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起,無休止。

衛漓失去爵位之後,再沒上過朝也沒在京城露過面,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有人猜他是因為失了面子,索性離京出走。也有人猜他是擔心仇家太多,不敢留在京城等死,所以逃走了。

故事都是越傳越假,偏偏有人越聽越往心裡去。

夕藍皇后自從那日見過衛漓之後,心裡一直盤著主意,她想要弄清楚他們之間是不是有姦情……

衛漓看她的眼神不清白,一定有事。

夕藍自然不會風風火火地當面質問許知淮,她見識過她的盛氣凌人,也見識過皇上對她的寵愛,所以不聲張,只暗中打聽。

不過,她還是犯錯了。

她可以小看許知淮,卻不能小看了衛漓。

衛漓留在宮中的人脈,如今半數交到了許知淮的手裡,他們分散在宮中各處,隨時等候貴妃娘娘的差遣。

夕藍四處打聽訊息,連宮外都不放過,連皇極衛也嗅到風聲了。

許知淮不會讓她白費功夫,落個掃興。

反正,那些和衛漓的傳聞早都滿天飛了,也不差多一個人知道。

夕藍皇后萬萬沒想到,這對姦夫淫婦的故事這麼曲折離奇,心中暗暗感慨:許知淮看著柔弱,沒想到膽子這麼大,心這麼黑!她霸著太子,還要勾引青衣侯,簡直無恥。

許是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她開始躍躍欲試。

她在朱維楨面前有意無意地提起衛漓的時候,朱維楨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她以一種十分複雜的眼神看著她道:“皇后不該為了這種謠言瑣事浪費心思,毫無用處不說,還會讓皇上心生厭煩。”

這語重心長的忠告,不知怎地,在夕藍的耳朵裡就成了家醜不可外揚的怨氣。

她更加篤定了自己的想法,可惜苦無證據。

月中十五這天,許知淮照例帶著安兒給皇太后請安。

皇太后見了安兒總是歡喜的,親手給她抓了把酥糖果子:“哀家一早命人從宮外頭買回來的,給咱們的小老虎吃。”

“謝皇奶奶。”

夕藍在旁,瞧著她們祖孫和樂融融的畫面,一點都不覺得溫馨,反而多了幾分懷疑。

她目光灼灼,一直望著許知淮。

瞧她那身華麗的打扮,瞧她那纖細的腰身……

哼,真是一副好皮囊啊。

朱卿若逗得皇太后喜笑顏開,又招來夕藍一記冷眼。

小小年紀就會阿諛奉承,自然是許知淮教得好。

夕藍望向朱卿若,看著看著,機警的心念又起。

她好像長得不太像皇上啊。

又猛一下子,夕藍聯想到了什麼。

許知淮看著她閃爍不定的雙眼,隱隱期待起來。

皇后娘娘該登場唱一出了。

夕藍花銀子收買了幾個宮中的老嬤嬤,帶著滿滿的懷疑來到朱宿星的面前,要將自己的猜測全盤托出。

朱宿星正在溫泉宮沐浴,整個人浸泡在熱水中,想要慢慢化解自己的滿身疲憊。

近來的事情太多了,衛漓又失蹤了,還有永遠也湊不齊的軍餉,填不完的虧空。

皇后的出現,讓他微微不悅的皺眉。

朱宿星沒有邀她一起入池,反而披上長袍,來到外間見她。

當衛漓和許知淮的名字一起從夕藍的嘴裡說出來的時候,朱宿星的臉色如頃刻間凝聚成片的烏雲詭譎翻滾,黑沉沉的,欲要吞噬世間的一切。

“皇上,臣妾懷疑榮貴妃和衛漓有染!”

“皇后!”

朱宿星臉色陰鬱的同時,聲線也隨之沉重:“榮貴妃是朕的愛妃,衛漓是輔佐朕多年的忠臣,你這樣誣陷他們,有何好處?”

夕藍且驚且詫:“皇上,臣妾沒有誣陷他們!那日在圍場,衛漓看著榮貴妃的眼神分明不對,榮貴妃在酆都待產數月,身邊只有衛漓……”

“來人!”

朱宿星突然大聲,打斷她的話,也嚇得她一個激靈。

內監躬身入內:“皇上有何吩咐?”

“宣太醫,皇后娘娘神志不清,胡言亂語,需馬上回宮靜養!”

此言一出,夕藍怔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望著朱宿星,眼泛淚光,語氣顫抖:“臣妾沒有胡言亂語,臣妾說的都是肺腑之言!皇上眼裡只有許知淮,可她分明是個賤人!”

朱宿星鳳眸冷凝,厲聲又道:“送皇后回宮,皇后病重,沒有朕的口諭,切不可離宮一步。”

她被幽禁了。

夕藍不服,卻是徒勞。

一個時辰後,許知淮聽說這個訊息,只望了望桌上的燭臺,淡淡吩咐:“不用等了,今晚皇上不會來的。”

朱宿星這麼做,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他自己那岌岌可危的尊嚴。

夕藍回宮就開始絕食,勢要以死明願。

她想不通更氣不過,誰知餓了兩天,等來的卻是許知淮。

夕藍餓得心煩意亂,見了她更是少不了一番尖酸嘲諷。

明明沒了力氣,也要佯裝厲害出言威脅:“你少得意,本宮一定會找到證據的。”

許知淮淡淡一笑:“娘娘別激動,臣妾今兒不是空手來的。”

她帶來了食盒,裡面裝著幾樣清粥小菜。

許知淮端著熱騰騰的粥,往她嘴邊送,宮婢們誰也不敢上前阻攔。

“滾出去!”

夕藍別開臉:“少用你那雙髒手碰我!”

許知淮垂眸,舀了舀冒著熱氣的白米粥:“娘娘何必折磨自己呢?想罵人,也要吃飽了才有力氣。”

“榮貴妃你可真不要臉。你的底細,本宮都知道,你也好公主也好,一個都跑不了!”

她的話音剛落,許知淮就抬手把碗裡的熱粥潑在了她的身上,燙得她吱哇亂叫。

夕藍的下巴和脖子都被熱乎乎的粥給糊了一層,黏黏的,很狼狽。

許知淮把空碗隨手一扔,緩緩起身道:“娘娘專心對付我一個就夠吃力了,還要殃及公主?看來娘娘的確病得不輕,糊里糊塗的,如此下去光是禁足恐怕不夠,還是禁言穩妥些。”

夕藍胡亂地抹掉臉上的米粥,氣不過地衝宮婢們嚷嚷:“你們都杵著幹嘛!給本宮打,給本宮打回去!”

可是誰敢動呢。

她的陪嫁奴婢和嬤嬤全都被內務府帶走了,眼前這些都是拿銀子辦事的聰明人,誰也不會為她得罪榮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