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白垂眸瞥一眼遙控器,說:「惺惺作態。」

他就是以為明明她自己想看,才播放的,現在卻在他面前裝得非她所願。黃清若沒為自己辯白。

她乾脆順著他的話道:「是啊,很想要,可六哥不給我,只能看點小電影。六哥現在回來了,可以關了。」

非常直白,也非常地不要臉。

黃清若平生第一次講這種話,臨場發揮的,卻出乎預料地流暢,流暢得她都懷疑自己是否本就有這方面的天賦——梁京白入耳多半會想,他羞辱得沒錯。

而當下梁京白的反應是轉身要走。

黃清若發現他今天的髮型有點小變化,他的頭髮在他的後腦勺有些隨意地紮了個小揪揪。怪不得剛剛她看他鬢邊的頭髮較之平常攏起來了,完整地露出他整張臉的輪廓。..

她也不管影音室的裝置關沒關了,緊緊跟在他後面:「六哥,你是男人嗎?剛剛的小電影你沒感覺?不跟我發生點什麼?」

一回生二回熟,寡廉鮮恥的話黃清若越講越順口,為的是激將他。他能主動自然是最好的。

梁京白沒理她。

黃清若加快步伐,躥到他的前面,攔住他的去路:「六哥,我們也不是沒有過。之前一次你說是我主動的、我撲過去的、我纏著你的。現在還是我主動、我纏著你,白送上門的,你沒任何損失,怎麼又不要了?」

她之前每一次的作死,大概都沒有今天來得更作。

但現在的她不怕作死,就怕戳不動他。

梁京白的眉眼如瓦片上的霜雪,冷冷又靜靜地盯她。

黃清若隱隱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等了幾秒,梁京白卻連句嘲諷的話都沒說。

他只是確實動了——揮起手臂將她從他的面前薅開,然後自顧自繼續走。

由於現在兩人正位於上一樓的樓梯上,黃清若被一薅,身體的重心不穩,當即傾斜著要從階梯滾落。

下意識間她的第一反應自然是去抓住梁京白以穩住自己。

伸手的瞬間,她的腦子裡甚至在預判,她即便抓住了梁京白,也會被梁京白又一次甩手。

卻見梁京白同一時刻也伸出手,攥住了她的胳膊。

極其用力。

平時看他針灸拔火罐抄經書的修長又冷白的手,想象不出能如此地酷烈強勁。

黃清若朝他的跟前撲去,撲入他的懷裡,額頭重重地磕在他瘦削而稜角分明的下頜。

硬硬的,撞得她發疼。

同時,她的視線裡,近在咫尺的是他脖頸隱伏的青筋和線條緊繃的喉結。

黃清若沒多想,摟緊他的腰,嘴唇輕輕親上他的青筋、吮住他的喉結——他不是汙衊她在外面勾引男人?那她就真的試一試勾引,勾引他。

梁京白的手掌卡在她的脖子上,幾乎是掐住了她,往她身後鉗制在她在牆。

剎那間,黃清若在他的雙眸中看到一絲陰鷙。

她大概是瘋了,明明都頭皮發麻了,可還是繼續作死:「六哥何必反應這麼大?你都把我的嘴親破兩次了,我就親你一次脖子而已。」

梁京白冷著臉,沒有起伏的聲線沉而緩:「不成全你是不行了?」

他口中的成全,是在話落之後……

這並非黃清若想要的結果。但沒關係,至少他有想法了,就是進展。她以此為契機繼續勾他、達成她自己的目的就行。

事實證明她的嘗試是精準且有效的,梁京白後來可能也察覺到她的意圖,又沉著臉拽開了她。

黃清若仰頭注視他,再次厚臉皮地問:「六哥,這都不要繼續?」

梁京白神情譏誚,丟下她,獨自上去了。

之前她不願意,他數次好像都想對她用強。現在她上趕著,他反倒怎麼都不願意。黃清若琢磨著,他可能就是無論如何要讓她不如願。他是認為,和她反著來,也是一種折磨她的方式吧。

今天她都主動把臉送到他的腳底下由他踐踏成這樣了,半途而廢的話可太不划算了,而且下次她還不一定再幹得出來。所以黃清若擦了擦嘴角,迅速爬起來,鍥而不捨地跟上一樓。

她有點擔心梁京白離開半山別墅了。

還好,上到一樓的時候,她捕捉到梁京白的身影剛剛消失在通向二樓的樓梯上。

黃清若也上樓,去敲梁京白的房門:「六哥,你開開門。你現在需要我的。六哥?」

門從裡面反鎖著,裡頭也毫無反應。

她惡意地猜測,他估計在自己……?這個褻瀆神明的猜測令黃清若的心情感到些許舒爽。

從未有過的一種感受。或許可以算報了仇?

他也是自作自受吧,之前非得一而再再而三地迫使她,幾乎被她學成了熟練工,發現了他的「弱點」。

可是不行啊……她還沒達成她的目的。

黃清若犯愁。他回了他的臥室,她好像束手無策了……

而不知道是不是連老天爺都在幫她,不多時,黃清若發現,其中一位傭人上樓來告訴梁京白,他剛剛回來的時候吩咐她們準備的宵夜已經做好了。

門裡終於傳出梁京白聲音,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端上來。」

他這是為了不再被她纏住,連吃東西都不開門下樓?黃清若難得地感到一絲好笑。果然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原來她也能有逼迫到梁京白的時候。

當然,眼下最關鍵是,她的絕佳機會來了。既然他不主動點,她還是隻能給他加點料了。黃清若的心思飛快地動起來。

她回她的臥室取了紙包藏在手裡,再回到梁京白房門口,假裝繼續敲門攪擾他。

傭人端著宵夜上來後,黃清若說:「六哥,開門吧,你總得出來拿宵夜吧?」

梁京白跟傭人說:「先放門口。」

傭人照做,下樓去了。

「六哥。」黃清若又喊他一聲。

同一時刻,她神經高度緊繃地將紙包裡的粉末,緊張而穩健地倒入裝著宵夜的燉盅裡。

白色粉末迅速融化於湯水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黃清如蓋回蓋子,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