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的葬禮一應流程都奢華無比。賈珍甚至為了她而幫賈蓉捐了個官兒。

賈珃聽後連連搖頭。可是林黛玉不在家裡,她連個說話兒的人都沒有,有些話也只想想作罷,沒有宣之於口。

彼時四王沿途設路祭。

賈珃沒有到場去看。不過夏葉跑出去一趟後再回來,手裡頭多了些玉石做的小玩意兒,說是西寧郡王府那邊的人給的,讓她轉交給她姑娘。

賈珃訝然:“他家不是為了蓉大奶奶設路祭的麼,怎的還想起來給我東西了。”

夏葉悄聲說:“路祭那邊不過幾個管事家丁在那兒,主子們不在。我聽聞只北靜王府來了北靜王,其他的卻不知道了。這東西是那管事給我的,說他今兒可能沒法親自來拜見姑娘了,正愁王爺吩咐他給的東西怎的轉交呢,可巧遇到了我。”

賈珃知道西寧郡王府壓根沒把秦可卿的過世當回事,所以主子們沒來。不過他們為何會設了路祭?想來是有人位高權重,使得西寧郡王府隨著其他幾家這樣做罷了。

不過他們不明說誰想讓他們如此做的,賈珃也不多問,就把東西收了下來,又想著改天給靳列送點小玩意兒,權當作回禮了。畢竟靳列年紀小,送點小東西正合適。

待到一切風平浪靜,這天有人說薛姨媽給姑娘們送點吃食來。是她在點心鋪子看到的新口味,吃著不錯,就想著給姑娘們都嚐嚐。

送東西來的是香菱。

之前姐妹幾個已經見過了香菱,初時便覺得還挺好看,只是沒有旁人所說的那種驚豔之感。

當時林黛玉還擰賈珃的臉蛋兒,說:“有了你之後,再看別人,就不覺得好看了。”

一想到林黛玉,賈珃的心情便有些低落。

前段時間林如海病故,賈璉陪著林黛玉扶靈去蘇州,只道是年底前回來,具體還不知歸期幾何。

好在過了些時日收到信件,說賈璉和林黛玉已經踏上歸途,不日就能抵達京城。賈珃的心情才又晴朗起來。

到了林黛玉和賈璉回到京城那天,早早就有賈府的下人去守在外頭了。

賈珃也一大早來到榮國府,靜等著林黛玉的到來。當真是坐都坐不穩,恨不能立刻跑到外頭去迎接。

賈母指了她與眾人說:“看這五丫頭,最惦記黛玉不過。前些天兒眼看著黛玉不在,她就蔫蔫的沒個精神。現在黛玉要回來了,她立馬高興的。之前的好訊息也沒讓她高興成這樣兒。”

之前的好訊息,說的是元春加封賢德妃一事。

賈珃聽後只覺得那事兒來得突然又蹊蹺,沒覺得有甚太過高興的。不過看眾人都非常欣喜,她便也跟著笑笑罷了。

沒曾想賈母竟是注意到了她。

賈珃便笑道:“大姐姐的好事兒,我自然是歡喜的。只是覺得越是這般讓人高興的事情,我們越得穩著些,免得被旁人說我們過於自大失了分寸。”

“什麼大姐姐不大姐姐的?現在你竟敢這樣稱賢德妃,該打。”王夫人說道:“你這話兒可就錯了。但凡高興的事兒,若是自己的,當然要藏著掖著。可這是咱們整個兒的榮幸,又是皇上賜予的,自然得讓滿天下都知道才好。”

賈母道:“是這個理兒。”

賈珃便沒多言。

王夫人只當自己說得這丫頭啞口無言了,斜睨過來,很是不屑地擦了擦唇角沾著的茶水。

王熙鳳在旁忙道:“其實太太說得好,珃姐兒說的也不錯。我們是得讓旁人看看自家的高興,卻也得收斂一點,不能做得太過就是。”

經過賈珃一說,她忽而想起來秦可卿病故那晚,託夢於她,好似也講了這般的話。

王夫人卻道:“旁人的好事兒我們不能做得太過也就罷了,怎的賢德妃的還要收斂?莫說旁的,單單說先前蓉哥兒媳婦的葬禮,就辦得那般大氣,就連四王都設了路祭。如今你卻和我說死人的功夫能夠做足,活人的功夫還得收斂些,這是個什麼理兒?”

一番話說得王熙鳳不想開口了。畢竟她和秦可卿十分要好,想到秦可卿的死狀心中萬分悲慼,一個字兒也不願多言。

王夫人只當王熙鳳是預設了她的話,與賈母道:“鳳姐兒都覺得我說得對,與賢德妃有關的諸事都得辦得風風光光才好。往後和賢德妃相關的事宜,我若是辦大了,老祖宗可別說我惹事。”

賈母笑道:“她的事兒是我們家頂重要的。你有分寸就好。”

王夫人歡歡喜喜應下。

終於,有人飛奔來稟:“璉二爺和林姑娘來了!馬上就到!”

賈母忙讓鴛鴦扶她起來:“我過去看看我的林丫頭。”

賈珃趕緊跟上,目露期盼地望著外面。

一盞茶的功夫後,賈璉打頭,一行人魚貫而入來到了院中,都是跟著他們去林府的。而林黛玉由丫鬟攙扶著,走在賈璉後面七八步遠的距離。

賈璉一進來忙給老祖宗問安。

賈母說了兩個“好”字,拉了林黛玉的手,哽咽道:“這些日子你可是受苦了。”

林黛玉目中含淚,下巴都尖了許多,臉蛋兒更小了些,一個字兒卻是說不出,豆大的淚珠子就落了下來。

賈母摟她在懷裡,心肝兒叫個不停,吩咐人打水給姑娘淨臉,又喚了王熙鳳去幫忙打點他們帶回來的東西,還叫邢夫人去安排賈璉歸來的梳洗事項。

一時間整個院子熱鬧起來。

林黛玉淨臉後再換了一身衣裳,止住哭泣了,紅著眼睛與賈母說著這一路上的各種事情。

賈母只是又一番心疼。

大家湊在一處用膳。王熙鳳儘量說些讓人高興的事兒,鴛鴦跟著在旁邊附和幾句。好半晌才哄得老太太重新露出笑顏,樂呵呵招呼著眾人吃喝。

後來終於各自歇息去了。

林黛玉喚了賈珃陪著她,只兩人獨處的時候,林黛玉方才撲到了賈珃的懷裡,哀哀哭泣:“珃姐兒,往後我便是個沒有爹孃的人了!”

賈珃聽得心酸,輕撫著她脊背柔聲安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