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繼續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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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了,”銀燭恍然大悟道:“所以郡主您一開始拒絕退婚也是為了長公主的顏面?”
趙宛寧以手扶額,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拒絕退婚的趙宛寧是以前的趙宛寧,而不是現在的趙宛寧,只好預設:“......是這樣的。”
畫屏適時開口道:“郡主,您看這蜀錦......”
趙宛寧這才仔細端詳,料子上面是清晰的團花圖案,十分精緻,顏色是偏灰的雪青色,有些暗沉,灰撲撲的,貴女之中很少會有人選擇這種顏色的料子來裁衣裳。
上一世裴越曾經送過她一件這種顏色的繡花煙羅裙,據說是珍品閣的手筆。珍品閣是京城最有名的繡樓,據說老闆是一位女子,她家的衣裳樣式新穎別緻,很受歡迎。
趙宛寧上手摸了摸,這料子不愧是聞名天下的蜀錦,布料輕薄柔軟細膩,裁作夏裙正合適。隨即吩咐道:“明日去請珍品閣的繡娘來一趟,幫我裁兩件衣裳,就用這匹料子。”
用過晚膳,趙宛寧在院子裡消食。
偌大的庭院裡那棵金桂顯得格外寂寥。上一世她與裴越成婚後,裴越見邀月苑院子空曠,找了木材親手打了一架鞦韆放在樹下,還在北邊靠牆的地方種了一株葡萄藤。
她還記得裴越當時為了給她驚喜,特意送她去溫泉別院住了兩天,待他做好一切方去接她回來。
長公主府後花園裡也有一架鞦韆,只是趙宸安玩耍的時候不慎從鞦韆上摔下,長公主便命人拆掉鞦韆。
趙宛寧只是隨口一說喜歡坐在鞦韆上曬太陽,裴越便記在心裡。
他指著那架鞦韆,語氣寵溺:“宛寧,這是我親手為你打造的鞦韆。”
“只屬於你。”
趙宛寧怎會不心動。
“還有這葡萄藤,我知你愛吃葡萄,別看這株葡萄藤現在還小,但它長得很快,明年這個時候就能吃上了。到時我們可以坐在這樹下,吃著葡萄飲酒賞月,還可以釀葡萄酒,西域的葡萄酒甚是好喝,入口醇厚。”
趙宛寧陷入回憶,大概是因為裴越說這話的表情太過認真,她才會陷進去,一步錯步步錯。
沒等她繼續感懷往事,邀月苑又來客人了。
長公主帶著徐嬤嬤上門來了,身後還跟著眾多捧著珠釵首飾、綾羅綢緞的侍女。
趙宛寧頭疼:不會還要演戲吧?
長公主先是問了問趙宛寧的身子,確認趙宛寧腳和背都痊癒了,這才進入正題:“既然你身體已無大礙,為何不去清鄺院陪陪我?”
趙宛寧笑盈盈地將茶呈上,嬌聲道:“回母親的話,宛寧身體抱恙這幾日謹遵醫囑,飲食清淡,待身體痊癒後,再吃這些食物總覺得太過清淡,飲食習慣突然變得奇怪,偏愛吃一些甜的、辣的。如此飲食怕是會嚇到母親,擾了母親的清淨,這才沒有去清鄺院打擾母親。”
長公主點點頭:“確實,你年歲還小,愛吃些甜的辣的倒也無礙,總拘著你跟我一起吃素齋才是折磨。母親當年如你一般的年歲也是愛吃辣,不愛那些清淡的,你祖母便從南邊找了廚子過來,專門給我做辣菜。”
“邀月苑的廚娘手藝如何?用不用母親再給你找個廚子來?”
趙宛寧有點摸不著頭腦,但她並不想邀月苑多一個眼線。她站起身微微一福,婉拒道:“女兒謝過母親好意,小廚房的手藝尚可,無須更換廚娘。”
長公主點點頭:“既如此,便隨你罷。若是有什麼需要,直接去找管家便可。”
趙宛寧溫婉笑道:“女兒知曉了,謝謝母親。”
長公主慢條斯理地捋了捋鬢邊的碎髮,開口道:“下月初三,我打算在府裡舉辦百花宴,到時邀請些同你年紀相仿的宗室親眷,你意下如何?”
“女兒並無異議。”趙宛寧乖巧應道,心想這長公主府哪是我能說話的地方,長公主想在長公主府中舉辦宴會,那便舉辦罷。
“寧兒,”長公主正色道:“母親也是猶豫了很久才出此下策。大周的女子及笄後便可談婚論嫁,你苦等那個齊斟兩年,以往有婚約在身外人也說不得什麼,如今你已退婚,即便是母親親自出面退婚,依舊擋不住外面的風言風語。畢竟,這整個京城及笄後還未議親的貴女屈指可數。母親也是擔心你被人非議。”
趙宛寧這才理解長公主話中之意,瞬間一股無名火燒在心頭,上一世便是因著外人的非議,長公主逼她嫁給裴越,如今又要因為外人的非議,長公主催她相親。
難道她只能嫁人嗎?
長公主見她垂著眼睛不說話,繼續說道:“我的寧兒是這天底下頂好的女子,母親不想你因為這些瑣事被人指摘,母親希望你一直是矜貴高傲的清河郡主。”
趙宛寧暗中腹誹,到底是不捨得她被人指摘,還是怕她一直待字閨中被人議論,怕長公主府因此顏面盡失?
她心裡冷笑,面上卻坦然自若:“女兒全聽母親的安排。”
長公主這才露出一個笑容:“我就知道寧兒最乖了。請帖徐嬤嬤已擬好,你要不要看看?”
“不必了,女兒相信母親。”
長公主牽過她的手:“寧兒放心,母親會給你把好關的。這些釵鐶首飾綾羅綢緞你看著有沒有喜歡的,留下來裁些衣裳,不喜歡的話再跟母親說,母親讓徐嬤嬤帶你去小庫房裡自己選。
趙宛寧掃了一眼那些物什,應該是宮裡賞賜的,看起來皆是上品,價值連城。
她眨了眨眼睛,笑道:“女兒謝過母親,我都喜歡。”
長公主聞言拍了拍她的手背:“寧兒喜歡就好。”
“但女兒最喜歡的還是宸安妹妹轉送於我的那匹蜀錦。”趙宛寧笑得沒心沒肺。
長公主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隨即說道:“寧兒喜歡哪個就用哪個。”
長公主一行人終於走了,趙宛寧的嘴角塌了下來。
銀燭這次沒再出聲,她依然很生氣,替趙宛感到不值,但她知道,趙宛寧才是最委屈最難過最應該生氣的人。
趙宛寧收起情緒,她給銀燭和畫屏一人挑了一隻玉鐲,又各送了一匹布料。
“幹嘛還撅著嘴巴?”趙宛寧打趣道:“不喜歡本郡主送你的玉鐲?還是不喜歡這匹料子?”
“喜歡喜歡。”銀燭扯出個笑來。“銀燭謝過郡主,郡主選的玉鐲我很喜歡,料子我也很喜歡。”
“行啦,我知你心疼我,”趙宛寧直接坐在腳踏上,然後招呼銀燭和畫屏一人一邊坐下來:“咱如今人在長公主的屋簷下,自是得聽從長公主的命令。只是參加百花宴相個親罷了,你們郡主我又不會少塊肉。”
“哦對,咱們還多了這些金銀首飾。”趙宛寧拍了拍畫屏的肩膀:“畫屏,我這些寶貝你可得好好登記在冊。”
“是,郡主。”畫屏乖巧應下。
“可是郡主,若是宴會上有那種不識好歹的人......”
趙宛寧知道畫屏想說什麼。她向來不喜歡參加這種宴會,尤其是趙宸安來長公主府之後。原本長公主與鎮北侯和離後便不喜歡她,即使她改了齊姓,隨母趙姓,長公主對她依然不冷不熱。她空有郡主尊榮卻無父母親人照拂,在京城的貴女圈裡向來是被議論的焦點。趙宸安來了之後,長公主對趙宸安予取予求,彷彿她才是長公主的親生女兒。宗族親眷最善捧高踩低,有趙宸安在,她便是眾人追捧的物件,而她趙宛寧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郡主。
說起來趙宛寧也有夠倒黴,母親是地位尊貴的長公主,卻不喜歡她,父親為了繼承爵位與母親和離,她改了齊姓也換不來他的關注,齊斟就更不必說了。反而是趙宸安,輕易就獲得長公主的青睞,齊斟也對她死心塌地。
趙宛寧搖搖頭,把自己從這種自怨自艾的情緒裡抽出來。
“你家郡主又不是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兔,沒聽外人說嘛,”趙宛寧眨眨眼:“清河郡主囂張跋扈,目中無人,驕縱任性,慣是會欺壓他人。”
“這罵名我無端端受了許久,做出點符合罵名的事情也就不算虧了。”
“可是郡主,您這樣長公主會更不喜歡的。”銀燭擔心地說,她家郡主總是嘴上說著不在意,安慰自己也安慰她們,但她其實也只是一個渴望父母親人關愛的小姑娘。
“不喜便不喜罷。”趙宛寧爽朗一笑:“既然做不到每個人都喜歡我,那便平等的討厭所有人罷。你會在意你討厭的人喜不喜歡你嗎?”
銀燭和畫屏同時搖頭。
“這便對了。”趙宛寧站起身來:“以後我趙宛寧只愛自己,只在意自己。沒有人比我趙宛寧更值得我去愛,也沒有人比我趙宛寧更值得我去珍惜。”
“父母又如何,未婚夫胥又如何,我趙宛寧並非是那路邊的野狗,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人生苦短,若不能活得痛快那便如同白活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