子裡,又拿起翠玉酒壺,給楊一釗斟滿酒,笑道:“美好的東西誰不喜歡?只不過明知這些東西不該是我的,我又何必如此熱衷?借花獻佛,多謝您好意,這麼貴重的禮物,還是別浪費在我這兒比較划算。”
楊一釗笑著看著她退回禮盒,長眉一軒,舉杯一口飲盡,右手兩指輕輕捻著杯口,慵懶的笑看著小葉子:“你的表情好多。時而野蠻,時而嫵媚,時而嬌憨可愛,時而冷漠疏離。有時真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你。”
小葉子低眸一笑,再給他斟滿:“怎麼會分不清,人就一個。”
楊一釗又飲了一杯,沉吟道:“不怪我分不清,是你……太特別了。”他一笑,“我曾經遇到不少女人,漂亮的,聰慧的,卻但沒有一個能像你一樣這麼特別,這麼與眾不同,見過一眼,就放不下心。過盡千帆皆不是,佳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小葉子心下一動,不禁有些緊張,但還是友善一笑:“你這是誇我嗎?”說著又給他斟滿酒。楊一釗更不拒絕,凝視著小葉子,又盡了杯中酒。
三杯酒下肚,楊一釗臉上雖不動聲色,眼中卻有酒意,更有著比酒意還濃郁的誘惑:“就連你現在貌合神離的樣子,都讓人難以移開眼睛,如果你不是這麼美好,又怎麼能引得我在回來路上,就動了心呢?”
說真的,楊一釗這副頂級皮囊,配上深情誘惑的話語,殺傷力確實相當可觀。換作任何一個心軟點兒的姑娘,只怕都要動容。
他在幹嘛?告白嗎?他喜歡我?真的麼?
小葉子半信半疑,但畢竟從小也是招蜂引蝶體質,也是見過幾個場面的,在不確定的情況下,自然也有自己的應對套路。她不正面回答,只挑眉一笑:“你酒量應該沒這麼淺吧?若是真喝醉了,這酒話我可不信。”
楊一釗愣了一下,眼光裡頗有些驚奇,但他也是見慣風月,隨即低頭一笑,忽然移座過去,把頭有意無意靠在小葉子肩膀上,似乎無限傷感落寞:“你這麼喜歡李厘嗎?”
小葉子一愣,怎麼扯到李厘身上,何況這風騷的大帥哥就這麼倚著她靠著她,像一隻被人欺負的寵物,又像是受了傷的小孩,搞得她心裡毛毛的,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只聽楊一釗繼續道:“自從我認識你,你就一直關注著他。他受傷,你哭了,他失蹤,你還是哭了,直到你聽到他的一點點訊息,你才開心了一點。可是現在,你又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我知道他是個硬漢,沒武功,卻有一身傲骨。你若是喜歡他,我也一點兒不意外。我知道,你不信我,是怪我在路上唐突了你。可我真是衝昏了頭了,我只是太羨慕他,那麼早就陪在你身邊照顧你,保護你。如果我是他,那該有多好。”
聽他說得那麼肝腸寸斷,小葉子心差點就軟了信了。這男人居然還有這一招,當真是一代高手,誘惑不成,反來示弱,若不是本姑娘知道你的底細,不知你還有多少套路,只怕到時候我受不了你反覆纏磨,就信了你的鬼話,當下低眉一笑,只反問道:“你不是喜歡眉姐嗎?”
楊一釗搖搖頭:“你誤會了,我和眉姐……不可能的。她一心一意愛著蕭幫主,那不過就是年少無知,如今只剩祝福而已。”
小葉子哦了一聲:“那你還有很多選擇啊,像珊璞一樣的花季少女,你不是也認識很多嗎?”
楊一釗將酒壺取在手中,幾口飲盡,身上盡是酒香和衣服薰香的混雜氣息,而他只是深情的仰視著小葉子,柔聲道:“花開四季雖錦簇,今朝卻只有你。”
小葉子此刻聽著楊一釗的“表白”,心裡卻不再如剛開始那般舉棋不定。他現在所說的話,也許是十分動聽,但這些字句辭令再天花亂墜,都還不如李厘一個眼神來的真誠。
說白了,眼前這個男人表現的再深情,骨子裡還不是風流浪子一個。雖然此刻氣氛正好,她心中卻已定主意,只道:“你說的真好,江湖兒女,正該今朝有酒今朝醉。我雖然不會喝酒,今兒承你錯愛,我捨命陪君子啦!來,喝!”
她親手斟了一杯,“我先幹了。”她一仰脖,飲盡了杯中酒。那酒很香醇,但對於她這樣沒機會喝酒的人來說,仍然很辣。不過此時此刻,任何人休想從她臉上看出她不會飲酒的一絲絲馬腳。楊一釗看著她飲完,不免有些詫異:“你真的不會喝?”
小葉子一笑,反問:“你真的喜歡我?”
楊一釗紅了臉:“這……我剛才都白說了?”
小葉子嘻嘻一笑:“我就當聽故事了。”
楊一釗愣了一下,神色複雜,頗有些套路被識破的意外,卻還是不死心的跟上一句:“你以為我是說著玩的?”
小葉子伸手就在他鼻子上颳了一下:“你可不就是說著玩的麼?我叫小葉子,不叫珊璞,也不叫任青眉。我累了,明天見!”她拿起桌上烤鴨,向楊一釗莞爾一笑:“謝謝招待!”說完,便一陣風似的走了。只留楊一釗一個人呆呆的站在那裡,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