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宿星神色平靜,凝視著衛漓默默退下的背影,心情複雜難言。

京城可以沒有衛漓,但朝廷不可以一日沒有衛漓。

眼下,放他出去是最好的安排。

許知淮看著安安靜靜的安兒,微微有些詫異,問過嬤嬤們才知她已經在朝堂上哭過了,剛剛哄好。

“沒鬧出什麼亂子吧?”

“回娘娘,沒出什麼事,殿下說了不打緊。。”

許知淮猜不透朱宿星的心思,總覺得他不是玩笑那麼簡單。

晌午過後,朱維楨不請自來。

許知淮笑臉相迎,準備妥當。

朱維楨難得過來走動一趟,平日裡都是她帶著安兒過去請安。

“今兒天氣不錯,我出來走走,正好想起你來了。”

“殿下請用。這是今年的新芽兒,用清泉水泡的。”

朱維楨端起茶杯,微微一笑:“如今你也學著精緻起來了。”

“是殿下教導有方。我哪裡會什麼茶藝呢,都是平日裡和殿下學的。”

“那也要你聰明肯學才行。”

朱維楨抿一口清茶,隨即又笑:“不錯,往後我該常來坐坐。”

許知淮忙接過話茬:“那自然好。”

朱維楨很快切入正題:“今天早上,太子殿下可是做了一件大事。”

許知淮手中一頓:“太子爺帶著安兒上朝的事,您都知道了。”

“宮中的訊息比風吹得還快。”

朱維楨淡淡笑道:“外面更是議論紛紛,誰也猜不透太子爺今日的心思。”

許知淮莞爾:“昨兒殿下隨意說了一句,我還以為是玩笑話。”

朱維楨聞言意味深長地嘆一口氣,望著她道:“你啊你,怎麼一點都不明白殿下的良苦用心呢。”

許知淮挑眉,一臉疑惑。

“請殿下指點。”

朱維楨放下茶杯,不緊不慢道:“你在宮外生女,鬧出不少傳聞,加之還有衛漓這層見不得光的關係,很難不讓人懷疑。你藏在深宮內苑,自然是聽不見什麼,可太子什麼都聽得見。外面的人都盯著你呢。他們盯著你,也盯著安兒。”

許知淮心間一沉,如鯁在喉。

她沒接話,默默聽著。

沒辦法,安兒是她一輩子都要被人拿捏的“把柄”。

“殿下今日的所作所為,就是告訴那些明裡暗裡揣著心思的人,安兒是他掌上明珠,是他最疼愛的女兒。他給了你們母女這樣的底氣,你該心存感激才是。”

許知淮眸光閃爍,抿起好看的唇:“殿下,我時時刻刻都是感恩的。我今時今日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殿下給我的。”

朱維楨也不過多難為她,只道:“對了,太子還支走了衛漓,把他攆去了酆都,此去少說一年半載才會回來。這下你可以安心了?”

許知淮深吸一口氣:“我剛剛才知曉此事……殿下,我從不過問朝堂之事,我也沒有說過做過任何讓殿下誤會針對青衣侯的事。”

朱維楨沉吟片刻:“我信你,你素來懂事,知道分寸。不過就是因為你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太子才會那麼心疼你。”

就算他什麼都知道了,他還是一樣的堅定。弟弟用情太深,讓她擔憂也讓她無奈。

許知淮緩緩抬眸,看向朱維楨:“從前我沒得選,現在的我心裡只裝著殿下和安兒,再無雜念。”

朱維楨展顏道:“我方才說過,我信你。”

傷疤癒合後,就算長了結痂,再揭開還是會流血。

許知淮心尖上的疤,就是如此反反覆覆。

晚膳時,朱宿星神采奕奕,彷彿心情極好。

許知淮提起早朝的事,他風淡雲輕地笑了笑:“安兒一哭,那些多嘴多舌的老臣們全都收了聲。”

“安兒還小,總是哭哭啼啼的,難免有些不莊重。”

“我倒是覺得極好。”

朱宿星笑著看她:“你怎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沒,我只是擔心安兒的身子。”

朱宿星忙道:“我只是說笑而已,你不必事事如此緊張。”

許知淮微微一笑:“我知道,殿下逗我玩的。”

他能看穿她的心,看見她心上那根緊繃的弦。

他做了這麼多,還是不能讓她安心嗎?

衛漓不在京城的日子,總是格外愜意安寧。

許知淮再也不用擔心他神出鬼沒的身影,再也不用擔心如何和他保持距離,人前避諱。

因為朱宿星的勸說,長公主暫時放棄了安排沐秀婉的婚事。

沐秀婉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她更加用心地照顧朱卿若的飲食起居,比錦嫿還要賣力。

許知淮總聽她說起一句話:“安兒是最乾淨的,能留在她的身邊是我的福氣。”

冬去春來,夏雨秋霜。

安兒一點點地長大了,她的眉眼張開了,人也活潑了,每天奶聲奶氣地說著話,有著無窮無盡的好奇心。

“孃親,為什麼蜜蜂會蜇人?”

“孃親,為什麼花蜜可以吃,花朵卻不能吃?”

“孃親,為什麼天上會下雨?我不喜歡下雨……”

許知淮每天要準備一肚子的答案哄她開心,偶爾思緒遲鈍,只讓沐秀婉陪她去玩布娃娃。

她的娃娃都是沐秀婉一針一線做出來的,連那些娃娃身上的小衣服都是她親手繡的。當然,那些娃娃也是朱卿若的寶物。

“姐姐,安兒是不是又長高了一些?我該給她做件秋衣了。”

許知淮哭笑不得:“你天天擺弄針線,怎麼還不膩呢?你給她做了多少衣裳,春夏秋冬,件件齊全,都能讓她穿到七八歲了。”

沐秀婉含笑道:“我沒有別的本事,也沒有別的東西可以給她。姐姐,你是知道的,我想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安兒。我看著她開心,我就開心。”

許知淮無奈:“你這樣會把她寵壞的。”

“安兒是明事理的孩子,她雖然愛撒嬌,但很懂事。”

許知淮笑笑:“好人都讓你們做了,只能換我來嚴厲管教了。”

昨兒她還和朱宿星商量,該找個啟蒙師傅來教安兒讀書寫字了。

朱宿星一臉捨不得:“她才三歲,讀書識字太無趣了。”

許知淮笑:“總要慢慢學的。她現在自己也會寫寫畫畫的,殿下的筆墨紙硯被她玩壞了多少。既然都是玩,不如先識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