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的桌臺上,怎麼能盛放醜陋汙穢之物。

許知淮那靡亂不堪的過往,怎麼能光明正大地攤在眼前,礙了她們的眼睛,髒了她們的耳朵。

朱維楨雙眸冷凝,對著發癲發狂的夕藍微微搖頭,示意嬤嬤們把她綁起來。

夕藍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之前她一直裝文靜,這會兒可裝不下去了,她抽出腰間的長鞭對著來人一頓猛抽,劈頭蓋臉打得嬤嬤們嗷嗷大叫。

“本宮看你們誰敢進來!”

她氣紅了臉,也氣紅了眼。

夕藍手握長鞭,踩上高桌,拿出當年馴服野馬的狠勁,氣沖沖道:“本宮要見皇上!”

朱維楨見她這陣仗,冷下眉眼道:“你這麼鬧下去,不怕有性命之憂嗎?凡事不可急躁,偏偏你太急!”

若她能沉得住氣,許知淮又能得寵多久?

夕藍誰也不信,她就是要爭一口氣,爭一口氣見到皇上:“公主犯不著和本宮說這些,本宮是手持寶印的皇后,不會就這麼窩囊地認輸,絕不!”

要死也要死個明白!

正僵持不下的時候,許知淮姍姍來到,看了看高高在上的夕藍皇后,不禁微微一笑:“娘娘的氣色恢復得不錯。”

看來她今兒是吃飽了。

夕藍猛抽一下鞭子,指著許知淮道:“賤人,今兒就是你的死期!”

朱維楨皺眉厲呵:“皇后!這裡不是你殺人的地方。”

許知淮倒是一點也不介意,輕描淡寫地笑了笑:“娘娘是衝臣妾來的,那就讓臣妾和娘娘說個清楚吧。”

朱維楨轉身看她,神情疑惑又帶著點懷疑:“你別犯蠢了,你沒看到她手裡的鞭子嗎?”

許知淮淡淡道:“看到了,只是再這麼鬧下去,咱們就真成笑話了。不如今兒就說個清楚吧。”

她說著又往前走了一步,對朱維楨道:“請殿下行個方便,讓旁人都退下吧。有些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朱維楨眼神複雜,還是帶人出去了。

她猜不透許知淮的心思,但她那副單薄嬌弱的身子骨,也不是夕藍的對手,她們倆真打起來,一定是許知淮吃虧。

讓她吃點虧也好。

夕藍看著大家都出去了,瞪著許知淮問:“你膽子挺大啊。”

許知淮看著她手裡的長鞭,輕輕嘆了一口氣:“原來娘娘也是這麼英氣颯爽的人,這樣吧。咱們別浪費時間,娘娘有什麼話只管問,臣妾一定誠實作答。”

夕藍被她氣笑了。

“你少裝模作樣了,你肯說!”

“當然,娘娘問吧。”

許知淮好整以暇,雙眸燦亮。

夕藍握緊手裡的鞭子,還想再多找個人證來,許知淮看穿她的心事,又道:“娘娘無需擔心,臣妾不會反悔說過的話。”

“本宮才不會信你,信你這種人!”

許知淮反問:“臣妾是哪種人?”

“賤人,天生賤種!你玩弄皇上的心,你和青衣侯不清不楚,你還不賤嗎?”

這麼難聽的罵,許知淮好久沒聽到了。

她冷下目光:“在娘娘的眼裡,世上是不是隻有貴人和賤人?”

夕藍輕哼一聲:“本宮眼裡只有你一個賤人,你不該留在宮中,你不配留在皇上身邊。”

“也許有那麼一天,臣妾會離開的,但不是現在。”

“怎麼?你想和你的姦夫雙宿雙飛了?”

許知淮聽得有些不耐煩了:“娘娘別這麼含沙射影的。直接問吧。”

“好!”

夕藍來了精神,故意大聲道:“你和衛漓什麼關係?”

“衛漓是臣妾的貴人。”

“呵,貴人?”

許知淮淡淡道:“臣妾能進宮,都是衛漓幫忙。”

夕藍冷笑連連:“他捨得嗎?”

“侯爺是做大事的人,而且,他對皇上忠心耿耿。”

“那樂安公主呢?朱卿若是誰的女兒?”

許知淮微微沉吟一下,才道:“娘娘猜得沒錯,她是衛漓的女兒。”

夕藍聽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答案,一時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真的。”

夕藍啞然失笑,握著長鞭,緩緩坐在椅子上,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她:“私通外臣,生下野種,你真是不怕死啊?”

許知淮笑,笑得嬌媚可人:“臣妾當然怕死,臣妾就是為了活著,才做了這些不該做的事。”

夕藍不理會她的狡辯,她已經聽到了她想要的真相。

公主不是公主,這才是最重要的。

“許知淮,你活不了,根本用不著本宮動手。”

夕藍一把扔下鞭子,笑出聲來。

許知淮也淡淡一笑:“臣妾恐怕要讓娘娘失望了。”

夕藍不屑,狠狠瞪她。

“臣妾剛剛說的每一個字,皇上都是知情的。換而言之,這根本不是什麼秘密,知道的人也不止一兩個。”

許知淮眨著一雙清澈的眼睛,說出最殘忍的話:“臣妾的身上從來就沒有秘密,只有皇上和青衣侯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我是他們共同的玩物,他們不需要我完美無缺,只要我聽話就好。”

得知真相之後,許知淮很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

朱宿星從來都是知情的。

也許剛開始他是不知道的,可在某一天,某一個風平浪靜的日子,他知道了一切,知道她受了多少苦多少罪,然後他選擇了當做無事發生,再給她一個歲月靜好的美麗假象。

夕藍被她的話震驚得倉皇不安,因為她覺得她說的是真話。

“好不容易追查到的真相,結果只是一件荒唐又齷齪的骯髒事,臣妾知道這種滋味,很掃興,很無趣。”

許知淮說完該說的話,起身準備離開:“以後,娘娘還是別打聽臣妾的事了,這是為了娘娘好。娘娘是突厥公主,有自己的驕傲,有自己的親人,犯不著和臣妾甭碰個魚死網破。”

夕藍腦子有些懵,又是搖頭又是點頭:“不該是這樣的,皇上怎麼會?怎麼會……”

許知淮淡淡叮囑:“臣妾希望娘娘是個聰明人,不要再把這些齷齪骯髒的真相翻到檯面上來。等皇上過來的時候,娘娘最好當做什麼都聽過,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