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衛漓挑剔的眼光來說,許知淮的姿色容貌絕對上乘。

她清麗嬌俏,眉眼靈動又不失韻味。如此一張俏臉,最能迷惑人心。

他正好需要這麼一個合適的人,豈能白白浪費。

許知淮嘴唇發顫:“侯爺是要殺我,還是嚇我?”

吳府的種種,還歷歷在目。

她知道他有什麼手段。

衛漓輕輕揚起若有似無的笑意:“本侯為何要殺你?你有如此出類拔萃的美貌,又會哄人又會演戲,不知能迷倒世間多少男人呢。”

許知淮聞言驚駭,對上那雙詭魅的黑眸,雙手握成了拳。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她在裝模作樣,所有的溫順都是偽裝。

也罷!

許知淮深吸一口氣,索性坦白道:“侯爺,我也不願做個可憐人。人情冷暖,禍福旦夕。我吃夠了苦,只想尋個出路,望侯爺成全!”

衛漓揚眉,語氣戲謔:“你讓本侯怎麼成全?將你納妾留子,賞你一世榮華富貴?”

“我只求活命……”

事已至此,她絕不貪心,只想全身而退。

“可以。”

衛漓倒也爽快:“你欠本侯一個人情,先還了再說。”

“怎麼還?”

衛漓淡淡道:“本侯要你去勾引一個人,然後成為他最心愛的女人。”

“誰……”

許知淮且驚且詫。

“太子。”

許知淮怔怔望著他的臉,不知他在耍她還是害她?

衛漓生怕她聽不明白似的,追問一句:“你想做太子殿下的女人嗎?”

許知淮聞言一顆心瞬間懸得老高,搖搖欲墜的同時她開口反問:“我怎麼可能做太子殿下的女人?”

“沒有能不能,本侯嘗過你的滋味,知道你有多銷魂多甜美。”

這誇讚比挖苦還要傷人。

“謝侯爺賞識。”

許知淮淒涼一笑,咬著唇,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

玩物便是如此,迎來送往,你方唱罷我登場,最後只有她一個人被吃幹抹淨,等著被玩膩扔掉。

衛漓眼神又暗了暗:“你不願意?”

他握住了她的手,掌心乾燥且溫涼……明明不是人,卻有人的體溫。

許知淮不回答,用沉默表示抗拒。

正僵持間,南姑姑從外頭躬身走進來,手上還端著紅漆托盤,盤上呈著一碗徐徐冒著熱氣的湯碗。

她一改往日的嚴肅高傲,言行舉止畢恭畢敬,連聲音都小心翼翼地放輕幾分。

“侯爺,這是姑娘的第二碗藥。”

酸苦之味,微微刺鼻。

許知淮蹙眉看向那碗濃黑如墨的藥,立馬明白了嘴裡為何那麼苦。

一碗不夠還要一碗,趕盡殺絕。

“姑娘一定要聽侯爺的話,乖乖喝了吧。”

南姑姑低低勸說,眼神無情。

許知淮嗤笑一聲,心情悲涼。

勞什子聽話!

她顫微微地伸出手去,眼神閃爍間,她的手腕反轉,欲要將那碗藥潑出去。然而,她的一舉一動皆在衛漓眼中,他眼明手快,身子微微側過,用銅牆鐵壁一樣的胸膛將許知淮的手和人都擋了回去。

南姑姑不退不躲,無動於衷的穩;“姑娘別犯蠢了,天底下的可憐人太多了,卻沒有幾個像姑娘這樣天生麗質。”

許知淮疼得悶哼,身子無力蜷縮,衛漓攬過她緊貼自己的胸口,長長的手指宛如鐵鉗,鎖她囚她。

許知淮掙了又掙,拼盡全部力氣也是徒勞。

衛漓沒有吼她,反而與她貼耳低語:“你若不依,本侯有一百種方法讓你乖乖聽話,只是可惜了這一身好皮肉,何必呢?”

他的眼神裡透出慣有的狠,他掰開她的下巴,粗暴直接,再容不得她一絲一毫的猶豫和拒絕。

湯藥順著喉嚨,滾燙苦澀。

他看著她嚥下,看著她痛苦。

“咳!咳!”

許知淮嗆到窒息,滿臉漲紅,藥汁苦入心扉,令她深深絕望。

衛漓放開了她,任由她歪著身子倚靠在床邊,他起身交代南姑姑:“一定要弄乾淨。”

“是,侯爺放心。”

乾淨……

許知淮悲憤交加,啞著嗓子喊起來:“要多幹淨!你們乾脆把我開膛破肚全都掏出來才幹淨!”

衛漓垂下眼簾,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本侯還會再來看你的。”

南姑姑上前半步:“侯爺,姑娘就交給老奴吧。”

衛漓眼神別有深意地再看向許知淮,美人蒼白,惹人憐惜,心中更加篤定她是個好苗子。

饒是日日對著這張俏臉,誰能不動心呢?

許知淮望著衛漓轉身而去的背影,恨不能發瘋衝上去撕了他們。

南姑姑站在床邊,一臉風輕雲淡地勸說:“姑娘莫要爭一時之氣,有些東西留下來也是麻煩,不如當斷則斷,脫胎換骨,重新做人。”

“滾!滾出去!”

許知淮喊得太用力,小腹一陣墜痛,像是被什麼沉重的鈍器狠狠砸了一下。

南姑姑知她難受,立馬喚來丫鬟們照顧侍奉。

許知淮哭得上氣不接消氣,想把她們都攆走,每喊一句就是一陣痙攣劇痛,漸漸地,她沒了聲響,只剩虛弱疲憊的身軀苟延殘喘。

她覺得自己身體好像破了,像被一把把斧頭開膛砍腹,砍出一個個血流不止的大口子。鮮紅的血源源不斷地從她的身體裡流出來,染紅了被子,染紅了丫鬟們的手,怎麼止也止不住。

眾人慌張,而她死氣沉沉,臉上溼漉漉一片,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

聲嘶力竭,恍恍惚惚,許知淮默默看著南姑姑用一方手帕包了什麼東西,匆匆轉身出去。

她知道那是什麼……血肉,她無辜的血肉,才只有那麼一點點。

可憐可悲!

衛漓!

畜生衛漓!

許知淮痛苦地閉上紅腫乾澀的眼,只在心裡不斷咒罵著。

大雪過後,北風肆虐吹得窗欞吱吱作響,寒意從四面八方鑽進來,透過簾帳被褥往許知淮的身上爬,好像嫌她還不夠慘似的。

許知淮失血過多,身子很虛,手腳冰涼,被子裡的湯婆子換了又換,怎麼捂都捂不暖。

錦嫿坐在床邊,守著火爐,小心翼翼給她掖緊被子,她的雙眼腫得厲害,鼻尖也是紅的,時不時地吸鼻子。

許知淮抬眸看她:“別總是哭哭啼啼的,南姑姑要找你的茬,我也護不住你!”

錦嫿咬唇,連連點頭,忙轉頭用袖子呼嚕一下臉又轉回來。

“奴婢不哭,奴婢就等著姑娘快點好起來。”

許知淮目光幽幽:“我自然要好起來。只是可憐了你,跟我來到這吃人不吐骨頭的鬼地方。”

錦嫿搖頭:“奴婢的命是姑娘救的,奴婢要一輩子跟著姑娘。”

這本是表忠心的好話,聽在許知淮的心裡卻莫名悲涼。

“我當初是救了你,如今卻害了你。”

錦嫿吸吸鼻子:“不,早知如此兇險,姑娘就不該來京城,不該代替我家小姐去吳家……”

許知淮聞言警覺皺眉,對她比劃一個噤聲的手勢。

這世上不能再有第三個人知道,她不是真正的許知淮。

錦嫿慌忙捂嘴。

許知淮拍了拍她手背,十指冰涼:“這件事永遠不要再提起!要爛在肚子裡!”

錦嫿點頭:“奴婢知道了,可是咱們往後怎麼辦啊?”

許知淮閉了閉眼,意味深長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都不知道我還有多久可以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