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的出神,卻聽見寧可瑤說道:“諸位也坐吧,你們桌案前的紙燈裡,都有一個燈謎,誰若猜到,便可大聲說來,本公主自有重賞!”

眾人聽後皆拿出裡面的箋條開啟,猜測起來。

戶部尚書的嫡幼女呂芙最先起身道:“酉字長角寸為足,分寸有度為禮數”。

蘇輕默聽後輕咳一聲,險些沒笑出聲來。

她低聲對寧可瑤說道:“瑤兒,你這是什麼燈謎?”

卻聽呂芙繼續說道:“此字為尊!小女祝四公主和蘇大小姐生辰萬吉,事事如意”。

“呂小姐聰慧過人,此謎正是尊字!”寧可瑤笑道:“本公主記得,呂小姐十分喜愛各類香料?”

呂芙不好意思道:“讓四公主笑話了,小女自小喜香,實在有些蹉跎度日...”

“那又如何!”寧可瑤朗聲道:“誰說女子便非要苦練琴棋書畫才行的?本公主近日正好得了些香料,一會便讓人送去呂府”。

宮中香料自然難得!呂芙喜道:“多謝四公主!”

眾人聽後,暗道四公主倒是重賞,只是...

她們看向手中的字謎,皆是有些猶豫。

這些字謎似乎都是...

此時,下首一名白衣女子剛要起身,就被她身旁之人一把拽了下去,那白衣女子險些摔倒,看見身旁那人囂張鄙夷的神色後,到底是咬了咬唇未敢作聲。

蘇輕默站在上首看了個清清楚楚,主要是在這一群鶯鶯燕燕中,這女子一襲白衣,實在是太過特別。

四公主生辰,穿一身素衣…

可是大不敬啊!

而蘇輕默一眼便認出了此人,正是宮宴那日,前來關心她的孫羽。

只是今日的孫羽,神色間哪還有當時的率真與放肆?

而剛才拽孫羽的那人…

蘇輕默勾唇一笑,看向那女子,故作不知道:“這是誰家的小姐,桃粉色長裙倒是極為好看,這燈謎,你可要猜猜看?”

眾人看去,目光皆落在了孫珍的身上!

孫府的二小姐!

孫珍聽後一喜,自信起身,拿起那燈謎念道:“尊卑有別,長幼有序,族中正支,一脈相連”。

卻是越念聲音越小,顯然是不知謎底為何字。

“這是…是…”站了許久孫珍也沒說出謎底,那滿臉的自信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慌亂與窘迫。

見不少人已經在低聲嘲笑自己,孫珍惡狠狠的看向了孫羽,小聲怒道:“是什麼?快告訴我啊!”

孫羽咬了咬唇,低聲答道:“嫡,是嫡字!”

“什麼?”孫珍沒聽清楚,心裡將孫羽罵了個遍。

“嫡!嫡!”孫羽再次提醒道,卻也不敢太過大聲。

“棋?”孫珍仍是沒聽清楚,剛要再問…

“是嫡字!”一旁的孟沁冷笑道:“尊卑有別,長幼有序,族中正支,一脈相連!說的正是嫡字!”

眾人聽後皆嬌笑出聲,卻不知,是在笑孫珍答不出謎底,還是在笑她耳朵不好使了。

而眾人也明白了,四公主這字謎,皆是圍繞長幼尊卑,嫡庶有別來的!

想到杜姨娘和蘇心娩...

四公主這分明是給蘇大小姐立威來了!

而此時,孫珍滿臉通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十分窘迫。

“不怪你”,蘇輕默笑道:“這謎題許是出難了,只是不知,你是哪家的小姐?”

蘇輕默為她解圍,孫珍興高采烈道:“小女孫珍,是孫太傅的嫡孫女”。

“哦?”蘇輕默疑惑道:“孫府的大小姐,不是叫孫羽麼?可是你?”

孫珍面上一僵,卻在這時,剛才那孟沁起身道:“蘇大小姐,這位是孫府繼夫人所出的小姐,孫二小姐!”

孫太傅,也就是孫羽的祖父,半月之前…

忽然去世!

這也是為何孫羽一身白衣的原因。

孫羽自小養在祖父身邊,有孫太傅護著,過的無憂無慮,可現在孫太傅去世…

偏偏孫羽的爹還是個耳根子軟的,對那繼夫人言聽計從,不必想,眼下孫羽怕是被那繼夫人揉搓的不成樣子了。

而孫珍,正是繼夫人的女兒!

眾人見此無不心生鄙夷,祖父去世,她卻穿的像朵桃花,孫太傅真是白養了這個孫女。

“哦?”蘇輕默眸子一眯,霎時冷聲道:“那便是繼嫡女了?”

她一字一句,睥睨著下首,那般氣勢竟讓眾人心頭一震!

皆不禁垂頭,心下暗道,這當真還是五年前那個蘇大小姐麼!

而孫珍臉色一白,剛要反駁,卻見蘇輕默正冷眼看著自己,那神色冰寒,竟嚇得她身子一軟,險些坐了下去。

寧可瑤也是怒道:“放肆!本公主倒是不知,何時邀請繼嫡女了?是誰將她帶進來的?”

孫羽聽後心頭一震!

今日四公主慶生,本應她自己前來,可…

眼下在這府上,她如何做的了主呢!

這半月來,縱使她披麻戴孝,整日將自己關在祖父的房裡落淚,孫珍和孫昭還是不依不饒的找她麻煩,昨日更是她房裡的東西搬了個空,連祖父送給她的物件…

也被奪了去。

而她痛哭乞求,渾身狼狽的與那些婆子爭強之時,被父親撞見,也不過是責罵了那婆子幾句,卻絕口未提要將那些東西歸還給她!

她便終於明白,整個孫府上下,包括自己那軟弱的父親,已無一人能站在自己這邊了!

而正在這時,一道聲音傳來。

“大姐姐!”

眾人回頭一看,正是蘇心娩走進了花園。

“小女見過四公主”,蘇心娩笑盈盈道。

寧可瑤卻是臉色一沉,沒好氣道:“蘇二小姐有事麼?”

眾人聽了這話,想起面前的字謎,皆是掩唇輕笑。

孫珍那繼嫡女都險些被趕出去了,蘇心娩不過是個庶女…

呵,若她知道這些字謎的含義,怕是沒臉在這呆了。

而蘇心娩哪裡知道發生了何事,她聽見寧可瑤這麼一句,根本不知作何反應了。

她蘇府設宴,難不成,自己還要收到帖子才能來麼?!

蘇心娩氣得半死,站在那裡挑眉看向蘇輕默,示意蘇輕默為她解圍,而蘇輕默似笑非笑的睥睨著蘇心娩,哪裡有一絲要理會她的樣子。

霎時,蘇心娩更是怒火沖天!

蘇輕默這個賤人!

她根本是故意讓自己難堪的!

許久,她咬牙道:“四公主恕罪,小女是因準備四公主和大姐姐的生辰禮,這才來遲了…”

眾人聽後卻更是忍不住笑意,四公主的意思,分明是蘇心娩就不該來,可她偏偏說成,四公主是在責怪她來遲。

倒是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呢。

果不其然,寧可瑤一臉不屑,沒好氣道:“禮物你還是自己...”

話未說完,卻聽蘇輕默說道:“那不知,二妹妹的賀禮呢?”

寧可瑤撇了撇嘴,心裡暗道,管她什麼賀禮,誰稀罕。

蘇心娩委屈道:“娩兒準備的賀禮在實在無法拿來,不知四公主及各位夫人姐姐,可願移步娩楓院”。

若是從前,自然有許多人討好應下,可現在...

太子殿下遲遲沒有動作,這太子妃花落誰家,還未可知呢!

蘇心娩見無人作聲,霎時臉色一紅,恨不得轉身就走,可一想到…

她只得暗暗忍耐,心道待自己嫁給殿下,定要讓這些人下跪求她!

許久,倒是蘇輕默含笑道:“既然如此,便隨二妹妹去看看吧!”

寧可瑤見此,這才昂首說道:“蘇二小姐,帶路吧!”

這一句話,更是沒將蘇心娩給氣死。

寧可瑤....

寧可瑤竟是將她當作下人使喚了麼!

眸中的狠惡一閃而逝,蘇心娩垂眸掩飾住怒火,向娩楓院走了去。

一行人向娩楓院走去,寧可瑤撇嘴道:“默兒,你理她做何?你這二妹妹,沒有一點好心思!”

蘇輕默卻是笑道:“你不理她,又怎會知道她要耍什麼心思呢?”

寧可瑤卻說道:“她心思惡毒,整日想著害你,一會到了娩楓院,你小心著些”。

“好”,蘇輕默正聽著寧可瑤的嘮叨,卻在這時…

“哎喲!”

卻一個丫鬟直直的撞了上來,手中端著的茶水,一滴不落的全倒灑在了蘇輕默的身上。

“大小姐恕罪,奴婢...奴婢急著去前堂為老爺和幾位殿下上茶,這才..這才...”

她惶恐道:“奴婢該死,求大小姐饒了我奴婢吧”。

倒是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

寧可瑤看著蘇輕默溼了一片的孔雀長裙,喊道:“你沒長眼睛麼!這麼多人走過來都看不見,本公主瞧你這眼睛留著也沒用,不如挖了!”

那丫鬟霎時瞪大了眸子,惶恐道:“四公主饒命!奴婢知道錯了,奴婢沒長眼睛,奴婢該死,求四公主饒了奴婢吧!”

而後她跪著爬到了蘇輕默的腳下:“大小姐,奴婢知錯了,您幫奴婢求求情吧,奴婢做牛做馬也會報答大小姐的!”

蘇輕默看了看身上的茶水漬,垂眸道:“去吧,日後小心些”。

那丫鬟喜出望外,說道:“多謝大小姐,多謝大小姐!”

而後蘇輕默回身道:“各位夫人姐姐,小女先去換件衣裳,失陪了”。

寧可瑤卻是低聲道:“默兒,我與你一同去吧”。

蘇輕默聽後哭笑不得,她二人的生辰宴,兩個人都走了成什麼樣子?

她輕笑道:“我還能在自己府上丟了不成?你先去,我換件衣裳便來”。

寧可瑤只得點點頭,繼續向前走去了。

碧空院。

槿夏出去辦事還未回來,紫藤正與兩個婆子在打掃院子,蘇輕默將孔雀長裙換下來後,便直接交給了紫藤。

“將這衣裳洗乾淨,切記小心一點!”蘇輕默交代道。

這衣裳乃國公夫人所贈,意義自然不凡。

紫藤接過那衣裙道:“大小姐放心,奴婢一定當心”。

蘇輕默微微點頭向外走去,卻在碧空院外,正好看見了槿夏。

槿夏見蘇輕默換了一身衣裳,小跑過來驚訝道:“小姐,你無事吧”。

蘇輕默笑道:“我能有何事,倒是你,如何了?”

槿夏兩手一攤,昂首道:“皇宮我進不去,區區的燕荊館,還是綽綽有餘”。

蘇輕默點頭道:“那便好,隨我去娩楓院吧”。

槿夏疑惑道:“娩楓院?”

蘇輕默笑道:“蘇心娩可是為我準備了大禮呢!”

此時,蘇府客院。

蘇心娩本是帶著眾人向娩楓院走去,可誰知,途經客院時,竟聽見院子內隱約傳來了...

嬌吟之聲!

在場許多夫人,如何會不知這是什麼聲音,霎時臉色一紅,有些夫人更是直接捂上了姑娘的耳朵。

只是這些小姐大多已經及笄,猜也猜到這是什麼聲音了。

眾人紛紛停下腳步,疑惑又羞怒的看向客院,而後,又是看向了蘇心娩。

蘇心娩更是一臉怒色,直接走進了客院,眾人見此,也紛紛跟了上去。

果然,進了院子內,這聲音越發明顯,正是從右側的房間內傳出來的。

寧可瑤眯著眸子站在那裡,臉色也沉了下來,不管這是唱哪一齣,可在她的生辰宴上,竟有這等下作之事,她如何能高興得起來。

“還不去叫爹爹過來!”蘇心娩對蘭桃怒道。

她回身厲聲道:“定是哪個下作的丫鬟,趁著今日府上事多,便做出這等不要臉面之事,本小姐定不會姑息的!”

言語之間,儼然一副當家作主的模樣。

也是,蘇府後宅一向是杜姨娘打理,倒是與蘇心娩掌管,差不多少了。

話落,蘇心娩一把推開了房間的大門。

眾人向內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屏風,上面百鳥爭鳴的圖案很是惹眼,而屏風後…

人影一閃,竟有人從窗戶跳了出去!

“站住!”蘇心娩衝了過去,到底是晚了一步。

“跑的倒是快!”她怒道。

眾人一聽,也紛紛繞過屏風走進房間,果然見房間內已經空無一人,只是床榻之下,一雙男子的鞋履十分惹眼,顯然是他慌張逃跑,連鞋都沒來得及穿。

而地上…

還散落著一件長裙!

那長裙碧綠如湖,衣襬處孔雀羽毛的圖案格外明豔,正是...

蘇輕默方才所穿的那條!

眾人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那一幕,滿眼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