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卿若身子骨弱,走路不能太快,偏她天生是個急性子,每次下學都是跑著去見母妃。

許知淮早早來到門前迎接她,見她跑得氣喘吁吁,小臉通紅,忙心疼道:“安兒慢點。”

朱卿若一頭扎入她的懷裡,猛咳不止,惹得宮人們膽戰心驚。

許知淮不急著抱她起來,先順順她的後背,又輕聲叮囑道:“孃親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跑。”

朱卿若咳了好一陣子才喘勻了氣。

“母妃,他們是誰?糊味麼?”

“護衛。”

許知淮抱起她拍拍後背,再看後面的錦嫿指了指一路跟隨的肖軼和秦牧:“你們兩個先回去,等公主睡醒午覺之後再來。”

“是娘娘。”

肖軼嗓音洪亮,秦牧則是安靜行禮。

許知淮抱著女兒回屋,錦嫿親手端上梨湯,開啟蓋子,慢慢晾涼。

“安兒喜歡那兩個哥哥嗎?”

“不喜歡。”

和男孩子一起有什麼好玩的,

許知淮聞言一笑,低頭捏捏女兒的小手:“為什麼不喜歡?”

“孃親我不想要哥哥,我想要妹妹。”

“妹妹?”

“嗯,陪我一起玩布娃娃的妹妹。”

許知淮摸摸女兒的頭:“以後會有的。”

朱卿若一下子當了真,仰頭問道:“什麼時候?”

許知淮無奈地笑:“等你長大的時候。”

“啊?”

朱卿若嘟嘴道:“我要妹妹。”

“好!”

殿外忽然有人揚聲回應。

許知淮抬眸看去,是朱宿星迴來了。

“父皇!”

朱卿若喜笑顏開,扭來扭去下了地。

朱宿星趕在午膳之前回來,顧不上喝茶休息,先陪著女兒蕩了會兒鞦韆。

朱卿若又提起妹妹的事,朱宿星朗朗一笑,看向許知淮:“父皇答應你,安兒會有妹妹的。”

許知淮莞爾一笑,心中惆悵。

生下安兒之後,她的月事一向紊亂,要麼拖了又拖,要麼淋漓不止,湯藥補藥沒少喝,難見成效。

太醫院雖然沒明說什麼,但她自己心裡有數。

宮寒血虛又經歷過一次難產,想要再有孩子比登天還難,就算有了,她也沒命把她生下來。

本來,許知淮在酆都撿回一條命後,便不再妄想子嗣之事了。

今兒被朱宿星這麼一逗,難免有些掛心。

誰知,到了晚上就寢的時辰,太醫院派人送藥過來了。

“娘娘,這是暖宮補血湯。皇上親自吩咐太醫院主事大人下的方子,從今兒開始,每天一碗,都在這個時辰。”

“嗯?”

許知淮自然不會懷疑太醫院那邊扯謊,只是有點疑惑罷了。

對面的宮婢卻是嚇得夠嗆,忙跪地求饒道:“娘娘,奴才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千真萬確。奴才敢扯一句謊,天打五雷轟……”

許知淮微微蹙眉:“本宮還沒問什麼呢,怎麼先發起毒誓來了?這麼誠惶誠恐,好像本宮欺負你似的。”

旁邊的嶽嬤嬤開口道:“把藥放下,趕緊回去,別擾了娘娘的清淨。”

許知淮喝了半碗藥,合衣睡下。

雖然漱了口,濃濃的藥味還是往上反。

她睡不著,只閉目養神。

須臾,簾外有人影走過。

許知淮掀開簾子的一角,就見朱宿星臨窗而立,他一襲月白,長髮披散,周身泛著溼漉漉的霧氣,似剛剛沐浴過。

“殿下去過溫泉了?”

朱宿星轉身走來,衣襟半敞,露出緊緻的肌肉和胸膛,他一把掀開簾子,又隨後一甩,把光亮全都擋在外面。

許知淮仰頭看他,見他嘴角含笑,眼裡有光,不禁又問:“殿下怎麼這樣高興?”

朱宿星不答,低頭吻在她微微張開的嘴巴。

許知淮雙手一抵,這才發現他的身體熱得發燙,呼吸交錯卻沒有酒氣。

今日的朱宿星有些不同,他橫衝直撞,滾燙的身體裡,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怎麼也停不下來。

二更時分,宮婢們小心翼翼進來換蠟,又一個個紅著臉躲出去。

等朱宿星上朝去了,許知淮才喃喃喚人來收拾整理。

她躺了半日,才緩緩過來些。

怎料到了晚上,朱宿星仍和昨天一樣,無休無止。

第二天如此……

第三天也是如此。

到了第四天夜裡,值夜的宮人們聽到內殿隱約傳出幾聲哭腔。

一連七夜,密不可分。

許知淮沐浴更衣,望著鏡中的自己,也不禁面紅心跳。

腰腹後背,全是他佈滿的痕跡,大大小小,青紅錯落,還有那些月牙兒狀咬痕,遲遲不消。

許知淮垂眸,披好衣裳。

到了晚上,許知淮看著那碗熱氣騰騰的湯藥,遲遲不動。

等朱宿星迴來,她先求了饒。

朱宿星含笑抱過來,惹她輕呼:“殿下今晚歇歇吧。”

他眸子清亮,直截了當:“我答應過安兒,君無戲言。”

許知淮哭笑不得:“殿下也太著急了。”

朱宿星挑眉:“沒辦法,都怪你。”

“臣妾?臣妾怎麼了?”

“但凡你長得醜一點,笨一點,傻一點,壞一點……”

“……”

“就算不是為了皇嗣,我也會為你日日心動。”

這情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格外令人信服。

許知淮怔了怔,頓覺一股酥麻麻的電流湧過全身。

“不許躲我,不許。”

他聲音平靜,卻不容拒絕。

許知淮輕輕嗯了一聲,彎起小指,輕勾他的衣領。

入夏之後,京城無大事,只有皇上和榮貴妃恩愛無比的緋色傳聞傳遍城中的每一條市井小巷,奉為情緣佳話。

太后娘娘也惦記起她的肚子,盼著好訊息。可惜,好訊息遲遲沒來,煩心事倒是添了不少。

進入六月,各州各郡頻頻出現乾旱無雨的極端天氣,本該枝葉茂盛的莊稼地,一片枯黃。

夏天不長,秋天無糧。

朝廷開年就減免不少賦稅,如今入不敷出,很多衙門連俸祿例銀都發不出來了。

這是朱宿星繼位以來,遇到的最大的麻煩。

百姓們無糧可吃,朝廷無錢賑災,更不用說年底的軍餉了。

朝中三省六部互不相讓,只想拿別人開刀。

朱宿星只能寄希望於衛漓,希望他殺伐決斷,早點帶來好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