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裡外

魘蠱王也被遣了出去，儘量吞噬他那混亂不堪的夢魘。

賈珃靜立一旁，凝神操縱蠱蟲進行排毒和治療。在旁人看來，她好似神色凝重地在旁看著，實際上她的全副心神都凝聚在了蠱蟲上面，因此不說也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好似幾個呼吸的功夫，又好似幾個春秋那般長。終於，床上的人掙扎輕了一些，長長地滿滿地撥出一口濁氣後，忽而癱軟，徹底軟在了床上。

旁邊有病著的侍衛放聲痛哭。周嬤嬤想到了病床上的靳列，也淚流滿面。

靳剴悲痛地打算讓人把屍體抬出去，卻被身邊的人抬手製止。

“且慢。”賈珃平緩著氣息說道：“他只是暈過去了，你們好好照顧他便是。莫要隨意挪動他，免得病情加重。”

“暈過去？病情？”靳剴愕然：“沒死呢？”怔愣過後歡喜不已，於是招呼著健康的家丁過來幫忙照顧，又吩咐等他醒來後給他吃上藥。

賈珃卻依舊心情沉重。這樣的境況看來，他好似脫離了危險。但這是暫時的，若那蠱師還要下手的話，他若再次中招，勢必比現在更為危險。

出來後，她問靳剴要了生病這些人平日裡當值的輪值時刻單子，讓府中管事現列出來的。

當管事去做這份單子的時候，靳剴在旁不住興奮道：“珃姑娘果然厲害。先前父王說要請你過來時，我還不太樂意，只當你是個小女娃娃沒甚本事，那些所謂福緣也不過是信口開河罷了。如今一看，真真兒厲害至極。”

賈珃便道：“不過是碰巧運氣好罷了。他正巧好的時候我在。”

陸海在旁躬身揖禮：“珃姑娘大可不必如此過謙。他們的境況，我們日日看著，心中有數。在您來之前，斷沒有人這般好轉起來。您當真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賈珃略謙虛了幾句，待到管事將單子拿過來，便細細看著。

這些人當值的時間不同，地方不同。為何被蠱蟲所傷的偏是他們？其中一定牽扯到某些的關聯，只是她現在還不知曉罷了。

周嬤嬤自告奮勇留下來照顧賈珃。這個府邸裡大都是男人，一個小姑娘留這兒，總得有可心人伺候著。

原本靳戈屬意的是另外一個丫鬟來照顧珃姑娘，周嬤嬤聽聞後也沒甚大的表示，覺得那般即可。如今看到了珃姑娘當真是有些真福緣在身上的，周嬤嬤這才信服起來，主動要求來照顧她。

賈珃對此無可無不可，人既來了，就在旁跟著便是。不過周嬤嬤在府中已久，有些事兒倒是可以向她略作打聽。於是賈珃指著列出的單子問她：“你看這些人輪值的各個地方和時間，可有甚奇特的地方嗎？我初來乍到，不知道他們平時怎樣行事的。但覺得既是出了這檔子事兒，總有些蹊蹺。為甚這種病症會被他們給沾上不是旁人？弄明白些才好。”

周嬤嬤對他們平時做事兒的時間和職責都有個大概的瞭解。可珃姑娘問了，她便再仔細瞧了瞧。細思過後，覺得有些地方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賈珃看得分明，微笑道：“嬤嬤有甚話儘管說。我如今過來是要幫忙的，你無需顧忌言辭不妥或者是行事不妥，一切都照著事實來說便可。若遮著掩著的，我便是想幫忙也有心無力。”

周嬤嬤指著幾處地方說道：“我覺得他們平時的輪值安排好似不是這樣兒的，不知為何會在那時候改了。剛才覺得不對勁，又想著萬一是管事們臨時更改的，那又沒甚不妥。”

賈珃問：“為什麼會覺得輪值時間更改有問題？莫不是原先定下的時間有甚特別之處麼。”

“倒也沒太特別的。”周嬤嬤回想道：“是王爺回來的時候他安排的。侍衛們原先都是跟著他計程車兵，後來種種緣故離開了戰場後無法回到家鄉，便留在了府裡做事。王爺念著他們是一起征戰沙場的兄弟，自然帶了回來。他們做事兒也很認真，平日裡把府邸守得鐵桶一般牢靠，旁人都不敢靠近。”

賈珃頷首，想來這又是外人覺得西寧郡王府不近人情、郡王兇殘暴戾的原因之一。畢竟一個連靠近都不敢的府邸，旁人也不指望這裡頭的人有多和善。

不過現在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如果那二品蠱師是府裡的人，沒必要特意攻破侍衛這個防線，用蠱蟲去害小廝家丁會容易許多，也更容易讓人覺得是瘟疫所致，畢竟小廝家丁與府裡的主子們接觸更多，他們得怪病更能引起騷動。

倘若那二品蠱師是外面來的人，自然會想方設法去捅開那鐵桶一般的守衛防線，繼而滲入到府邸裡面，方便他進一步的行事。

可如果真是外面的人做的，那他要在侍衛當值的時候下手，讓當值侍衛染病。而後渾水摸魚進到府邸裡。偏偏府邸裡最近也沒收過任何的外人前來，這個假設好似沒法成立。

如果硬說他能和郭玉一樣，借了蠱蟲遮掩顏面，好似也有這種可能性。但二級蠱蟲也不至於厲害到能夠完全潛伏在這些互相熟悉的人的身邊，且不被人發現。

無論是哪個情況，現在有一點可以肯定。那便是此人現在應該在府裡，不然的話只在內宅行走的婆子和丫鬟不會染病。

那麼此人到底是什麼來歷？他現在又是在府裡哪一處？

賈珃沉思著這種可能性，踱著步子在府中各處慢吞吞走著，藉此觀察郡王府的各個地方。

不得不說，這府邸裡少了女子會清冷許多。像是馮唐家裡乃是將軍府，同為武將之家，馮家因著有太太和姑娘在而顯得生機勃勃。而這裡，則跟冰塊兒似的冷硬，到處透著冰寒的刀刃之氣。

若非有個性子綿軟的靳則在，賈珃覺得這一家倒真是沒點兒柔和的感覺了。

賈珃一路緩慢行著，壓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而周嬤嬤知道這位是王爺請來的貴客，且得了王爺的吩咐知道一切依著珃姑娘的意願行事，自然不會攔著。

二人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個貼了封條的屋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