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珃多少也聽說了一些關於寧國府的事情。賈蓉現在愈發胡鬧的事兒,自然有所耳聞。見邢夫人對此喟嘆,她只隨意附和幾句,並不想多言。

賈敬這事兒畢竟是寧國府那邊的大事,惜春身為寧國府的姑娘,於情於理都要過去看看的。但她不肯獨自去,便央了姐姐妹妹們同往。

探春道:“這次我可去不成了。前段日子我天天忙碌,不說得罪了許多人,便是自個兒的身子也遭了難。如今得略歇歇,晚些再過去。”

惜春氣道:“你是聽說璉二嫂嫂被趕回來了,所以不肯去的吧?”

王熙鳳興沖沖過去,結果被寧國府的一頓排揎給“請”回來的事兒,榮國府上下俱是知道的。姐妹幾個自然都知曉。

探春笑笑沒接話。

迎春則道:“我得陪大嫂嫂去。她家的侄兒最近身子不太爽利,我和她一起做做繡活兒,也能和她分憂些。”李紈的兒子最近因著身子不太舒服,連帶李紈這兩天出來走動也少了。這是事實,無可辯駁。更何況姐妹中,迎春和李紈的關係很好,時常跟著學點女紅做做針線活兒。

惜春便罷,沒有再問她,而是對著賈珃和林黛玉冷笑:“你倆可都不準推了我了。我就剩下你倆可以拖著同去,若你倆不肯,我便堵在門口不讓你們出這個門兒!”說著故意叉腰做出兇惡樣子。

林黛玉撲哧笑了:“管你堵不堵的。便是你躺下橫在門口,我也能從窗戶出去。你能堵個門兒,還能堵上所有窗戶連同這個門麼?”

惜春氣呼呼瞪她。

賈珃知道惜春很是厭惡去寧國府,便道:“你若真需要人陪,我和林姐姐同你走一遭就是了。”

林黛玉推她:“就你慣著這丫頭。”

惜春瞬間轉怒為喜,笑眯眯挽了賈珃的胳膊:“就知道五妹妹最疼我了。”又朝林黛玉笑:“你也好。”

待到準備車馬的時候,林黛玉悄聲問賈珃:“你怎的答應了?你不是平時最厭惡那地兒麼。”

賈珃自然是不喜寧國府的。無奈看著惜春可憐巴巴的模樣兒,實在狠不下心,就道:“你我過去一趟,就當消食走幾步罷了。若真讓她一個人去,你豈不也心裡不安?”

這話倒是。林黛玉如今身子大好了,多走路倒是無妨的。她深知惜春討厭寧國府,如今看來,也只能她倆陪著,就笑道:“也是沒轍。誰讓我倆脾氣好。”

兩人手拉著手嘻嘻笑。

惜春回來的時候正看到兩人這邊開心著,不由鬆了口氣。

她也知道不該拖累姐妹們一同去那腌臢的地方,只是她真真厭惡了那邊,連多走一步都嫌髒。無奈只能拖累好姐妹,最起碼有個伴兒。

車馬備好,三人坐車出了榮國府往寧國府去。下了車子坐轎到了裡頭,有丫鬟婆子請了她們入內。

還沒到屋門口,就聽見裡頭有笑鬧的聲音:“好人兒,你可把這東西給我了吧。我若是日日看著它,沒準兒心情還能好些。”

一聽便是賈蓉的聲音。

姐妹幾個就有些猶豫,生怕裡面是蓉哥兒和他媳婦許氏。若人小夫妻倆在笑鬧著,她們過去算怎麼回事?

不過,如今正值賈敬的喪葬期間,就算是小夫妻倆在屋裡,也實不該這般。

只能說如今的寧國府愈發沒規矩了。

這時候丫鬟在門口高聲稟道:“榮國府的姑娘們來了!五姑娘也來了!”

裡面的聲音頓止。

丫鬟們也沒敢去掀開簾子,一時間左右不定不知該不該請姑娘們進屋。

惜春扭頭要走。

恰在這個時候,賈蓉親自掀開了門簾,笑道:“姑姑們過來怎的不提前說聲兒?也好讓侄兒提前準備著。”

惜春冷著一張臉:“提前說什麼?不是珍大哥哥今兒早晨派了人去榮國府請我,說今兒讓我過來一趟。我每每過來大都是先來這個院子裡的,誰曾想今天這院子裡嘰嘰喳喳的竟是有鳥似的,吵得我不敢進屋去。只是不知那鳥是何來歷?”

林黛玉趕緊扯了惜春一把。

賈珃笑道:“不怪我們沒提前說。只剛才還準備著,沒曾想來得快一些了,竟是不知不覺到了這兒。若蓉哥兒現在沒空,不如我們……”

她話沒說完,就震驚地看向了院門口的方向。因為她發現賈蓉的妻子許氏正從院門口經過,見到她們仨,還特意在院門口的地方福了福身,也沒進來便又離開。

賈珃和林黛玉面面相覷。怪道剛才惜春那般說,難道是惜春在賈蓉出屋後,發現了裡頭的不是賈蓉之妻?

賈蓉邀請姐們三個進屋去。

賈珃有些不樂意過去,拽著其他兩人打算先去找賈珍。林黛玉自然也不願意過去,而惜春更不耐煩去見那些個腌臢人,都順勢轉了身走。

三個人剛剛邁開步子,那屋子門口忽而出現了一道溫婉的女聲:“是榮國府的姑娘們嗎?怎的沒進來?還請進。”

三人齊齊回頭,便見一年輕女子正立在門口。那相貌,便是見多了美人的她們,都忍不住暗暗讚歎一聲“甚美”。

賈蓉便道:“這是我二姨,剛到家不久。”

惜春把這關係捋了捋,又想了想,頓時臉色鐵青,跺跺腳跑出院子去了。

賈珃回頭和賈蓉、尤二姐應付了兩句,拉上林黛玉去追惜春。

三人去賈珍後又回到榮國府,其間惜春的臉色都非常難看。賈珍還勸她人死不能復生,莫要傷心太過,她也只冷冷地瞥賈珍一眼。好在賈珍真以為她是因為賈敬的死而如此的,還拉著她的手哭了爹一通,倒也沒懷疑什麼。

王熙鳳見惜春的臉色不太對,等惜春走了後便問賈珃怎麼回事。

賈珃只能含糊答了幾句傷心太過諸如此類的話,旁的一個字兒沒多提。

王熙鳳一個字兒都不信,卻也沒多問這個,畢竟惜春的脾氣她多少也知道些。轉而問了另外一樁事:“五妹妹看寧國府那邊,是不是短了銀子使?你璉二哥哥今兒從我們這邊偷拿了些銀子,我想著可能和寧國府有關。只不確定究竟是不是那邊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