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跟梁京白、梁衡和梁澍在一塊,四人同行。

可以說是個奇怪的搭配,但又確實四個人相互之間有著關係,同行也算合理。

梁京白的眼尾餘光大概瞄到她側頭看他了,所以他清薄的眸子轉了過來。

和他的視線對上,黃清若莫名感覺,他好像猜到她為什麼突然瞥他。

不過即便她親口說出聲,因為同為「老六」所以她瞥他,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隻像龜的叫「贔屓」的神獸,與之相關的故事並不負面。

相傳上古時它常常背起三山五嶽來興風作浪。後被夏禹收服,為夏禹立下不少汗馬功勞。治水成功後,夏禹就把它的功績,讓它自己背起,故而傳統建築中的石碑多由它背起的。

也就形成它固定的造型,不揹著石碑,也這種造型。

黃清若覺得這個故事也和梁京白有些像。梁京白為梁晉東擋災,也是立下汗馬功勞,而梁京白的佛子身份,等同於他時刻背在身上的功績。

再者贔屓的寓意更不負面,象徵長壽、吉祥、財富。

和龜一樣。

長得像龜,寓意也和龜一樣,一般人認作是龜,非常正常,也不會有人專門去糾正。

譬如現在一堆遊客聚集在荷花池前,嚷嚷著往龜的身上丟硬幣,黃清若就沒有特地告訴人家,那不是龜。

其實很多寺院為了方便,也會直接稱呼為「石龜」。「石龜」已經成了「贔屓」的俗稱。

往龜身上丟硬幣,幾乎是習俗,一種大家都認定的祈福方式。

這樣很製造垃圾。即便寺院為了兜住硬幣,專門在石龜的周圍闢出個池中池,也不免有些遊客沒個準頭,硬幣大量地掉入荷花池裡。

可阻止不了。

這不,此時此刻旁邊就有一個帶著小孩的大人,沒有硬幣,直接塞紙幣給小孩丟。

梁澍精打細算地問:「我早就想知道了,光靠這贔屓,霖梵寺每天淨賺多少的香油錢?」

梁衡批評梁澍不尊重佛祖,說得好像霖梵寺故意靠這種東西斂財,錢不錢的,特別庸俗。

黃清若心底默默地想:原來梁衡是這種刻板的兄長?

她和梁衡以前幾乎沒接觸,一般只在梁家的家族流水宴上會見到梁衡和梁澍在一起,最多算點頭之交。由於她跟梁澍是好朋友,她也會偶爾聽梁澍提起自己的哥哥。

再者便是此次她回國以來,因為梁京白而接觸了幾次梁衡。

她以為梁衡十分平易近人,可現在他在梁澍面前擺的兄長架子,令黃清若感到不適,她覺得梁澍的話也沒問題,梁衡不該指責。

石龜周圍全是錢,要說庸俗,可不是梁澍庸俗,而是石龜庸俗。

比起被金錢沾染了世俗的石龜,此時此刻站在荷花池前的梁京白,以身後籠罩於煙香繚繞之中的雄偉厚重的大殿為背景,乾乾淨淨淡然沉寂的模樣,更像不容褻瀆的神明。

朝石龜丟硬幣祈福,不如朝梁京白身上丟。

黃清若的腦子裡自動想象梁京白頭頂一堆錢的模樣,突然很想笑。

她的想笑不小心洩露了一點在臉上,梁澍眼尖地捕捉到:「不是吧若若?你在對我幸災樂禍?」

黃清若:「……」誤會,完全是誤會。

但她插不進話跟梁澍解釋,因為梁衡繼續對梁澍輸出教育。

梁澍並非任憑梁衡輸出,在嘴皮子上和梁衡battle起來,聽內容似乎牽扯到最近過年期間他們都在家裡而產生的一些摩擦。

黃清若走在他們兄弟倆的後面。雖然兩個人現在看起來在吵架,但也從這「吵架」裡體現出兄弟倆

關係好。

不像梁晉東的幾個子女,各有各自的八百個心眼子。

便更襯托得梁衡梁澍兄弟倆的感情彌足珍貴。

黃清若又瞥一眼走在她旁邊的她的便宜哥哥,談起那盒被浪費掉的柿餅:「梁澍是梁衡的弟弟,你和梁衡的關係不是很好?怎麼還不允許梁澍吃你一塊柿餅?」

梁京白睨她:「你拿我的東西做人情?」

黃清若琢磨:「六哥的意思是,我應該告訴梁澍,柿餅是你做的?」

她以為他不會希望被別人知道,他身為高高在上的神佛,理應不食人間煙火,對外永遠保持沒有人氣只有仙氣的模樣,而做柿餅太接地氣了,講出去將破壞他的形象吧?

梁京白不置與否,冷冷的,比今天的天氣還要冷。

黃清若領悟到:她猜錯了。

算了,不浪費時間再探究的。橫豎柿餅都已經躺在垃圾堆裡了。梁京白的心思誰都別猜,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

黃清若準備換話題,和他聊些庸俗的東西:錢。

不久前她所暗自籌謀的,要跟「哥哥」討點零花錢。

結果梁京白率先遞過來一隻紅包。

黃清若盯半天,任憑紅包停滯在他們之間的空氣中,難以置信:「……壓歲錢?」

梁京白驗證了她的猜測:「大哥給的。」

黃清若「噢」。梁崇初。她以為他給的。不過即便真是他給的,也不值得她那瞬間的反應。他能給的話必然也是為了執行梁崇初的授意,體現體現哥哥對妹妹的關愛。

這才接過紅包,開啟封口。

裡面塞著張銀行卡。

黃清若問:「有多少錢?」

梁京白說:「無限額度。」

呵,梁崇初夠大方的。黃清若更想從鐵公雞身上拔毛:「六哥不也表示點?」

梁京白輕飄飄丟出兩個字:「沒有。」

黃清若聽著,他更像在說:「做夢。」

「若若,這就是你回到博物院工作後,接手的那個觀音像?」走在前面的梁澍回頭問。

霖梵寺梁澍又不是不熟悉,觀音像的修繕工程又已經實施兩三年了,梁澍不可能不清楚是哪一尊。所以現在顯然他在明知故問。黃清若推斷他是在藉此結束和梁衡的battle:「嗯,就是這尊。」

不知不自覺間。他們四個人都走到後山來了。

雖然觀音像在修繕,四周圍起一圈施工防護欄杆,但還是有信徒、香客和遊客來這裡,隔著欄杆瞻仰觀音。

梁澍望著高高在上的觀音像,記起一件八卦:「我聽說之前修復這尊觀音像期間,發現了藏在觀音像身體裡的寶藏。若若,你身為內部人員,跟我透露透露?是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