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郡。

成德城。

成德城在縣東南。

淝水過九江成德縣西北,入芍陂,又北右合閻潤水。

淝水側畔一二里外,除成德縣城外,還有一座城池,名喚狄城。

兩城據水而立,可相互馳援,天然間,便能成就一道屏障。

此刻,在成德城下,一場攻防戰,正在激烈的上演著:

江東大軍水陸並進,來勢洶洶地圍繞著成德城展開攻勢。

城外的江東軍陣中,各種攻城器具整齊地擺放著,射樓、投石車、雲梯等等,都顯得氣勢十足。

在城內,魏軍士兵們頂著初春的冷風,艱難地守衛著城池。

他們穿著厚厚的棉布衣,部分人身上披甲,站在城牆上,緊握著長矛、弓箭,警惕地注視著城外的敵軍。

咚!

咚!

咚!

戰鼓聲響起。

江東士卒帶著各式攻城器具,朝著城牆賓士而去。

有了前面攻合肥的經驗,這一次江東大軍攻打成德,就變得從容了不少。

畢竟合肥的血肉磨盤走踏過來了,你小小的成德算得了什麼?

他江東步卒不堪戰,一方面是南人確實不如北人高大,但更多的原因,還是因為北方經常陷入戰爭中,仗打多了,那自然厲害了。

南方雖有戰,但戰不多,最起碼不如北方多。

此番攻伐合肥城,江東大軍中總結了攻城拔寨的經驗。

各種攻城器具都打造好了,攻城序列,亦是井然有序。

面對著潮水般洶湧而來的江東大軍。

成德城頭上的箭樓裡,魏軍弓箭手們緊張地拉弦,箭矢矢如雨下,狠狠地射向江東大軍的軍陣。

然而,江東大軍利用盾牌防護,咬牙扛住了箭雨的襲擊,繼續前進。

攻城器具開始發揮作用,投石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巨大的石塊飛向城牆,撞擊地面,濺起土石。城牆上的石塊被砸得出現了裂紋,城內的魏軍士兵不禁心頭一緊。

江東水軍也並不示弱,他們乘著艨艟鉅艦,逆流而上,攻打成德城,如同巨浪翻騰的海潮衝擊城牆。

數以百計的戰船在水面上擺開陣勢,船上弓弩手舉弓搭箭,隨時準備發射。城牆上的魏軍士兵緊張地注視著前方,拿起弓箭,準備抵禦即將到來的攻勢。

江東水師的戰船迅速靠近城牆,水手們揮動著長槍、鉤爪等各種器械,試圖攀爬上城牆。城頭上的魏軍士兵用長矛和投石器將他們逼退,但水師的數量眾多,始終保持著對城牆的持續衝擊。

投石器在城頭上不停地發射,落石擊中舟船,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然而江東一方的投石車巨石也不斷的砸在成德城上,城牆上的石塊碎裂,有時甚至被石彈砸出的坑洞覆蓋。

魏軍士兵不斷修補城牆,用木板、土塊等進行臨時的加固,但江東水師的攻勢如同洶湧的潮水,不斷衝擊著城牆的防線。

水師上的弓弩手藉助船體的掩護,射出密集的箭雨,箭矢破空呼嘯,擊中城牆上的魏軍士兵。

城牆上的防守士兵奮力還擊,用箭雨射向水師上的敵人,但水師的船體變換位置,不斷尋找射擊的空隙,使得城牆上的魏軍處於被動。

錚!

錚!

錚!

“殺敵!”

“殺敵!”

“殺敵!”

...

城內傳來號角聲,魏軍士兵加強了防禦,用盾牌擋住箭雨,用長矛和弓箭還擊。

但江東水師的攻勢依然兇猛,攻城器具不停地摧毀城牆,弓箭手們不斷倒下,城頭上的魏軍士氣漸漸低落。

他們感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

在寒風中,魏軍仍然堅守在城牆上,但心中的焦慮和無奈漸漸積累。

成德城變成了攻防雙方殘酷交鋒的戰場,城外攻城器械的轟鳴聲、箭雨的射擊聲、士兵的吶喊聲,以及城內魏軍的防守吶喊聲,交織成一片緊張而激烈的局面。

曹洪此刻在成德城上,臉上的神色焦急無比。

“文遠將軍怎還不來?”

他與張遼分兵,一人守一城。

他守成德,而張遼守狄城。

然而成德城被江東大軍猛攻了數日,還不見張遼來馳援?

兩城相距不過數里而已!

“恐狄城也被江東大軍猛攻罷!”

曹洪身側親將有些苦笑的說道。

“我呸~”

曹洪吐了口唾沫,眼神逐漸尖利起來了。

“不管有沒有馳援,守住成德再說,不能再給大王添亂了!”

他先丟合肥,又損大軍糧草,再丟成德的話,那他可以找一塊豆腐撞死了。

...

而在另一邊,狄城外。

張遼確實是被江東大軍困住了。

江東大都督呂蒙親率大軍,團團圍住了狄城。

當然,也只是圍城而已,並沒有攻城,江東只需要在北面拿下一個據點而已。

況且攻城,損害太大,便是孫權再不惜將士性命,也得考慮戰爭勝敗。

江東男兒的血要是流乾了,他日後爭個屁的天下?

與狄城內外的靜謐相比,在狄城北部就熱鬧多了,江東士卒搬動土石,砍伐樹木,迅速的築起一座營寨,顯然是打算在此地久待下去了。

城牆上,張遼渾身甲冑滲血,卻也對此無可奈何。

這幾日來,他日裡強衝,夜裡突圍,準備去支援成德,但卻都被呂蒙打了回來。

狄城中只有兵丁三千人而已,加之他身上的傷,並沒有好個完全。

突圍馳援成德,竟成了奢望。

希望曹洪當真能守住成德罷。

若守不住,這就不是收不回合肥的事情了。

壽春都在暴露在江東大軍的兵鋒之下了。

屆時...

臧霸與孫權合圍壽春,大王便有危險了!

然而...

此刻,憂心忡忡的張遼,卻是什麼都做不了。

為今之計,便是靜待天時了。

...

與此同時。

成德城外的江東營寨。

中軍大帳之中。

這幾日,孫權心情整體不錯,每日有說有笑的。

在九江郡蒐集了幾個美人,這幾天夜裡,他都沒閒著,發洩著多餘的精力。

只是這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

如今,便有一個壞訊息朝他臉上甩來:

“主公,合肥城外出現魏軍旗幟,其夜裡突襲合肥城將作大營,放火殺了一半的城池,將半數民夫都殺了。”

“什麼?”

一聽後方有亂,孫權整個人都驚慌失措起來了。

“可探得有多少魏軍?”

“昨夜昏暗,但據城外倖存的民夫的話來說,少說有五六千人。”

五六千人?

這麼龐大的一支大軍,居然流竄到後方了?

孫權眼神閃爍,有些躊躇的說道:“我江東大軍都集中在合肥、成德一線,九江郡空虛,此五六千人入後方,豈非是無人能管?”

其實不僅僅是九江郡空虛。

江東也空虛。

建鄴城中,也只有數千人戍衛而已。

其他兵卒,都囤積在江夏郡旁的尋陽城中,以防駐守在江夏的于禁突然發兵,威脅他的後方。

作為經常偷襲別人的一方,孫權很是明白如何要防止別人搞偷襲。

只是...

荊州于禁是防住了,這突然竄入的魏軍,可防得住?

“速召謀臣軍將來帳中商議此事!”

孫權大手一揮,當即召喚陸遜、諸葛瑾、顧雍等人來見。

未久。

中軍主帳中,未派去作戰的軍將謀臣,基本上都到位了。

“合肥出現五六千魏軍,我軍該如何是好?”

孫權開門見山,直接發問。

聽聞這個訊息,中軍主帳中頓時傳來一陣倒吸冷氣的嘶嘶聲。

顧雍當即上前,說道:“應派一支強軍,前去將這支數千人的魏軍擊敗!否則其去我軍後方作亂,襲擾糧道,則前方不寧!”

諸葛瑾亦是上前說道:“主公,後方糧道不容有失,況且,不僅僅是糧道,江東甚至都有被襲擾的危險,不能不重視啊!”

此二人的想法,孫權也能想到,此刻,孫權的目光定格在陸遜身上。

“伯言,你怎麼看?”

陸遜皺著眉頭,一直在思索著,此刻被孫權這麼一問,他當即上前對著孫權緩緩的行了一禮,再說道:

“五六千人,數目龐大,魏軍不可能沒收到訊息,合肥夜裡受襲,加之魏軍放火,說多了人數,那也是尋常。

應當先去探明身後魏軍人數,派些精銳,駐守合肥,鞏固糧道,同時命後方城池緊閉,先召集鄉勇以作守城備用,待探明情況出擊,也不遲。”

陸遜的一番分析有理有據,孫權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是這般想的,不過,萬一後方真有五六千人,出了大事,那可不妙了,伯言,我命你率三千精銳,前去合肥主持大局,伱可能保住後方不亂?”

三千?

人有點少。

不過陸遜也明白,此刻江東大軍都撒出去了,這三千人還是擠出來的,甚至是護衛在孫權身側,保護其安危的三千人。

畢竟攻城要人,圍城要人,防止壽春魏軍馳援要人,後方佔據的城池需要人守。

十萬大軍撒下去,其實剩不了多少。

“屬下願領此命,必定探明情況,保後方不亂!”

“好!”

孫權聽陸遜此言,整個人也是從主位上起身來了。

他走到陸遜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道:“若你能立此功,我必重用你!”

前面陸遜有破合肥、襲魏營之功。

若再加上保後方安穩之功,數功之下,坐上大都督之位,那軍中也不會有非議了。

至於呂蒙?

我孫仲謀對他另有‘重用’!

江東大都督這個位置,還是給完全聽自己話的人去做為好。

呂蒙做久了,與江東士族多有往來,已經是讓孫權心中頗有猜忌了。

“諾!”

孫權此言一出,陸遜何等聰明人,當即明白這話外之音。

這大都督之位,難道要輪到我陸伯言了嗎?

....

成德城外攻城正酣。

在汝南郡,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在夜幕籠罩下,位於新息城外汝河邊的魏軍城寨渡口顯得格外幽靜而神秘。

月光灑在渡口周圍,映照出一片淡銀色的光景。

渡口前的河水在夜色的映襯下,泛起微微的波紋,像是一條銀色的絲帶在靜靜流淌。

河對岸的魏軍城寨在夜色中隱隱約約可見,城牆上的火把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渡口邊設定了木製的碼頭,供船隻停靠。

在清風拂過的夜晚,碼頭的木頭髮出微微的摩擦聲,如同蟲蛙的低吟。

渡口兩旁點綴著幾盞燈籠,散發出暖黃的光芒,照亮了前來巡邏的魏軍士兵的道路。

渡口周圍的篝火燃燒著,熊熊的火焰將夜空映得通紅。

魏軍士兵們圍坐在篝火旁,有的烤肉,有的交談,夜晚的陣營顯得溫馨而寧靜。

偶爾傳來士兵們的笑聲和談話聲,穿透了整個夜晚的寧靜。

在渡口的一側,搭建了簡易的營房城寨,用以存放物資和提供休息之處。

在渡口城寨的昏黃燈光下,主簿周仁的臉上顯露出一抹不滿和憤怒,眉頭緊皺,雙眼閃爍著不安和怨氣。

他的面容蒼白而略顯疲憊,映襯著那股不屑的憤怒,更顯得猙獰。唇緊抿著,似乎在壓抑著內心的怒火,一種不甘心的情感在他的眼神中一覽無餘。

襤褸的衣角隨風輕輕飄動,衣袍上的一些汙漬和泥痕似乎與他內心的不滿相呼應。

他的手指不斷地輕敲著桌面,發出沉悶的咚咚聲,彷彿是他內心的憤怒在不斷積蓄。

“好你個李基,居然敢如此對我!”

堂堂汝南周氏當代家主,卻被那李基安排在此處守渡口?

做那匹夫之事!

這是故意辱我?

好在大王與那漢中王太子劉公嗣已然聯盟了,否則,他小命都可能不保。

不過...

此地也絕非久留之地。

周仁的眉宇間似乎有一絲堅定的決意,他的雙眼裡閃爍著一抹堅毅的光芒。

待大王歸來,這汝南郡太守之位,必定是我周仁的!

忍!

我周仁再忍一口氣!

...

兵者詭道。

今日是魏國給劉禪送糧期限的第四日。

明日,便要送糧過去,與劉禪修好。

在這一日,整個汝南郡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縱橫在汝南境內數千漢軍騎軍,終於是回去,城中士族豪強不用擔心自己的腦袋下一秒就要搬家,百姓也終於是敢去春耕了。

然而...

便是在敵人最鬆懈的時候。

劉禪出兵了!

黑夜籠罩著大地,只有微弱的星光和月色勉強照亮著周圍環境。

在這片寂靜的夜幕下,趙子龍帶領著五百名精銳戰士如同鬼魅一般,悄然渡過淮水。

淮水清冷,讓人不禁發顫,卻也不能阻擋他們立功的步伐。

渡口城寨佇立在河邊,沉寂得幾乎讓人忽略它的存在。

然而,趙子龍的到來卻宛如一陣狂風驟雨,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下,趙雲等人迅速接近城寨,如影隨形般穿越暗夜的幕布。

嗚嗚嗚~

突然間,一聲低沉的號令響起,五百名戰士如同釋放的箭矢一般,衝入了城寨。

沉寂的夜晚瞬間被撕裂,戰鼓聲、吶喊聲、刀劍交擊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五百荊州兵精銳展現出驚人的默契,猶如一道閃電,趁敵軍不備,瞬間攻破了城寨的防線。

城寨內外的戰鬥一觸即發,短兵相接,劍影刀光交錯。

趙子龍手持長槍,宛如一道幽靈般在城寨中穿行,幾乎瞬間便將敵人斬於槍下。

他的身影如影隨形,閃爍不定,長槍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流光,每一次揮動都伴隨著一聲凜冽的破風之聲。步法矯健,身形靈動,宛如一頭猛獸般穿梭於戰場之上,無人能夠捉摸他的蹤跡。

每一次長槍的揮動都伴隨著一片鮮血的花雨,敵人無法抵擋他的攻勢。

他的槍術猶如一道風暴,席捲而來,掃蕩一切阻擋在他面前的敵人。

“啊啊啊~”

“饒命啊~”

“我的腿!”

...

敵人的慘叫聲、呼喊聲在黑夜中淒厲迴盪,卻無法阻擋趙子龍的步伐。

他的目光堅定,眉間透著決然,一股無堅不摧的氣勢瀰漫在他的周圍。

他不言不語,只有槍影交錯,殺意凜然。無人是他的對手,城寨內的守軍紛紛被他斬於槍下,敗退不已。

黑夜中,趙子龍如同一位神明,他的長槍宛如死神之鐮,收割著生命,在黑暗中綻放出驚人的光芒,讓敵人聞風喪膽。

趙子龍與隨軍五百精銳,迅速將城寨內的守軍擊潰,掌控了局勢。

渡口城寨在他們的攻勢下變得脆弱而搖搖欲墜,控制權在黑夜裡悄然易手,正如一場快速的驚雷,來勢又快又猛!

然而...

區區淮水渡口,哪裡是趙雲的目標。

他今夜,是要將汝南郡郡治新息城給拔下來的!

常山趙子龍在此,誰人敢與我爭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