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巴迫不及待地掏出一枚銅錢,撲通一下甩入一尺多深的鐵鍋中,伸手便要去撈。

李晉卻攔住了他,“好漢莫急,先說輸了如何,贏了又如何。”

“好,你說。”

“你要輸了,這碗麵你倒進嬌娘的夜壺吃了,再出十兩銀錢給那受傷的小哥。若你贏了,就讓嬌娘陪你睡上三天,如何?”

胡巴大笑:“哈哈,好,贏了我也要吃!”

嬌娘一聽,有點崩潰,合著你們打賭,拿我當籌碼呢?“要陪你陪,我寧死也不陪這噁心的東西!”

“若好漢不嫌棄,我陪也成啊。”

旁邊的皮三兒一聽,急得差點原地去世:這位御察使同志,若你想盛開,請自行盛開,去開啟你的新世界,但請不要帶上執紅衛們的臉好不好。

“成交!”惡漢胡巴倒是來者不拒。

話音未落,李晉搶先一步,撩起袖子,飛快地一伸手,又穩又準,一下就撈起了那枚銅錢。

由於速度極快,加上剛才胡巴與人爭吵時自己偷偷在手臂上擦了些香油,此時手臂只是被灼的通紅,但並未受傷。

李晉擦了擦手,順便也將銅錢在懷裡擦了一遍,又丟回了鍋裡。

笑道:“好漢,該你了。”

胡巴有樣學樣,也把手伸入鍋中,摸住了銅錢。

可誰知,往起拿時,這銅錢卻像生了根一般,任他怎麼摳,也紋絲不動。

圍觀的人見胡巴好像一時拿不出,於是起鬨起來。

那胡巴本被燙得想要縮手,一聽這起鬨,就咬著牙繼續往起摳,眼看手臂在沸水中就要煮熟,於是用另一隻手按住鍋邊,想要借力。

可這燒著的鐵鍋可比鍋裡的沸水要燙得多了,刺啦一下,瞬間就烤熟了手上的皮肉。

胡巴痛的大叫一聲,摔倒在地,慌亂中打翻了鐵鍋,一鍋沸水迎頭澆了下來。

屋子裡的人頓時沸騰了,左一句右一句,盡情地嘲笑起狼狽不堪的大餘勇士。

而剛才還在擔憂的嬌娘,也由陰轉晴,捂著嘴笑了起來。

“好漢,你輸了,賠錢吧。”李晉伸手假意去拉胡巴。

胡巴慘叫著被兩個小弟扶起,瞪著眼睛大吼道:“你們使詐,都給我等著!”

說罷撥開人群,狼狽地逃了。

出了惡氣,人們圍著李晉歡呼起來,只要是捧殺,那都是穩賺不賠的兩頭好看,好在李晉並不介意。

嬌娘走過來,拿起李晉燙紅的手臂,放在胸口貼了貼,心疼地說道:“小哥,沒事兒吧。”

好傢伙,眾目睽睽之下,這一曖昧的舉動,即使在民風開朗的大梁,那也是相當炸裂的。

快來看啊,開州一絕潘嬌娘雷霆出擊了啊!

從來都是擦個邊兒,可還沒有人真能和嬌娘貼貼,周圍的人見了,都羨慕的口水橫流。

就連剛才吃了一拳的小夥,也湊到跟前,排隊似的痴痴望著,心說救人我也有份兒啊,嬌娘你可得雨露均霑啊。

可嬌娘看都沒看那小夥,只對李晉感激地說道:“小哥,嬌娘別的本事沒有,以後若是餓了,隨時來找嬌娘。”

李晉平時來這餅攤兒,都是遠遠望著嬌娘,偶爾靠近,也是端出一副正經樣子,哪裡想過這般場景,羞的滿臉通紅。

嬌娘直爽地道謝,一邊兒張羅著夥計收拾鍋灶,嘴裡嘀咕了一句:“哎呀,跑的倒挺快,只可惜這碗麵沒人吃了。”

“我……”

“我什麼我!”皮三兒見李晉魔怔,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從人群中拽了出來,拖著就向武機局的方向走去。

“還不快走,等那惡人發現你掉包了個磁石做的銅錢,事兒就鬧大了!”

李晉明顯還沉浸在歡樂中,笑著說:“怪我?誰讓他出門不帶腦子。”

沒走兩步,一隊軍士威風凜凜的從兩人旁邊經過,自東向西走去。

這百來名士兵排列有序、隊形整齊,雖然未著重鎧,只穿著褐底雲邊的常服,彆著輕便的短刀,但依然森嚴威儀。士兵們在佇列中昂首肅立、目不斜視,沒有吊兒郎當不守規矩的,更沒有三三兩兩聚首交談的,這跟李晉他們執紅衛平時散漫隨意的作風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皮三兒拉著李晉往牆邊靠了靠,臉上一副羨慕的表情:“老大,這又是玄醫局給侍衛親軍玄生的日子吧。”

“應該是吧,你看這裝束,應該是北衙府司的金槍效義軍。”

“老大,你以前不也是衙府司軍的嘛,怎麼還應該是?”皮三兒看著眼前這隊士兵,眼紅地說:“都說咱們武機局是親孃養的,依我看,這侍衛親軍才是,三天兩頭的保養玄生,過得滋潤,可咱們這一宿沒睡還得應卯。”

“衙府司軍你都敢妄議,我看你是活膩了。”話雖這麼說,可李晉心裡其實頗為不屑,幸好自己被差調到了武機局,不然整日似這般循規蹈矩不苟言笑,怕是早都憋死了,真不知自己之前在銀槍效義營是怎麼過來的。

李晉不懂,自己這種隨意率性的作風,怎麼可能曾是衙府司軍的一員,這差別也太大了。

“雜慫別走——”

兩人正靠著牆邊說話間,只見那胡巴舉著刀從前邊迎著衙府司軍的佇列衝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同樣操著棍棒的傢伙。

這麼快就叫人來尋仇了?李晉心說不好,提手就要抽刀。

皮三兒見狀,一挺身擋在了李晉身前,說道:“老大快跑,我來抵擋一陣。”

李晉瞅了瞅眼底下猴子似的的皮三兒,又看了看前邊水牛模樣的胡巴,心說你這還不夠給人當個串兒的。

不過心裡還是有點感動:“不行,怎麼能讓你抵擋!”

“哎呀,御察使快走,我看他也未必敢殺人,何況以後再有那什麼一零鯤,還得靠你呢,你命比我值錢!”

“是異靈幻界虛天魔鯤!”

“知道了知道了,異靈幻界虛天魔鯤。快走!”

眼前的道路本就不夠寬闊,還被行軍的衙府司軍佔了一大半,往來的行人都和李晉兩人一樣緊貼著牆,讓出路來給親軍行路,只有那惡漢胡巴提著刀耀武揚威的衝來。

胡巴的眼裡只有李晉這個仇人,哪還管路上有什麼人。一下子衝進了衙府司軍的佇列,將一個軍士撞了個趔趄。

可他一個胡人,哪裡知道衙府司軍的厲害。

嚓——

只一瞬間,一顆滿臉鬍子的人頭,滾到了地上。

血都沒來得及噴出,胡巴的屍體,就砸在了開州的街上。

衙府司軍,侍衛親軍,行軍依舊,每個人都面無表情。甚至所有人都沒看清是誰動的刀。

武機局下察百官,可以先斬後奏,而梁王最為倚重的衙府司軍,卻可以只管斬,不管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