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真真假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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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巷子裡都是我最厭惡的東西。”
衛漓說完這話,嘴角勾起,帶著幾分莫名其妙的得意。
許知淮微微一怔。
她不禁又想起那晚在暗巷裡,那些瘋子般的乞丐,發出腐肉般的惡臭,髒兮兮的手,黑漆漆的眼,一旦沾上了身,便再也甩不掉。
許知淮使勁閉了閉眼,忍下喉嚨裡翻騰的噁心,不願再與衛漓糾纏:“侯爺既然都安排好了,我也不必多說什麼。一切全憑侯爺的意思吧。”她說完起身欲走,可衛漓還站在那裡,如果她想離開就必須從他的身邊經過。
她實在不想在這種時候靠近他,不得不沉住氣,又緩緩坐下來。
“侯爺的喜惡,輪不到我來說三道四,咱們還是說些正事吧。”
“娘娘是想說酆都的事?”
“婉兒寫了兩封信給我,信上只說她如何平安,對她父親和家鄉,隻字未提。我實在沒什麼好辦法了,只好讓謝無憂往酆都走一趟了。還有……”
許知淮停頓一下,才道:“上次越貴妃壽辰,侯爺為何要讓那個淸倌兒來找我,太危險了。”
衛漓稍稍調整了一下站姿,將柺杖從左手換到了右手,低低發問:“什麼淸倌?什麼危險?”
許知淮更加懷疑起來:“侯爺難道不知道嗎?就是……當初在吳府我悄悄收買的淸倌兒,她名叫蘇雨,也是個絕色女子。”
衛漓似笑非笑:“是嗎?這麼說,她還挺有本事,居然能混入宮中?”
許知淮一臉懷疑:“她不是侯爺安排的?”
“我為何要安排?”
“因為……她知道我的過去。”
許知淮避重就輕,想探探他的心思。
畢竟,她一直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藏了一個大秘密。
衛漓聽了這話,直接背對著她。
他的背影高挺肅殺,透著不可親近的冷傲。
“知道你過去的人,豈止那個淸倌兒,你的丫鬟也是一樣。”
此話一出,錦嫿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許知淮垂眸看向錦嫿,一把將她拉了起來,輕聲叮囑:“別怕,你本來就是我的人。”
衛漓雖然看不見她們主僕二人的神情,但他嗅到了一絲恐懼的氣息,被逼入絕境的獵物都會散發出這種味道。
錦嫿緊貼在許知淮的身邊,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輕輕啜泣。
衛漓繼續道:“我要是想把娘娘那點過往,拿出來丟人現眼,當初何必還割了那丫頭的舌頭!娘娘不該這麼亂猜,這般下作的揣測。”
許知淮幽幽看他,語氣仍是溫和的:“侯爺行事總是神神秘秘,進宮這麼久了,也沒有給我只言片語,我一個人孤立無援,怎能不胡思亂想呢?”
他割掉錦嫿的舌頭,這筆賬她早晚會和他算的。
“想得太多,容易傷神。”
許知淮無心與他爭辯,見好就收:“侯爺,我在宮中處處不自在,身邊不是皇后娘娘的人,就是長公主的人,唯獨沒有侯爺的人。”
“你在擔心什麼?”
“我擔心的是侯爺。沒有侯爺的訊息,我度日如年。”
許知淮適時來到他的身邊,故作親暱地牽住他的衣袍,他卻甩袖拒絕,臉頰的線條僵硬且冷漠:“娘娘多慮了。”
許知淮從不會輕易放棄:“侯爺,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嗎?”
衛漓沉吟道:“暫時不要遊說哄勸太子爺去酆都。”
“是。”
許知淮猜他是不是怕了,被算計一次,便不敢再去第二次了。
“這裡的牡丹開得極好,娘娘慢慢欣賞吧。”
“等等……”
許知淮不甘心地追上兩步,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離他華麗的衣袖若即若離。
“侯爺就這麼走了……何時才能再見?”
冒著這麼大的風險見面,就這麼走了?
衛漓停下腳步,猝不及防地轉身面對著她道:“你知道嗎?當一個人看不見了之後,他的聽覺和嗅覺都會變得更加靈敏。”
許知淮被他突然逼近的臉,微微嚇了一跳,又大膽抬眸,想要透過那層薄紗看清楚他的眼睛。
衛漓嘴角輕勾:“光是聽聲音,我就知道你說的是真話還是謊話?”
許知淮不懼他的懷疑,坦言道:“我說的都是真話。”
“真真假假有什麼要緊。本侯永遠不會因為你的虛情假意而在意什麼,別擔心讓你留在宮中自有用處,沒人敢輕易傷你。長公主那邊,你無需刻意討好,反正你巴結人的本事也不怎樣,弄巧成拙的事就不要做了。哄好太子爺,才是最重要的。”
衛漓突然逼近,語氣沉沉。
“你要讓他開心,讓他快活,讓他不知愁滋味……”
“謹遵侯爺吩咐。”
許知淮輕輕柔柔地回了一句。
看著他來去自如的模樣,哪裡像個瞎子!
許知淮滿心懷疑。
讓她更覺意外的是,衛漓在宮中休養的訊息,為何瞞得這麼嚴實?
難怪……最近每次她去千華宮,長公主對衛漓都是避而不談。
許知淮自然要繼續裝作不知情,好幾日之後才尋了個機會,問起衛漓的傷勢。
朱宿星靜心品茶,語氣平淡:“他的眼疾還未痊癒,估計還要些時日才能重見光明。”
“太醫院能人輩出,一定會有辦法的。”
朱宿星握著她軟綿綿的小手:“當然,不管用什麼法子,我都要把他治好。”
許知淮微微一笑,又提起別的:“晚膳過後,妾身要給婉兒寫回信,殿下要不要一起寫上幾句?”
朱宿星微不可查地挑挑眉,猶豫一下,還是搖頭:“不了,現在是非常時期,還是不要讓我的筆跡出現在酆都比較好。”
看似平淡的一句話,深藏看不見的危機。
酆都的局勢這麼焦灼了嗎?
許知淮忙乖巧點頭。
待錦嫿研好了墨,許知淮斟酌抬筆,才寫了幾句寒暄關切的話語,便又停下。
等到墨汁微微發乾,她還是沒有寫完。
想了又想,許知淮最後還是把信紙團了一團兒,再撕個粉碎。
朱宿星聞聲看來,不禁關切道:“怎麼了?”
許知淮放下筆墨,緩緩起身:“妾身給小郡主寫回信了。”
“為何?”
“因為殿下正在煩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