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葉子收拾好行裝,準備去燕都城。臨行前,她找到昀汐,託昀汐遞交了自己辭作昭胤公主的奏章,請他代呈甄太后。順便,她也向昀汐討了一個恩典——釋放陸徵。

上次大戰殺敵眾多,俘虜也不少,陸徵本就被完顏滅囚禁在雁蕩城之中,雁蕩城一破,陸徵便理所當然成了俘虜。釋放一個俘虜對昀汐來說並不是難事,雖然疼惜陸徵的才華,但既然小葉子說了要陸徵的自由,作為她立功之後的獎勵,他便也由得她去了。

再見陸徵,她還是有一些愧疚的,畢竟當時她確實利用了他。但是陸徵卻笑著搖搖頭:“兩軍交戰,我明白的。”

“你不明白。”小葉子眼眶漸溼,“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去打擾你的生活,就讓你自自在在的做你想做的事情,研究你想要去研究的東西……”

陸徵一笑:“傻姐姐,你和我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為什麼要回頭再去在意這些過去的事情?你看,你現在不是已經來放我走了嗎?如果你真的是要利用我的話,你便會軟磨硬泡請我加入天王幫了,不是麼?”

他如此年少,卻又如此通透,小葉子一時無語,嘆道:“想不到你竟比我這個年長的人活得還明白。”

“姐姐,你們下一步便要去打燕都城了,是麼?”陸徵關心道。

“是……昭胤人等了這麼多年復國的機會,不會輕易放過的。”小葉子沉聲道,“這件事,我一個人說了也不算。”

“可是姐姐……”陸徵凝視著她,嘆息道,“你也要跟著一起去打麼?我看得出來,你不是那樣一個可以混跡權謀的人。”

“可我是昭胤人呀,難道不該為自己的國家出力麼?”小葉子問道。

陸徵試探道:“那……我問你,如果我是燕金人,你也會不問好壞,就把我拿下麼?”

“這……”小葉子沉吟片刻,“我不知道。這個問題……太難了。燕金人和我們昭胤是世仇,並非我一個人就能化解的了。”

“那……你還會不會保護我?”陸徵又問道。

小葉子沉默良久,方才下定決心:“……如果是你的話,我至少會保護你的性命。”

“可是……你若是真的選擇保住我的性命,那豈不是要與整個昭胤為敵了?你要知道,我雖然年紀小,並沒有上陣殺過任何一個昭胤人,但我參與設計製作的火藥、火炮,卻一直被完顏滅用在昭胤和燕金的戰爭之中。我雖然沒有親手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前日大戰,只不過是因為你身邊的朋友沒有受傷,所以你不恨我。可是那些在戰爭中死去親人戰友的人呢?他們也能不恨我嗎?只要我不為昭胤所用,便無法化解他們心中的仇恨。不管我走到哪裡,我也不可能再去研製那些代表快樂的發明了。這個時候,你還會決定要放我走嗎?不會覺得浪費了恩典嗎?”

“亂世而已,保住命已是難能。”小葉子搖搖頭,“我知道你內心並不想做這些事,只不過受人脅迫,不得不為。別人知不知道我不管,我明白就好。”

陸徵看著她,眼神之中透露出親近的笑意:“既然這樣,我便不走了。”

“不走?你為什麼不走?”小葉子疑惑道,“這……”

陸徵一笑:“我從小就知道自己是昭胤人,也因此在燕金之中受到諸多排擠。人常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雖然年紀小,卻也深知其苦。只不過念在完顏滅給我一口飯吃的情分上,為他做事。只是沒想到他如此不信任我,僅憑一封假信,便將這十一年的從屬情誼一併抹殺……燕金之主尚且如此,我再回燕金還有什麼意思?與其這樣,還不如留在昭胤,還能將我的才能繼續延續下去。”

小葉子遲疑道:“只是……你就不想要一個正常的生活麼?”

陸徵一笑:“正常的生活?像個孩子一樣長大?然後娶妻生子,成家立業?這些我在昭胤天王幫裡也可以做到。並不衝突,不是麼?”

小葉子驚異於他豁達的思路,道:“你說的……也對。”

陸徵伸手在小葉子鼻子上輕輕一戳:“還比我大了這些年呢。”

小葉子微微一笑:“我以為你會害怕這陌生的環境,是以也不願意勉強你。”

陸徵聳了聳肩:“一開始我真不願意就這麼投降的。蕭昀汐託人幾番來說服我,都沒有把我說動。”

小葉子一怔:“那……你為什麼又改變主意?”

陸徵開朗一笑:“因為你咯!”

“我?我沒做什麼啊?”小葉子又一怔。

陸徵笑道:“因為你……把我當一個人看。”他挑了挑眉毛,站起身來,向著牢籠外的陽光望去:“我想……既然是你認可的朋友,也許能和燕金那些人不太一樣。別以為我也許是那什麼陸天王的兒子,我就該效忠昭胤。我還年輕,沒那麼多國仇家恨,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去嘗試。我陸徵,只為我喜歡的生活而戰。”

小葉子被他一番慷慨,說得心生暖意,釋然笑道:“看你如此豁達……我也放心了。”

陸徵回過頭來,笑道:“那你呢?姐姐?我聽說……你喜歡的人困在燕金帝國,你要去找他是麼?”

小葉子點頭道:“是。他叫楊一釗,也是一個像你一樣很溫暖很豁達的人。”

陸徵一怔:“楊一釗?你喜歡的人就是楊一釗?”

小葉子見他神情有異,不由得疑惑道:“怎麼?”

陸徵道:“他……似乎和完顏滅走得很近。”

小葉子心頭咯噔一跳,也不知為什麼,就突然覺得有些蹊蹺:“他不是被完顏滅軟禁了麼?又怎麼會走得很近?”

陸徵道:“自你走後,他便被完顏滅關到皇宮的地牢裡去了。但是也挺奇怪的,一般遇到昭胤的人,燕金人不是勸降,便是逼供,但這樣楊一釗則不同,完顏滅一直沒有殺他,也沒有對他用刑,雖然關在地牢裡,也好吃好喝的。我聽傳聞說,說他和完顏滅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