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汽車與打火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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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張定山的話語,陸銘與何薇兩人俱都凝聚起了精神,看向了他。
張定山看著兩人的眼睛,沉聲說道:“這個隱秘組織在故意嚇唬我們。他們就是想讓我們絕望,想讓我們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無意義的,無論我們做什麼都是無用功,他們……想讓我們自己主動放棄對於這件案子的調查。”
陸銘微微一怔。在張定山的話語之後,他也立刻想到了什麼。
昨晚的事情,除了對方在有意恐嚇己方之外,還真不好找到別的解釋。
想想看,直接透過這種令受害者腦組織變熟的辦法來殺人,很顯然是那個隱秘組織在“已經無法按照預定的死亡方式殺死受害者”之後的不得已之選。
這對於他們來說,顯然意味著某種損失,是他們所不願意看到的。
造成他們這種損失的最關鍵點在哪兒?
很顯然就是己方。
唯有解決了行動二隊,那個隱秘組織才能回到以往的狀態,才能在預定的時間和地點,以預定的方式繼續殺人。
但,直接殺死己方几人很顯然是不可取的。哪怕他們有這個能力。
原因很簡單,己方死不死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己方被殺死,人類世界便會將之視為對整個人類世界的挑戰。後續的應對方案唯有一種,那便是派遣更多的調查力量前來。
至於人類世界因為己方几個人的死而受到威懾,從而停止調查?這不可能。
人類世界身為一個整體,天然不可能受到任何威脅而退步。
就像陸銘看過的某一部電視劇那樣。前任監察官被暗殺,上級立刻就派來了新的監察官繼續調查。如果新任監察官再次被殺,那恐怕再派來的就是軍隊了。
從此可以看出,人類世界的應對手段,只會一直升級,不會因為區區幾人死亡而降低。
暗殺己方几人,只會引來更大的麻煩。所以,那個隱秘組織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殺死己方三個。
在這種情況之下,該如何解決自己三人?
昨天晚上的事情,讓陸銘見識到了那個隱秘組織的手段。
恐嚇。
全面展示我們的強大,徹底打消掉你們的意志,讓你們徹底認識到自己的無力,喪失任何繼續對抗我們的信心,讓你們主動將這件案子列為懸案。
如此,便可以回覆到以往那種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我們繼續在暗中殺人,你們繼續做你們的事情,互不干涉。
冷靜思考之後,陸銘發現,想辦法讓己方主動放棄,是那個隱秘組織唯一可行,且唯一合理的應對手段。
有了這個前提,再去細細思索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陸銘不由得感嘆了一聲:“這個隱秘組織對於人心的琢磨,還真是可怕。”
為什麼明明有直接透過這種手段殺人的能力,卻不在外界就乾脆利落的將這些人全部殺死,而是給己方留了時間,將一部分受害者轉移到了安全度最高的地下基地?
原因很簡單,在己方認為安保等級最高的地下基地將這些人殺死,震撼度才更高。
為什麼到了地下基地之後,不一下子將這些人殺死,而是一個一個的殺,足足用了一夜的時間,才將除了胡山之外的其餘人殺死?
原因很簡單,就是要讓己方慢慢感受那種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的絕望,就是要讓一條條生命在己方眼前逝去,讓己方感受自己的無力。
就是要留給你們時間和機會,讓你們想盡一切辦法來挽救這些人的生命,在你們嘗試了所有方案之後,再出手將倖存者們的生命一舉奪走,唯有這樣,才能更好的摧毀你們的意志。
陸銘仍舊記得昨天晚上,到了後半夜,伴隨著一條條生命的逝去,自己幾乎已經麻木。自己就那樣坐在那些倖存者房間之外,哪怕有人死了,都不想再去看一眼。
昨天晚上,自己的信心、決心與意志,幾乎已經被摧毀了。
但此刻,經由張定山的提醒,在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對手有意為之之後,陸銘心中的決心與意志瞬間重建。
就像是,一對仇人吵架,其中一人被氣的幾乎要死。這種時候,任何人來勸解,任何人來說好話,都無法緩解他的憤怒。
但如果讓這個人意識到,自己仇人的目的就是要讓自己憤怒,他的一切話語,一切動作都是有意為之,就是為了要氣死自己,那他極有可能反而一點都不生氣了。
怎麼能如你的意?你故意氣我我就生氣?那不是落入你的圈套了。你要氣我,我偏不生氣,我不生氣,生氣的就會是你了。
人的心理就是這樣奇妙。
放到此刻,你們大費周章要摧毀我的意志,打掉我的信心,我偏不能如你們的意,我偏要繼續把這件案子查下去。
陸銘與何薇兩人的精神狀態俱都恢復了一點。但會議室之中,氣氛仍舊凝重。
何薇喃喃道:“可是,不管對手是有意為之還是怎樣,他們的強大總歸是毋庸置疑的。”
無論如何,那些倖存者都在己方最高等級的保護之下被殺死。
張定山點頭:“這是我要說的第二點。敵人並沒有我們想象之中那麼強大。
這種隔空無痕殺人的能力,其所意味著的科技必定極為先進,是吧?”
陸銘與何薇俱都點頭。這是很顯然的事情,不用任何思考就能得出這個結論。
人類世界根本無法做到這一點。就算再發展十年恐怕都做不到。
“那麼……與這種程度的科技配套的間諜探測能力,又將強到哪種地步?”
陸銘一怔,心中瞬間明悟。
對啊……既然有如此先進的隔空無痕殺人的能力,那麼,相對應的間諜探測技術也必定十分先進吧?
不可能說一個組織有獨力製造汽車的能力,但卻沒有獨力製造打火機的能力吧?
正常情況下,一個組織的科技程度,各個方面,各個領域的發展總歸是大致均衡的。能製造汽車,在不考慮商業化應用和經濟效益以及成本,只考慮能還是不能的時候,就一定能製造打火機。如果不能,那就根本不合理。
回到此刻情況,那個隱秘組織應該也有極為先進的間諜探測技術。
但……他們為什麼沒有?
時至此刻,行動二隊已經可以判定,那個隱秘組織真的沒有這種技術。如果他們有的話,為什麼他們不能監聽己方,從而第一時間知曉胡山夢到了誰?還要等到己方真的做出了干涉,才會放棄對這個目標的暗殺?
連徹底監聽己方內部資訊都做不到,卻能有隔空無痕殺人的能力,這就像是一個文明能造汽車,卻造不了打火機一樣。
當這種情況真的發生,唯一合理的解釋便是,他們或許並不真正掌握那種隔空無痕殺人的能力,只是藉助了外力,於是便表現出了在這一方面具備超級科技,另一方面卻技術平平。
“我的判斷是,這個與超自然力量有所牽扯的隱秘組織,透過某種手段,獲取到了某些超級科技裝置。他們透過這種超級科技裝置做到了一些我們無法想象的事情,但在這之外,他們的科技程度,甚至有可能連我們都比不上。”
張定山沉聲說著,做出了最後的判斷:“所以,這個組織根本沒有我們想象之中那麼強大。只要避開他們的長處,找準他們的弱點,我們仍舊存在一擊制勝的希望。”
陸銘腦海之中瞬間閃過一個詞彙。
山神!
當初的山神一案之中,X組織便透過獻祭從山神那裡獲取到了一些超出當前水平的科技造物。但除了這些科技造物之外,X組織的綜合實力也只能算是平平,最終仍舊被己方抓住弱點,直接掀翻了老窩。
此刻這個隱秘組織,與那個X組織存在一定程度的相似性!
何薇拍案而起:“對,就是這樣!差點被他們唬住了!靠!”
陸銘也緩緩點頭:“確實如此。再結合起他們對我們的恐嚇,這充分表明,我們的行動對他們也造成了極大的困擾,甚至於有可能已經打擊到了他們的關鍵點。”
見兩名戰友重新恢復了戰鬥意志,張定山臉上浮現出一抹微笑:“那麼,接下來的行動方案,你們有想法麼?”
陸銘默默思考片刻,說道:“既然我們的搗亂給他們造成了困擾,那就一直持續下去,一直到他們受不了為止。”
“好,那就持續下去。”
張定山重重點頭:“這一次他們沒有恐嚇到我們,接下來,看看他們還有什麼新的手段。”
後續行動方案就此商定。但,對於某一個三人都已經認識到的隱患,三人俱都沒有提,極有默契的同時忽略。
這個隱患便是,殺死己方三人固然會招致更大力度的調查,但,殺死己方三人,同樣可以達成一些諸如拖延時間之類的目的。甚至於,一旦被逼到絕境,魚死網破之下,難保對手不鋌而走險。
我們都要被連根拔起了,還在乎未來會不會有更大力度的調查?先殺了你們三個洩憤再說。
而,以目前情況來看,一旦對方出手,那己方三人必定不會倖免。死亡是唯一的結局。
這一刻,陸銘真切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他心中也有恐懼,他也在害怕。大好人生剛剛開始,他不想這麼早就死掉。但……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要一直走下去。
這是使命,也是責任。
“幸好,對手應該是無法監聽我們內部資訊的,這就給我們留下了一點機會。”
陸銘默默的想著。
此次會議就此結束。那幾名倖存者的屍體已經被運了出去,檢查過死因之後,被當地政府接收進行後續處置。
關於這一點,陸銘沒有再額外關注。但想一想,也知道一定會是一地雞毛。對此,除了一聲抱歉之外,陸銘什麼都做不了。
唯一可以簡單處置的,恐怕就只有剛剛親手殺了母親,除此之外再沒有親人的張小磊了。
他大概會在火化之後,被安葬在某個公墓之中。除了留下一塊墓碑之外,再也無法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痕跡。
“我唯一能保證的是,我們一定竭盡全力,哪怕面臨死亡的危險,都絕不會退步,都一定要將這個隱秘組織處置掉,為你們報仇的同時,也防止出現更多的受害者。至於你們,我很抱歉。對不起,我沒能救得了你們。”
在這之後,行動二隊再一次開始了“搗亂”的行動。
每當胡山做夢夢到日期較近的目標之時,行動二隊幾人總是會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受害者周邊展開佈局與調查。雖然明知道這種辦法大概無法再抓到類似韓銳的勾魂使,但每一步,三人仍舊一絲不苟。
說不定哪個隱秘組織會出現失誤,再次將一名勾魂使暴露在自己面前呢?
不過持續到現在為止,那個隱秘組織仍舊保持著“一旦察覺到己方介入,勾魂使立刻便會撤走”的方式,沒有再讓己方抓到任何馬腳。
對於被選定的受害者,行動二隊也總是會盡可能的提供保護。雖然這種保護看來完全沒有用處。
每一名受害者在勾魂使者退出之後,總是會以忽然死亡的方式被結束掉生命,甚至不等行動二隊將其帶入地下基地便會死去。
同樣的,每一次受害者死亡,行動二隊都查不到任何線索。
但行動二隊仍舊沒有放棄。
一段時間之後。
“目標陳懷珠已死。”
接到何薇的報告,陸銘心中嘆了口氣。
第四個了。這一次,己方仍舊沒能挽救她的生命。
目標死亡,監視結束。三人在一處街區碰了面,何薇有些煩躁的扯下耳機,看了看周邊,說道:“我去歇會。”
說著,她便直接走到花壇旁邊坐了下去。陸銘與張定山兩人也默默跟了過去。
一片沉默之中,一個略有些瘦弱的年輕男子手中捧著一束鮮花,徑直向三人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