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可不能胡說,傳出去可是要壞了石大哥的聲譽。況且石大哥不過是看我們母子可憐罷了,哪來那麼多說道?”宋淺忙讓趙梅英住口,眼神瞥向石雷,見他悶聲砍柴並未聽到二人的對話也就鬆了口氣。

這村裡人多耳雜,更是有幾個人家喜歡嚼舌根子。她本就因寡婦身份詬病,石雷清白一個人與她過多接觸,保不齊惹禍上身。那時若是因為自己給他添麻煩,宋淺定會自責。

見宋淺神情嚴肅,趙梅英便不再玩笑,臨走時說道:“晚些時候若是得了空閒,好叫元寶去我家玩。昨個兒我家那口子雕了個打鳥彈弓,大壯直說要來找元寶一同玩呢。”

元寶一聽有新鮮玩意眼神都亮了起來。

宋淺現在門檻前送客,應答道:“哎!大壯喜食我做的綠豆糕,晚些時候元寶去時叫他一併帶去。”

宋淺的糕點甜品在村子裡也打響了名號,各家孩童爭搶著與元寶玩,一來為了嚐嚐鮮,二來是家裡長輩見宋淺輝煌騰達想套近乎。元寶深知他們那些心思,離得遠遠的,唯獨和大壯玩得來。

“多謝宋娘子了,那我先行去了。”

趙梅英走出院子時還深瞧了石雷一眼,對方頓感不適耳根紅的發燙,因為剛才二人玩笑的話都被他聽了去。

宋淺做了荷包蛋清湯麵,又想著石雷替她家做活辛苦,便給他多臥了個雞蛋。

端上來時石雷忙說道:“宋娘子這是作甚?這雞蛋珍貴還是留給元寶吃罷。”

這村子裡養起雞的人家不多,雞蛋更是稀罕物。何況這宋淺與元寶孤兒寡母的,日子本就過得緊,他哪能安心吃下?如此想著他便動筷要將雞蛋遞到元寶碗裡。

元寶眼疾手快,忙捂著碗口端起,別過身去說道:“石伯伯,這是孃親見你幹活辛苦特意為你臥的,您若是不吃,可就是辜負了孃親一片好意。”

宋淺也跟著附和:“是啊,石大哥。那砍柴挑水都是力氣活,這大早上做這麼多哪還吃得消?我也沒什麼答謝的,這點子心意你就別推辭了。”

“那便多謝宋娘子了。”石雷見母子倆這般說,也不好再推辭。見他吃了下去,宋淺也舒心不少。

用過早飯,時辰還早。

石雷見院子裡的活都做的差不多了,便要告辭,臨走時還囑託宋淺去鎮上當心些。

送走石雷後,宋淺回屋收拾著碗筷,不禁想起了趙梅英那番話。

這原主帶著元寶為徐家老二守寡多年,慘遭婆家人算計,村子裡還處處詬病她,著實吃了不少苦。如今她佔了身子,又做起生意,村子那些人心底更加排擠她,沒準還生了壞心思。她和元寶孤兒寡母守著破草房,日夜提心吊膽日子也不好過,確實需要個男人立起門戶,好叫那些人不敢動壞心思。

石雷是個獵戶,雖說未曾大富大貴,但好在為人老實知上進。況且見他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想來是對原主有心意,若是嫁給他日子必然也不難過。

宋淺這般想著還洗著碗,一時不注意碗從手心滑了出去,掉落在地碎成了幾瓣。宋淺一驚回過神來,元寶也聽到動靜從院裡跑進來。

“孃親,您沒事吧?”

宋淺隔著抹布將碎片收拾起,回應道:“孃親沒事,嚇到元寶了吧?”

見宋淺神色凝重,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元寶斷然她是遇到了煩心事,一番追問下,宋淺才說出心裡話。

“元寶,咱家就你我母子二人,日子過得提心吊膽的,重活什麼的做的也費勁。所以孃親想著與你找個爹爹,這樣你我母子二人也能有個依靠不是?這石伯伯為人老實,對你同孃親還好,你覺得如何?喜不喜歡他?”

雖說她的現代思想讓她對女人只能依靠男人的這類說辭嗤之以鼻,可當她身處這個時代時才感同身受。這個時代女人的束縛太多,這讓她們不得不這麼做。雖說有幾個靠自己就能發家的,卻也是少數。

元寶聰明,自然聽懂了宋淺話中的意思,一臉嚴肅的問道:“那孃親您與石伯伯可是兩情相悅?”他想起那日孃親對他說的那些話,只有兩情相悅的人才能真正的談起婚姻嫁娶,怎麼如今孃親變了卦?

這話將宋淺問住,怔楞過後她回道:“元寶,孃親與你談論的與這無關。”

“怎麼無關?孃親您說過,只有兩人兩情相悅才能談及婚姻嫁娶。雖然石伯伯對您是真心實意,但是您對石伯伯只單單有感激之意,為何要與他談婚論嫁?再說了,我覺得您們二人性格不合,日後定然矛盾不斷。何不就此打住?也免得日後生出事端。”元寶這番的義正言辭點破了宋淺這一時興起的心思。

元寶所言極是。自己只不過感激石雷的幫助並沒有其他心思,但是他對自己是認真的。若是因為想找個依靠就談婚論嫁,豈不是將石雷的感情玩弄了?

還是怪她過於大意,未想到此處。

“元寶說的是,是孃親心思多了,那我們便不再提起此事。你能幫孃親將裡屋昨夜泡的那半盆綠豆拿來嗎?孃親與你同大壯哥哥做綠豆糕吃。”

元寶滿心歡喜的照做,見他跑進裡屋,宋淺起身輕嘆口氣,將那些不切實際的心思都壓在了心底,不再去想。

做完家裡的瑣事,宋淺帶著元寶去了鎮上。今日生意甚好,甜品與冷飲不出半個時辰便賣空了。

宋淺今日也無心再多做,又念著趙梅英讓元寶去她家找大壯玩,便早早掛上牌子去街市上買了些東西,就此去了村子。

見綠豆已經泡好,宋淺麻利去皮蒸熟,又加入牛乳攪拌均勻成泥妝,再放進鍋中加入白糖、麥芽糖、油翻炒成不沾勺的狀態,最後拿出來定型放涼就可以了。

宋淺將綠豆糕放入食盒,遞給元寶時還囑咐道:“路上慢些別摔倒打翻了食盒。”元寶連連應下,隨後離開去了趙梅英家裡。

宋淺未得閒時忙去做晚飯,正當她將米淘好時,外面傳來哪家娘子的聲音:“徐老二家的,你家元寶在水井旁與人打了架,你快些去看看罷!”

聽此宋淺心中一驚,擔心元寶出事忙扔下手中木盆趕去了水井旁。

只見食盒裡的綠豆糕灑了滿地,王家娘子一手護著自家兒子鐵棍,一手好生使著力氣擰著元寶的耳朵,嘴裡還罵道:“你這有娘生沒娘養的小野種!”

宋淺頓時來了氣,快步上前將人推倒在地。王家娘子和鐵棍齊齊摔在地上,疼的哎呀咧嘴。

“元寶,孃親來了。”宋淺看著元寶被擰紅的耳朵和渾身的塵土,心疼的將他抱在懷裡。

元寶強忍著眼淚對著起來的王家母子揮著拳頭,語氣充滿怒氣:“再說我孃親,我就把你的門牙打掉!”

元寶本拎著食盒滿心歡喜的前去找大壯,不想半路遇到鐵棍搶東西,元寶不肯給,鐵棍就口出惡言,將在王家娘子那學來的辱罵宋淺的話盡數脫出。兩人打了一架,王家娘子趕來不分青紅皂白就喊打元寶,就此出現了宋淺所看到的那一幕。

“你個野種!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王家娘子作勢還要來追打,宋淺將元寶護在身後,抬手重重的打了她一耳光,這一巴掌讓王家娘子頭暈目眩在原地愣了許久。

宋淺的眼底含怒,語氣也冷了許多:“你算什麼東西?今天你敢動元寶一根手指頭試試?”

王家娘子不願丟了氣焰,繼續挑釁道:“你又算什麼東西?一個和人勾結生下野種的娼婦!有本事你打死我啊!仗著自己有野男人撐腰,還騎到老孃頭上來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聽到王家娘子如此惡毒的話,不禁議論紛紛。

“怎麼當著孩子說這些。”

“太過分了,怪不得教出的兒子是個小強盜!”

不少人見了元寶和鐵棍打架是因為什麼,心中自然明鏡似的口伐王家娘子。

宋淺臉色陰沉,彎身撿起地上的食盒向王家娘子走來:“今日,你且看我敢與不敢。”此時的她活像個索命的閻羅,王家娘子見她動真格的頓時害怕起來,拉著鐵棍不停退後。

人群裡突然跑出幾個人。

長風剛剛趕來就見此幕,未曾多想就將二人隔開,把宋淺拉了好遠,嘴裡還勸道:“宋娘子切勿衝動,怒火攻心做了錯事!”

王家的人也出來將王家娘子和鐵棍護住,生怕宋淺真的動起殺心。

“那村婦雖然嘴巴不乾淨,人也看著惡毒一副小人之樣,但是她罪不至死啊!”長風的話語聲奇大,村民們聽了不禁暗暗發笑。

王家娘子被這般言語羞辱掛不住面子,卻又不敢招惹宋淺,只能躲在自家人後面咬牙切齒。

長風一邊勸說著,一邊將宋淺手中的食盆拿下扔到遠處。

宋淺也恢復了些理智,彎身將元寶抱起,對著王家人威脅道:“你這命好生惜著,若再有下次,你這賤命可就不保了。”

說罷,宋淺抱著元寶穿過人群離開。

長風臨走時眼神陰沉的瞥了一眼王家人,心裡將這筆賬記下,待到日後好生討回來。

“你這臭婆娘招惹她作甚!嫌我王家好日子過夠了是吧!”王家男人見人走後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旁人攔著這一巴掌就要落在王家娘子臉上了。

“你心疼她,你去當那野種的爹!我不怕她,有本事她就真的把我這條命給閻王爺送去啊!”

“你個臭婆娘還不住嘴!”

水井旁即刻上演了番鬧劇。

宋淺無心顧及其他,一路緊抱著元寶快步去了家裡,給他的傷上藥。

“孃親對不起,元寶闖禍了。”

元寶抿著嘴低聲道,滿臉都是自責。

宋淺心口一緊將他抱入懷中,輕輕拍著他的背:“不怪元寶,是他們的錯。”

這村子容不下她們母子的大有人在,今日王家娘子敢這般挑釁,沒準日後做出什麼。

為了元寶,她也要早些離開這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