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荷雖然在人緣交際上有些心思,但是相比之下她更在意這畫的真偽,於是並沒有因為對方是趙流音就擺手將此事擱淺過去,而是認真的在畫上尋找著。

宛秋此時也將心提到了嗓子眼,畢竟這宋淺是自己引薦的,並且剛才自己力爭站在宋淺這邊,若是畫是假的,豈不是打了她的臉?

宋淺安慰式的拍了拍她的胳膊,模樣很是胸有成竹,彷彿是在說相信她不會出錯。

在場的幾人視線無一不聚集在了伏荷和她手中的畫上,萬分緊張和期許的等待著結果。

不出片刻,伏荷果真在畫紙上發現了什麼。

她指著畫十分欣喜,彷彿此刻手中的是什麼無價之寶,雖然子桑川的畫這麼形容的確不誇張。

「這畫紙上別有用心,有許多暗紋,我記得早些時候在子桑川大師的畫上見過,想必這就真的是子桑川大師的親筆,不過……」

她話鋒一轉,讓原本鬆了口氣的宛秋又緊張起來,急忙追問:「不過什麼?」

趙流音卻像是得到了希望般,覺得自己可以翻身。

「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我記不清那暗紋是什麼圖案了,這也沒準不是出自子桑川大師之手。但是我可以請在書院的焦正青大儒來幫忙看看,我同他都喜歡研究這些,想著他比我記得清楚。」

伏荷的話很是認真,畢竟這是她喜愛的東西,自然不能草草了事,於是她吩咐下人將畫軸捲起來,又要喚人將焦正青請來。

宋淺並不怕,因為她有底氣,這就是子桑川大師親手畫給她的畫,不論誰來都改變不了。既然他們想要查,就放開讓他們查。

看到宋淺氣定神閒的模樣,趙流音卻著了急。

畢竟她只是想讓宋淺在伏荷面前顏面掃地,讓她請求她的事情泡湯罷了,若是真的較起真來她肯定會暴露心思,到時候豈不是她丟盡臉面?

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趙流音叫停了要奉命離開的下人,欠了欠身子說:「夫人,是流音才疏學淺,妄自菲薄的說了大話讓大家看了笑話,流音對此不通就當流音是亂說的,二位夫人和宋娘子也別往心裡去。」說這話的時候,她緊緊的攥著手帕,心裡十分的不甘。看書菈

以她的身份,怎麼可以向這些人道歉?

本以為她低了頭眾人就會給她臺階下,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一樣,可是趙流音想錯了。

伏荷並不清楚她的小心思,真當她只是想表現番才女的風範出了錯,便說道:「無妨,趙小姐不用自責。這些我們也不懂,便叫來懂得的人指點一二,也能長長見識不是?」說著她又揮手讓下人前去。

宛秋卻真真切切的想要看趙流音出醜,挫一挫她囂張的氣焰,便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附和著:「就是啊趙小姐,這虛心求學總比不懂裝懂好是不是?正巧我和宋娘子都是沒看過世面的人,今日就託你和伏荷的面子,好好的長長見識出去不會丟人是不是?」

宋淺不言,從容的視線與趙流音有些慌張的視線交織,對方的眼底隱隱著不甘和憤怒,如果不是趙家千金的這個軀殼,恐怕此時的她已經衝來和宋淺扭打在一起了。

在等待焦正青前來時,伏荷終於想起來宛秋向她引薦宋淺的目的,她是有事情想要讓自己幫幫忙。

因為她送了自己幅喜愛的畫,伏荷對宋淺的態度就好了許多,主動向她搭話:「宋掌櫃的,不知這幾日的生意如何?」

終於步入了正題。

宋淺並沒有直言自己被賈家打壓的事情,而是面露疲憊的道:「眼下看勉強是可以的,不過日後的事情就難說了。」她故意的誇張了些,畢竟不可憐誰會幫她啊。

伏荷也不是個不懂臉色的人,很快猜

到宋淺這是遇到了難處,於是繼續問:「宋掌櫃的可是遇到了什麼事情?耽誤了鋪子裡的生意,不妨說說。」就算她不給宛秋面子,也要給這幅畫一個面子,不過也是要聽聽宋淺遇到了什麼事,自己是否可以插手。

插手了會不會引來麻煩?這件事難不難……種種她都要問的清楚,才能考慮答應下來。

宋淺知道此事有希望,內心閃過幾分歡喜,可當她準備開口的時候,下人突然跟著書院的焦正青前來,老人家雖然年紀大了身姿卻很是利索。

焦正青剛進了亭子,還不等旁人向他問候,就聽他急不可耐的問道:「夫人,子桑川大師的畫在哪裡?」說話間還帶著氣喘吁吁,這足以看得出來他對子桑川是多麼的敬重和喜愛。

宋淺不禁佩服起來。

不過很快她看到了焦正青身後跟著的兩個身影驚訝起來,因為對方竟然是元寶和長風。

長風將元寶放了下來,元寶急忙跑向宋淺,「孃親!長風伯伯帶元寶來看你了。」

接住元寶的宋淺扶住他的肩膀,奇怪的低聲詢問:「元寶,告訴孃親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這個時候,元寶不是應該在書院裡和王永安一起讀書,長風在家裡陪著姬長夜嗎?

怎麼會和焦正青一併出現在這裡。

元寶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回首看向長風。他好像說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原本還笑呵呵見到宋淺的長風,在看到那審視的眼神後,急忙收起了笑容,尷尬的看向周遭有些手足無措。

此時的焦正青幾人雙雙圍上了畫軸研究著,伏荷是想求證這畫的真偽,趙流音是在關心自己是否會出醜,而宛秋單純只是想看趙流音會不會再囂張。

所以這邊就被他們忽視了。

宋淺得以走到長風面前將他拉到了一旁問:「長風,你不在家裡好好待著陪王……姬公子,在這裡幹什麼?還帶著元寶一起來,這不是胡鬧嗎?」

長風眼神躲閃著,找了個藉口為自己開脫說:「我是去書院給元寶送點吃的,就跟著來了。」

「你這個藉口你自己說出來信嗎?給元寶送吃的,你會做嗎?再者說了,送東西就送東西怎麼會送到這裡來了?」宋淺對長風一聽就假的謊言很是頭疼,心想怎麼會有人連撒謊都不會?

因為焦正青老眼昏花需要研究很久,其他人等不及就紛紛散開。

宋淺見此也不想質問長風了,不想他突然大聲說:「宋娘子,我家王爺聽說你手中有子桑川大師的畫作也很是好奇,所以這就要乘著馬車過來了。」

宋淺驚訝他怎麼暴露了姬長夜的身份,可是想要的阻止的時候卻來不及了,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

而長風笑呵呵的不以為然,其實他心裡有數。

聽說姬長夜居然要大駕光臨,眾人有人歡喜有人憂愁。其實姬長夜身為攝政王身份在這裡隱居的事情,幾位官大的人都是知道的,所以伏荷自然知道姬長夜何等尊貴,十分榮幸他能來此。

甚至她還吩咐手下人將知府吳和宜請來,好一同迎接姬長夜。

而趙流音在聽說姬長夜也會到來的時候臉色更加難看,覺得若是姬長夜看到她在這裡丟臉,豈不是會對她產生成見?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她出醜的時候到來,趙流音不禁懷疑是宋淺故意這麼做的,所以看向宋淺的眼神更加幽怨。

而宋淺對此卻是毫不知情。

她心想自己煞費苦心的幫姬長夜隱瞞身份,他居然自爆了,而且要來看熱鬧,這還是從前的姬長夜嗎?

而宛秋卻沒什麼心思,因為姬長夜對她而言不過是個身份尊貴的主子罷了,自己和他也沒什麼關

系,所以他來不來自己也不在乎。

所以她將視線放在了剛和宋淺腰一般高的元寶身上,對他招了招手:「來,到嬢嬢這裡來了。」

元寶不認識她卻知道能在這裡的人身份都不簡單,為了不讓宋淺丟臉所以他乖巧的走了過去,宛秋將他抱著放在了腿上,親切的給他拿糕點吃。

「謝謝嬢嬢。」

「真有禮貌,你叫什麼啊?」

「嬢嬢叫我元寶就好。」

元寶嘴甜惹得宛秋很是喜歡他,便不顧那邊的局勢何等嚴峻,和元寶在這邊玩了起來。

但是元寶的眼神卻是時不時看向那邊,落在宋淺身上的眼神隱隱有些擔憂,畢竟這裡是權貴人家,每個人各懷鬼胎,真是個虎狼窩,此刻的他居然希望姬長夜能快點來,好保護宋淺。

吳和宜在得知姬長夜要大駕的時候不敢有半分耽擱,匆匆趕來。

伏荷本還滿臉笑意的迎上他,卻不想看到了他身後跟來的小妾,小妾整理著些許不整的衣衫,想也知道在來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

伏荷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她推開吳和宜轉身回到了亭子裡。吳和宜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帶著小妾走了過去,想問問姬長夜什麼時候到,可是伏荷冷著臉壓根不理會他,其他人也就不敢搭話。

這是怎麼了?吳和宜不明所以。

宋淺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不禁暗暗感嘆。

就算是表面光鮮亮麗的富家太太,也要在深宅大院裡和那些姨太太鬥氣,那時的她們和市井婦人根本沒什麼兩樣,甚至還不如她們活的開心。

這也許就是這個世代女人的普遍現象,哪怕她們也不想過這種生活,但是她們別無選擇。

還真是不公平啊。

宋淺垂下眼眸,一股神傷湧上心頭。

就在此時,姬長夜踏入了後院中。眾人的眼神瞬間追隨過去,吳和宜和伏荷此時換了副模樣,恭敬式的迎了上去。

紅音看著皺眉的趙流音在她身旁耳語道:「小姐,只要咬定我們並沒有針對宋娘子便好,王爺就不會怪罪我們的。」聽到此話的趙流音心中更加來氣。

說什麼都是為了宋淺!

可是如今的她沒有脫身也只有這一個想法,就算再不情願也要照著紅音說的做。

看著被眾人簇擁來的姬長夜,宋淺拉著元寶就要跪下行禮道:「拜見王……」

身子還沒有跪下的時候,姬長夜就大手一揮道:「宋娘子多禮了,快快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