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其妙藉著詭物的視角從上向下俯視,只見女生躺在巨大的書籍旁,身邊爬滿了綠色的藤蔓,一抹紅出現在她的脖頸上,自此以上全是豔麗的玫瑰。

看起來甚是詭異。

如果這不是她本人,她現在肯定掉頭就跑了。

夏其妙現在的意識像是跟身體分離了一般,想要開口說話卻不是很順利。

她集中注意力努力嘗試,下面的身體卻跟死了一樣沒有起伏,許久後嘴巴才忽然動了動:“玫瑰?”

“對呀,我就是主人的小玫瑰,主人怎麼了呀?”

紅藤蹭了蹭夏其妙的脖子,特地加了個“小”字,顯示出自己的無害。

小玫瑰……聽起來有點噁心,她的胳膊估計都要起雞皮疙瘩了。

夏其妙很難用人類的聲音去形容它給她的感覺,它的聲音雖然細小,但分不出性別和年齡。

她分析了一會,想到了個最貼切的說法——就像一隻貓咪在講人話。

噬詭玫瑰的聲音是直接在夏其妙腦子裡響起來的,好像她們已經融為一體,交流不再是障礙。

在這種情況下,它該不會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聲吧?

夏其妙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真這樣的話,那可不是什麼有利的走向。

短短几十秒內,她的心裡閃過各種想法,假裝對它說話試探它、哄騙它、誘導它,但它毫無反應。

她直接開口問道:“你能聽見我對你說的話嗎?”

“當然啦,主人。”噬詭玫瑰還不知道自己已經上了夏其妙的危險名單,它反應過來主人也能聽懂它在說話,還在這裡高興呢。

“我說的上一句話是什麼?”

“是‘你能聽見我說話嗎’。”它重複了一遍,一字不差。

“再上一句是什麼?”

“是‘玫瑰’,主人叫我啦。”它把這當成問答遊戲,回覆得極為迅速,毫不遲鈍。

它仍在撒著嬌,夏其妙看不出任何異常,便姑且當作它聽不到自己的內心想法吧。

不得不說,這個結果讓她著實鬆了一口氣,

現在偽裝變形的道具已經有著落了,可以從油炸冰淇淋那找;防止讀心的道具還沒有跡象,她得記在心裡,早日找到才能安神。

“怎麼啦,主人?”噬詭玫瑰一直沒等到回話,主動詢問道。

夏其妙哄著它:“你答得都對,真乖。”

“當然,主人的每一句話我都會很留意、很留意的。”

夏其妙想起之前的問題,擇日不如撞日,索性現在就提了出來:“你有想過給自己取什麼名字嗎?”

“名字?我的名字就是噬詭玫瑰呀。”它不解道。

“噬詭玫瑰是一個種族的名稱,你可以是噬詭玫瑰,其他玫瑰也可以是噬詭玫瑰,”夏其妙解釋道,“名字是不一樣的,你的名字只會代表你這隻玫瑰。”

“這有什麼不同嗎?”它被繞暈了,它的種族不靠名字區別彼此,而是靠花朵的紋理和藤蔓尖刺的形狀。

對它而言,被叫噬詭玫瑰沒什麼不好的,它沒有辦法理解名字的意義。

夏其妙沉默下來,她想起小時候那堂要講自己姓名來源的課,老師是怎麼說來著?

她說孩子的姓名包含著父母的愛與期待,讓他們回家問自己為什麼叫這個名字,想讓他們從生活的細枝末節中理解親情,並跟大家分享。

在夏其妙如實講完自己的姓是跟著院長的姓,名是取了“莫名其妙”中的兩個字後,被個小胖子嘲笑了,嘲笑她是沒有爸媽的孩子。

不過他沒討著好,反而被弄哭了。

她當時好像是說:“你為什麼要笑……因為我不正常?”

“……你沒有見過我這種不跟爸媽姓的孩子,所以覺得我不正常?”

“啊,我覺得你挺不正常的,因為我見過的孩子們都跟院長姓,只有被領養出去的才會跟著改姓。”

“啊,我知道了,你是被領養了吧,所以才會跟著現在的父親姓。啊,你真可憐,連自己是被領養的都不知道。”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說的話很沒有邏輯,沒有道理。

不過,可能是因為她當時的模樣過於篤定誠懇,並且表情也是發自內心地同情他時,小胖子真的順著這些話思考,並且信了。

不光是他,還有別的孩子也信了。有一個孩子起頭哭了,其他孩子就容易跟著嚎,還有趁著這時候偷跑出去玩的,有跟著扮鬼臉搗亂的,老師根本管不過來。

她已經忘了那天是怎麼結束的了,只知道那段時間老師經常被學生家長找。

那個老師人很好,批評了她兩句就放過了她,被家長誤解、責怪也不會把事情往她身上推,只說是自己的課沒上好,才讓孩子們說錯話了。

有個胡攪蠻纏的家長到底還是找上了夏其妙,開口就是:“果然是個沒媽的孤兒,就是沒素質,天天講些****的話,你怎麼敢讓我孩子回去講自己是抱來的啊,你知道你幹了***的好事嗎?”

一般的小孩子被五大三粗的大人這麼罵,性子軟一點的可能都被嚇哭了,性子強一點的也會害怕自己被體型遠超自己的大人打直接跑了。

夏其妙不太一樣,她只是單純地感到疑惑:“你有爸媽看起來也沒什麼素質啊,還是說,你也沒有爸媽?”

她敢摸著自己的良心對天發誓,她當時真的不是在罵人,她只是真的覺得這個人很奇怪,說的話前後矛盾,沒有任何嘲諷的意思。

然而,那家長不這麼覺得,聽完這話就像火點燃了炮仗,上躥下跳的。

最後,還是教導主任出面和了稀泥,兩方各退一步,讓家長不要跟一個孩子計較,讓她寫個五百字的檢討反省一下。

可那家長看了她的檢討書還覺得不夠,非要讓她公開念出來,在全校面前認錯。

於是在星期一的升旗儀式上,夏其妙就唸了自以為極為深刻的反省檢討書。

時間過於久遠,她已經忘了自己當初寫的內容,只記得自己最後即興發揮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