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的親事,是他們自家決定下來的。邢夫人都未多管。倆孩子都有自己的爹孃,何至於她這個姑姑來操心?

對於這樁親事,雙方家裡人倒是都挺滿意,無論如何倆孩子都很不錯,往後日子過起來也能十分順意。

但凡不是那好吃懶做的,都不至於能把日子過差了。

想起“好吃懶做”這幾個字,薛寶釵不由得擔心起薛蟠來,問薛姨媽:“媽覺得哥哥娶個什麼樣的比較好?”她倒是知道薛蟠中意誰,只不好明說。

薛姨媽抬指戳了戳女兒額頭:“你這會子問這作甚?但凡我在,總虧不了你們倆就是。”

薛寶釵看她不願在這個時候多提,便沒多問。

等到王熙鳳剛剛痊癒能夠到處走動的時候,卻忽而傳來一個噩耗。

賈敬沒了。

訊息傳到黑油門這邊的時候,邢夫人正商量著給賈珃做一身新衣裳。

迎春在旁邊繡花頑兒,聽聞嗔道:“您就慣著她吧。那麼多衣裳了還要做。若要我說,要給她做新衣裳,就得給她繡上‘果子點心’這種花樣兒,才可她的心。”

賈珃哭笑不得:“姐姐這是作甚。”

邢夫人聽了卻笑:“二丫頭這個主意好。我也覺得珃姐兒最喜歡的就是吃吃喝喝,把那些個繡在衣服上,才最襯了珃姐兒的。”

賈珃佯怒:“好哇,你們倆串通起來合夥呢。”

說著話的功夫,郭媽媽匆匆而來,喊著說“不好了不好了”。

這些年下來郭媽媽已經習慣了做管事媽媽,行事說話都比往年的時候妥帖了許多,忽而這樣又失了分寸,可見正如她話裡所言是真“不好了”。於是邢夫人問:“你別急,究竟什麼事?”

郭媽媽緩了口氣說:“寧國府的老爺昇仙了!”賈敬天天在道觀裡,說是“昇仙”便指的是故去之意。

邢夫人驚訝,手裡的花樣子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都渾然不覺:“好好的人,怎麼說沒了就沒了?先前也沒個徵兆啊。”

“可不就是說。”郭媽媽驚疑不定,這個時候還喘著:“珍大奶奶怕事情不妥當,已經命人把玄真觀的道士都鎖起來了。也不知道之後詢問能問出個什麼章程。”

邢夫人便有些著急,拉了賈珃說道:“你讓人去榮國府說一聲,看這事兒要不要讓鳳丫頭幫忙看顧著。”

賈珃說道:“璉二嫂嫂定然是比我們更先知道。”於是詢問郭媽媽:“嫂嫂可是已經知道了?”

郭媽媽說:“這事兒便是二奶奶讓人知會過來的。二奶奶說,旁人都沒先告訴,也得先和珃姑娘、大太太說聲兒。她覺得那邊許是忙不過來,已經先去看看了。旁的若再有事,就再另說。”

邢夫人說道:“這就好,這就好。”於是安心幾分。

誰知過了沒幾個時辰,榮國府那邊又傳來了訊息,說王熙鳳不打算管寧國府的那一遭了。為了這事兒,王熙鳳還特意讓平兒過來了一趟,與賈珃詳說。

平兒匆匆而來,臉上還帶著跟著王熙鳳從榮國府到寧國府,再回榮國府又到黑油門連續奔波惹出來的潮紅,一是因為走路急得,二來是被氣得。

賈珃讓春枝給平兒端了杯茶,平兒喝下去後氣順了一些,方才道:“奶奶剛才可真是氣到了。也虧得我跟著,好聲勸著說奶奶身子骨剛好,犯不著生氣,這才安生地回到了府裡。奶奶說,五姑娘定然會擔心她身子,生怕五姑娘讓人去問再過來回,一來二去的反而把話給說岔了,特意讓我過來和五姑娘講。”

“怎麼一回事?”邢夫人急道:“我先前還說這事兒得讓鳳丫頭過去幫忙理著,怎的就回來了?先前蓉哥兒媳婦去的時候,也是她幫忙料理的,我覺得就很好。”

“可不就是這樣。”平兒道:“若不是先前蓉大奶奶故去的時候就是我們奶奶幫襯的,我們奶奶這次也不理會這些個。全是為了他們家過去的,結果倒好,他們家說府裡有人幫忙弄事兒了,用不著我們奶奶了。顯得我們奶奶好像巴巴兒地過去求著他們把差事給我們奶奶似的。奶奶氣得不行,指著那些個小蹄子的鼻子說,往後萬事莫要求到她跟前。這便回來了。”

賈珃奇道:“她家有人處理事情了?這不能啊。先前若是有人幫襯,也不至於求到璉二嫂嫂跟前的。”指的就是秦可卿去世後料理喪事那一回。

平兒冷笑:“人家能把親家太太請來,可不是天大的本事?莫說親家太太了,便是她的兩個女兒,也都跟了來。一家三口子人,可不就比我們奶奶獨一個人要強許多麼!”

賈珃不太清楚那些事兒。

她覺得寧國府那地方烏煙瘴氣的,是以壓根不太去管那邊究竟有什麼人有什麼關係。隱約知道尤氏有個繼母,印象裡沒覺得兩家走動有多頻繁,關係也算不上太好。怎的忽而就帶著兩女兒到寧國府了。

平兒道:“她們母女三人實則還沒到,但已經讓人去迎了,應該很快就到。無論如何,我們是再不管這事兒的了!”

賈珃忙讓她在這兒歇息了一會兒,等她氣息平順了,方才讓她回去。還不忘叮囑她,多照看王熙鳳。剛好之人,再被氣病了可真不值得。

等到平兒走了之後,邢夫人才讓王善保家的把門關了,拉著賈珃問:“你是沒聽說過尤家的人?”

賈珃搖頭。

邢夫人道:“我倒是聽說過一二。據說她那繼母的倆女兒,容色不錯。那時候年紀不算大,已經顯出來美人坯子模樣兒了。現如今又大了點,也不知道究竟如何的。”

賈珃想想寧國府的那種氣派,搖頭道:“不管好或者不好的,總覺得那地兒能不去便不去了。沒甚好的。”

“可不是說。”邢夫人道:“以前蓉哥兒媳婦在的時候,蓉哥兒做事還靠譜些。自打他媳婦兒去了,他續娶了許氏,那許氏又鎮不住他的性子,近些年他也張狂起來了,時不時就逗逗丫鬟媳婦子的。”說罷惋惜地嘖嘖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