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因為她聲音太小,丁渭一開始沒聽清楚。

黃清若重新說一遍:「我今晚回半山別墅。」

丁渭應聲又側頭看她一眼。

她非常端正地坐在副駕裡,雙眼目視前方,目光穿透擋風玻璃,盯著外面,一點也不像梁澍所說的,她喝了不少,的那種狀態。.q.

丁渭調轉方向盤:「小黃,你的酒量是不是不賴?」

上次和黃清若一起喝酒,他記得她喝不多,沒瞧出來她的酒量。

「嗯。」黃清若的聲音略顯含糊,「我媽以前幹過陪酒。」

夜總會里給人陪酒的。在大多數人眼中,是不正經的。

黃薇自身也確實沒正經到哪裡去,雖然她直接出來賣的小姐有區別,但被客人揩油是家常便飯,她也默許一些客人不太過分的揩油,否則沒法兒幹下去。

另外,在夜總會陪酒的時候,黃薇和那些小姐一樣,不例外地抱著一個心理:哪天搭上個大老闆,能夠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

這不,梁晉東就是黃薇幸運攀上的高枝兒。

至於為什麼丁渭問她酒量,黃清若卻要牽扯出黃薇幹過陪酒這件事,是因為,曾經黃薇起過讓她也到夜總會里工作的念頭,有一陣子訓練她喝酒。

雖然那個時候她還沒成年,但黃薇說畫個濃妝就成熟了,看不出來實際年齡。

不過差不多那段時間,黃薇認識了梁晉東,她得到梁晉東的允許,可以以繼女的身份跟進去梁家,於是黃薇也不需要她到夜總會里去。

其實跟丁渭講這個沒意義。黃清若心道,酒精對她多少產生了影響,她現在才會多嘴。

丁渭理解成另一層意思:「小黃,你家裡的情況我有聽說。你媽媽以前是幹什麼、你媽媽現在怎樣,都和你沒有關係。你丁哥我和人交朋友,只看自己喜不喜歡、合不合得來,不看出生背景的。」

黃清若直白地問:「你還是喜歡我?」

丁渭也直率而坦蕩:「喜歡啊,為什麼不喜歡?這才多久,我怎麼就不喜歡了?」

「可你認識我沒多久就喜歡上我了。」黃清若說,「所以沒多久又不喜歡我了,也是有可能的。」

丁渭笑:「喜歡不喜歡一個人,和認識多久,沒有關係。你是一個有魅力的姑娘,剛認識你就被你吸引,很正常。你的魅力又沒有消失,我的喜歡也就不會那麼快消失。」

黃清若轉頭,注視他:「我哪裡有魅力?我的魅力在哪裡?」

丁渭趁著紅燈停車,也轉頭,和她對視:「你知道你專注修文物的時候,渾身在發光嗎?」

不知道,她又看不見自己修文物的樣子。黃清若轉回頭,低垂眼簾。

她相信丁渭的話。

梁禹也說喜歡她,她就不信。

-

抵達半山別墅的時候,黃清若特地看一眼手機裡的時間,差不多十點。

整棟別墅是亮堂的。

黃清若下車摁了密碼,開啟大鐵門之後,讓丁渭幫忙將車停到裡面去。

丁渭停好車,下車來,車鑰匙交還給她。

黃清若遲鈍的腦子突然記起來問:「你怎麼回去?」

本來丁渭是送她回博物院的宿舍,送完她之後丁渭可以自己打車走。可她中途跟他講來半山別墅。現在半山別墅這片區域,幾乎打不到車的。

黃清若又把自己的車鑰匙塞給他:「你先開我的車回去。」

「那你明天早上怎麼辦?」丁渭笑問,「又給我一次來接你去上班的機會嗎?」

黃清若認為不是不可以:「你方便的話,就明天早上再開著我的

車來接我。」

丁渭聳聳肩:「本來我打算打電話給我的朋友來接我,既然你現在這麼說了,我不能放過送你上班的機會。」

黃清若點點頭:「那麻煩你了。」

丁渭問:「我能不能到你家裡借廁所用一下,再走?」

「嗯。」黃清若帶頭往裡走,大概又是酒精對她產生的影響,走著走著她自己絆了自己一下。

丁渭伸手來扶她,黃清若搭住他的手臂,晃動的身體朝丁渭的胸膛輕輕碰了一下才穩住。

黃清若抬頭,跟他道謝:「謝謝。」

她正準備鬆開丁渭,忽然有另外一股力氣,握住她的腕骨,扯動她,將她和丁渭扯離。

繼而黃清若撞上入戶門,有點疼。

嗅著鼻間的焚香氣息,她側頭,看到梁京白站在敞開的那半扇入戶門的門口,端著張一貫衿冷清淡的臉,扯她的他的那隻手,剛剛從她的腕間鬆開。

「小黃。」丁渭見狀要上前來看看黃清若。

兩個傭人攔在中間,詢問丁渭是誰、為什麼在這裡。口吻儼如在審問小偷。

丁渭則擒賊先擒王的架勢,盯住梁京白,反問:「你又是誰?」

梁京白怎麼可能理他?黃清若正準備出聲為丁渭解圍。

卻聽梁京白聲線漠然地回答丁渭:「她哥。」黃清若應聲怔怔然,怔怔然地轉向梁京白,凝注梁京白留給她的側臉。

丁渭聞言亦是一愣,打量梁京白幾眼之後,問黃清若確認:「小黃,這人……」

黃清若斂神,向丁渭道歉:「不好意思,丁哥,沒辦法借你廁所了。」

梁京白這做派,必然不可能放丁渭進門。

僵持下去的話,她只擔心丁渭得罪了梁京白,回頭梁京白和之前的梁禹一樣,在背後對丁渭搞小動作。

丁渭現在關心的並非借廁所:「他剛剛那樣扯你,擺明是故意的。」

黃清若只能道:「你先回去吧,丁哥。我不會有事的。」

丁渭沉默著和她對視幾秒,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最後再看了眼梁京白。

梁京白已經轉身進門去了,僅留下兩位傭人。

「你有事的話,聯絡我、聯絡梁澍。」丁渭不是很放心地交待。

黃清若點點頭。

丁渭這才開著她的車駛出大門。

大門在丁渭一出去,就緩緩地重新閉合。

黃清若連車尾燈都瞧不見了,便也進門。

玄關換了鞋子,她隨手拍了一下那尊針灸銅人像的頭頂,往裡走。

客廳未見梁京白,黃清若懶得去找找看他是否在餐廳或者廚房,徑自上二樓。

走到自己的房門口,她停住,改道前往梁京白的臥室。

梁京白好像確實還在樓下,他的臥室門敞開著,人不在裡頭。

她進去,直接躺倒在他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