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這個時候賈珃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笑問:“母親說的繡紋是什麼樣子的?快給我瞧瞧。”

邢夫人壓根不知道該怎麼編個謊言遮掩過去,背上的冷汗頓時流了下來。偏女兒還期盼地看著,甚至起身過來要主動拿過去看。

邢夫人忙把東西重新揣回了懷裡:“我、我出去有點事兒。”說罷慌不擇路地跑出了屋子。

夏葉看得驚奇:“太太這是怎的了?話說一半,也不讓人瞧個究竟。”

賈珃剛才看得分明,從邢夫人臉上瞧出來了她的心虛,笑道:“隨她去吧。她不給我看,定是我看不得的。不然她早主動給我了。”

本來這事兒算是暫時擱下了。

誰料主僕倆話音剛落,邢夫人去而復返,又鑽進了屋裡:“珃姐兒,你給我說,若我得了個不太好的東西,偏這事兒和榮國府有關係,不是我們這邊兒的。那我該找誰去?”

賈珃還以為邢夫人是想起來東西是榮國府的所以不給她看的,想想便道:“那不如去找老太太,再或者是璉二嫂嫂都行。最好是找璉二嫂嫂,畢竟祖母年紀大了,還是不讓她老人家操勞這些個。”

其實邢夫人剛才是想去找王夫人的,順便再刺一刺王夫人,編排她一番“管教不嚴”之類的字句。但聽珃姐兒說的也有道理,就打定了主意,叫上王善保家的去到鳳姐兒那邊。

鳳姐兒先前就討厭那尤二姐和秋彤的狐媚子氣。聽聞府里居然出了這種腌臢東西,自然大怒。

“這後宅裡頭,家中的太太奶奶們都是規規矩矩的,自不會弄那些個。”王熙鳳怒道:“除了太太奶奶們,便是老太太和姑娘們了。可老太太和姑娘們,又哪裡會弄這種髒爛物件?查。必須得細查,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狗東西把這等玩意兒拿進府裡,非要膈應人!”

晚飯後,待到老太太安寢了,王熙鳳讓周瑞家的隨著王善保家的,又叫了些大力的婆子,開始搜查各處。

實則也不是順順當當的。不過,一開始大抵是較為順利地沒搜出什麼來。

在探春那裡,搜的人被訓了一通。探春甚至不惜自己卸了釵裙來讓她們查自己,搞得那些婆子沒敢在那邊放肆,便走了去往下一處。

到了惜春那兒,從惜春的丫鬟入畫處找出了不少銀子。

入畫自有一番解釋,跪下拉著惜春的裙襬說:“姑娘明察。這東西確實不是我偷的,是珍大爺賞我哥的,還望姑娘明鑑,容我留下些時候,明兒細問過再說!”

若是惜春小時候的做派,可能就冷情拒絕了,而後撇開自身不管她。畢竟小時候的惜春,孤孤單單一個人,對周圍的人或者事都漠不關心。

可這麼些年和自家姐妹們相處下來,她已經慢慢有些變了性子,知道人和人的好,知道這些丫鬟們有誰真心待她有誰不是真心。

眼看著入畫哭得可憐,她倒也心軟了,說道:“那不妨先查查再說吧。萬一有甚不妥帖的,再發落了也不遲。”

入畫跪著朝她叩頭:“多謝姑娘體諒!多謝姑娘仁心!”她嚎啕大哭著,頗有些劫後餘生的歡喜和感激,聽得周圍人動容。

王熙鳳帶著婆子們就去了旁處。

迎春已經睡著了,丫鬟們也正要睡。沒曾想來了這麼一遭,開門的時候都還有些懵著。王熙鳳說不必驚動姑娘,徑直往丫鬟們的住處去了。

一開始搜查別的丫鬟們的東西,沒有什麼異常的。誰知在迎春屋裡的司棋那兒,卻生出了點子波折。

那司棋是王善保家的外孫女兒。王善保家的親自過去開啟箱子,隨意掏了下就說:“沒什麼。”就要合上蓋子。

周瑞家的原先就與她關係不太好,於是過去道:“總得仔細查過才行。”伸手就把王善保家的給推至一邊兒。

王善保家的自然不肯,反過來推搡她。

周瑞家的心知有異就讓幾個婆子攔住了王善保家的,伸手去箱子裡拿出一雙男子的綿襪和一雙緞鞋。還有個小包袱,裡面是個同心如意和信箋,就都交給了王熙鳳。

這些年來王熙鳳看賬冊久了略識了些字,粗略一看就知道了那是封情信。而且落款還是司棋的表弟,名喚潘又安的。

府裡的丫鬟們和那些個臭男人們有私下裡的勾結,豈不是壞了府裡的規矩!

更何況今日這些搜查的事情起來,便是因為府里居然出現了那種男女之事繡花樣的香囊的時間,查的就是男女私下裡的那些腌臢事情。

如今算是物證俱在,且連那和司棋私會的狗男人的名字都知道了。也算是今日搜查後的最大收穫。

便是剛才惜春房裡的入畫,查出來的是銀兩,其實和今日的目的都不太相干。

眼前司棋這個,才真真正正是人贓並獲。

王熙鳳拿著這幾樣東西不吭聲,掃了一眼王善保家的和司棋。兩人都是一副驚慌樣子,王善保家的老成些,尚還能遮掩幾分。司棋當真是眼淚都已經要流出來了。

如果是旁人,王熙鳳自然是直接秉公處理了。

畢竟這王善保家的今兒興師動眾弄那麼一回,搞得大家都不安生,合該對她的外孫女兒司棋更下重手。

但,王善保家的可是邢夫人的陪房。而邢夫人的珃姐兒的母親。且司棋可是迎春的丫鬟。迎春又是珃姐兒的姐姐。

王熙鳳感激珃姐兒良久,實不想因為這些個破事就擾了她們姑嫂兩個的情意。隨意一看那信是男人手筆,好似還是個情信,她就順手把東西都塞到了周瑞家的懷裡,眼神示意周瑞家的拿好,說道:“沒甚大不了的。不過是女孩兒們寫寫詩罷了。幫二姑娘給大老爺做雙鞋子也是應當。”

周瑞家的當即知道鳳姐兒要把這件事給掩下,就高聲說:“沒什麼東西。撤吧。”

司棋身子一軟,差點跌到地上。

王熙鳳卻沒打算真輕饒了她,瞥了她一眼道:“你隨我來。”把人給叫走了。

於是她帶著王善保家的周瑞家的連同司棋,又徑直去了黑油門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