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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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淮聽出來了也看出來了。
南姑姑是個笑面虎,對她言辭恭敬,內心輕蔑。
許知淮不想惹麻煩也不想任人拿捏,現在她手裡的籌碼太少了。只是一夜歡好,衛漓能對她多上心呢?而且情勢如此,必須忍耐。
這幽靜的小院被南姑姑帶人裝飾一新,倒也舒適。
芙蓉暖帳,綾羅綢緞,一日三餐吃得更是精細。
一碗粥都要放入幾十種食材,小火慢煮,耗盡功夫。
錦嫿見了這陣仗,暗暗驚奇,本想和姑娘說幾句悄悄話,可惜總是找不到機會。
南姑姑就像是姑娘的影子,時時刻刻緊隨其後。
被人監視還不是最難的,訓練身段才最苦。
下腰拉筋,水袖花手,樣樣皆要從頭學起。
這樣的日子,從深秋到初冬,彷彿無窮無盡。
許知淮漸漸有些煩躁,任人擺佈也就算了,偏偏她的月信還遲遲沒來。
雖然以前也有過幾回拖延,但眼下不該是出錯的時候。
南姑姑每日事無鉅細地“照顧”她,自然有所察覺。她沒有直接問許知淮,而是將錦嫿叫到自己跟前,錦嫿緊張不安,說了實話。
畢竟,姑娘只跟過一個男人,就是青衣侯。
南姑姑算算日子,眸光一沉。
她帶著錦嫿一起來見許知淮,當面問她月事推遲的事。
許知淮看著錦嫿一臉怯懦地看著自己,心裡微微有些惱,只對南姑姑道:“這種事本來就時準時不準的。你們有話只管來問我,不必難為錦嫿,她是個實誠孩子。”
南姑姑搖搖頭,一臉嚴肅認真:“姑娘這話錯了,再沒有什麼比這件事更重要了。姑娘是聰明人,怎會不知其中的厲害。”說完,她拿出一方手帕對摺兩疊擱在桌上,鄭重其事道:“請姑娘伸手過來,讓我號號脈。”
許知淮蹙眉:“姑姑原來還會診脈?”
南姑姑笑而不語,又對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許知淮隱隱不安,伸出手腕,放慢呼吸。
南姑姑低眉斂目,三指輕搭,有模有樣。
須臾,她收回了手,那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結果。
短暫沉默後,許知淮問道:“如何?”
南姑姑淡淡回應:“姑娘並無大礙,有些氣血不暢,用心調理幾日就是了。”
許知淮猜她不會說謊,卻也覺得沒這麼簡單。
南姑姑很上心,立馬取了湯婆子,又親自給她配藥熬湯。
許知淮聞聞味道,滿是紅棗的清甜。
誰知,她喝過之後,一陣陣睏意襲來,身體也隨之沉甸甸往下墜。
許知淮直覺不妙,抬眸看向南姑姑,指了指桌上的湯碗,有氣無力道:“你給我喝了什麼?”
南姑姑靜立不動,面沉似水,一個字都沒有說,只靜靜等著許知淮無力睡去。
天黑了,燭光朦朧,照亮一室幽靜。
許知淮眨了眨沉重的眼皮,神思恍惚,她看到床邊有個人影兒,下意識地喚了一聲。
“誰……水……”
不知為何,她的嘴裡有股濃厚的苦味。
人影慢慢靠近,漸露真容。
衛漓雙手背在身後站在床邊,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侯爺!”
許知淮震驚且詫異,撐起身子坐起來,使勁勾了勾僵硬的唇角,勉強微笑:“侯爺您終於來了。”
衛漓錦絨華袍,修身挺拔,肩上的披風散了散,露出前襟金稽銀鱗的瑞獸熠熠生輝,宣示著他高高在上不容反抗的威嚴。
他似乎來了很久,身上沒了寒氣。
衛漓垂眸看她,忽而抬手撫了一下她的臉頰,柔軟光滑的觸感比最上等的絲綢還細嫩。
許知淮緊張地嚥了口口水:“侯爺,我住在這裡有一個來月了,半點外面的訊息都沒有。”說完她緩緩起身,卻被衛漓一把按住坐好,大大的手掌彷彿千斤重,壓得她有點喘不過氣……
“想知道什麼?”
衛漓聲音乾脆:“吳府滿門獲罪,如今還活著的人,只有你和吳遠。”
許知淮心間震撼,一時無話可說。
“聽說你身子不適……”
衛漓故意在她床邊坐下來,欺身靠近,看似親密,實則壓迫感十足。
他拉長的影子覆在她的身上,如他的人一樣的強勢。
許知淮敏感的神經再次繃緊,輕聲細語道:“南姑姑說我不礙事,只是氣血不暢而已。”
他來看她?他會這麼好心嗎?
衛漓認真地打量著她,慢條斯理地撫摸著她的臉,她的唇,她的脖頸,宛若欣賞把玩一件擱置許久的精緻瓷器。
許知淮靜默不動,看著他的手慢慢往下滑,最後停落在她的小腹上:“不,是因為你身體裡有了不該有的東西才會氣血不暢。沒關係,南姑姑會治好你的。”
“啊……”
許知淮呆了呆,瞬間明白過來。
“這不是病啊。”
她壯著膽子抓住他的手,有點結巴:“這,這是侯爺的孩子啊。”
他應該知道的。
衛漓聞言銳眸眯了眯,涼薄的薄唇輕啟,吐出一句沒有溫度的冰冷話語:“一個賞心悅目的玩意兒,怎配有本侯的孩子?”
許知淮聞言如墜冰窟,置於腹間的手不自覺地慢慢攥緊又鬆開,驚慌失措的瞳孔覆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他順手拽過她柔軟睡袍的一角,用力擦著她顫抖滾落的淚珠:“本侯給你錦衣玉食,讓你性命無憂,還派了這麼多人侍奉你,你該開心才是。”
許知淮咬唇與他對視,看透了他眼中的輕蔑與殘忍,隨即別開臉。
的確,當初她勾引他的手段,實在算不上有多高明。
左不過一夜歡好,露水情緣,他不在乎,她也不稀罕。
她是被逼急了才放手一搏,好歹沒有給吳家陪葬……她還活著,她還能找到機會!
她的沉默惹來衛漓的好奇。
他扳過她的下巴,原以為會看見一張沾滿淚水的臉,誰知,她眼中的淚光斂去大半,悲傷的神色中透著想藏也藏不住的憤怒。
“既然,侯爺不喜歡我又瞧不起我,不如放我走吧。”
衛漓眼神凌厲,似要把許知淮看穿看透,為什麼她的眼神突然變了:“美人不該犯蠢,胡說不討喜的傻話。”說完,他反手抓過她纖細的脖頸,十指如鐵鉗,死死扣住。
“而且,本侯怎麼捨得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