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白的床上全是他的味道,很好聞,給人凝神靜氣的感覺。

黃清若很快生出睏意。

睏意在不久之後,回到臥室的梁京白將她從床上拎起來,而攪散。

黃清若藉著他的動作,脫開了自己的外套。

屋裡暖氣足,她一直沒脫外套,怪熱的。

趴在他的床上,她側頭,自下而上凝定他清冷如玉的臉:「找我不是要睡我的?我直接來你房間不是省了你的事?還是你想到我的房間裡,由你爬我的床?」

說著黃清若又爬起來:「我之前搬走,現在我房間裡什麼東西也沒有,你有沒有睡衣借我一套?」

梁京白麵無表情,也一聲不吭。

「沒有是吧?沒有我就不穿了。穿了一會兒還得脫。」於是黃清若就這麼在床上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站在床邊的梁京白,毫無廉恥地脫掉剩餘的衣物。

脫完,黃清若問梁京白:「要現在嗎?你幫我準備藥了嗎?」

「沒準備先去給我準備,否則你掃興我也掃興。」黃清若從床上跨下去,赤著腳往衛生間裡走,「我先洗個澡。」

她身上全是火鍋味兒,剛剛躺在他的床上,她都嗅到她的頭髮也有味兒。

正好,統統蹭到他的床單被褥上面去。

黃清若前腳踩進衛生間,打算關門,發現後腳梁京白跟過來。

「想一起洗?」

她話音尚未完全落下,就被梁京白撈住腰往裡拽,拽進淋浴間裡。

梁京白開啟水閥,取過花灑正正對準她的臉噴。

黃清若的眼睛頓時睜不開,而且梁京白拿捏了距離,致使花灑的小水柱噴在她的臉上還輕微泛疼。

下意識間她撇開臉閃躲,梁京白的手抓在她的後腦勺,抓住了她的頭髮,迫使她仰面抬頭,正面迎接花灑的水柱。

黃清若又去抓他的手。他拿花灑用的恰恰是他的左手,於是她抓到了他左手腕間的佛珠,不小心一用力,就把他的佛珠給扯斷了。

珠子散落地磚的清脆聲掩蓋在花灑的水聲之下。

梁京白明顯頓住一下。

黃清若同樣頓住一下。

但她更在意的是,沒了佛珠的遮擋,她又在他的腕間摸到看似消失了的那道疤痕的存在。

在他光潔面板上十分輕微的一抹粗糙的凸起。就是那道疤。

黃清若不自覺地在疤上來回摸了兩下。

梁京白甩開她的手。

黃清若的身體踉蹌著撞上淋浴間冰冷的玻璃門。

花灑也被他甩落在了地上,頭朝上,繼續噴射著水流。

頭髮上的水沿著她的額頭流下來,黃清若還是睜不開眼睛。

睜不開眼睛,並不妨礙她猛地往前撲,成功地撲入梁京白的懷裡。

他身上也很多水,洇了大半。

黃清若這一撲,把他沒被水洇的一半也弄到了。

彼此的體溫綿綿地傳遞。

她的額頭磕在了他的下巴。

還是疼。

她沒在意,摟著他的脖頸,嘴唇想往裡埋一些,又去親他的喉嚨。

這回她沒得逞,他先一步推開了她的臉。

在他推開她的臉時,她微微眯開的眼縫隔著蒸騰的霧氣,瞧見他尖銳的喉結無聲地滾了下。

黃清若抬頭,轉而親上他。

先在他的耳畔落下輕觸,繼而親到他的臉頰,最後覓至他的嘴唇。

她不是第一次主動來貼他的嘴唇了,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和他介面勿。

前幾次都是他的唇徵

伐她的唇,今次她輾轉啄吮,乾涸地汲取他清冽乾淨的氣息。

她的身體深處彷彿有種本能,本能的悸動,即便是她在親他,而不是他在親她,她也迷失在這份親密的愉悅裡。

梁京白沒有推開她,反倒摟住她。

他的手臂纏在她的腰間,開始回應她,帶她更自如地遊曳他的領地。

他太溫柔了,溫柔得黃清若懷疑現在和她這樣的人不是梁京白。

可黃清若緊緊地閉住眼睛,一點不打算睜開,怕睜開之後又看見他和他的唇相割裂的冰冷的眼眸,掃了她的興致。

她享受現在什麼也看不見、全副身心在舒展在其中的感覺。

飄飄然的,如踩在雲端,帶著酒後微醺的迷朦。

這使得黃清若毫無防範於他充滿涼意的手指,她彷彿瞬間被他從雲端推下去,倉皇之下她只能緊緊地揪住他,揪緊他胸口的衣服。

地磚上散落的佛珠被她發軟的腳踢到了,梁京白的手臂箍她入懷。

黃清若貼緊他,額頭抵在他的肩頭,下意識地咬住嘴唇。

他真成了她的救命稻草,撐住了她身體,又帶她穩穩地停留在雲端,似乎剛剛被他推下去,只是錯覺。

可……須臾,他貼在她耳邊的呼吸,徐徐地往她耳朵裡送了幾個字眼:「是不是綁架那一次……」

黃清若的心臟好像瞬間痙攣了下,扯出了痛意,也帶出了回憶。

她的腦子從迷朦中清醒,人也自行地從雲端跌落,落入深不見的水中,呼吸困難,面臨溺斃。

她身體的變化只發生在剎那,非常地明顯,無處可隱匿。

梁京白扯過浴巾,裹住她,打橫抱起,離開洗浴間。

黃清若的意識久久無法回籠。滿是陳腐鐵鏽味的舊工廠,她被那群人從梁京白的身邊拖走。

她的一切掙扎宛若蚍蜉撼樹。

她看著梁京白。

她卑微地看著梁京白。

她知道他也沒有辦法,可他確確實實是她當時唯一能求救的物件。

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然而,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無動於衷,漠然地任由她被拖走,面對她的目光,他也恍若未見。

她便開口喊了他。

至今她沒想明白,為什麼彼時她偏偏喊了個他厭惡至極的稱呼。

結果就是,她一喊完,他便愈發冷漠地撇開了臉。

「……哥。」

梁京白的正在掐她人中的手應聲一頓,清薄的雙眸對視上她微微睜開的黑白分明的眼珠子。

她的頭髮潮潮的,臉上、身上也全是水。

只是現在可能不全是浴室裡澆灌的水,還有她的汗。

她仍舊在抖,從洗浴間裡被他抱出來有足足五分鐘了,她仍舊抖得厲害,如同篩子,往她身上蓋了被子也沒用。

她此時此刻的眼神似燃盡的死灰,梁京白望進深處,望見的是比面前的她更小一點的她,也用一樣的眼神盯著他。

梁京白的手從她的人中扯離。

卻又被她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