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瞬間,君北承心底的某根弦被觸動了,調轉馬頭將人拉上了馬,比起從前,動作溫柔了許多。

沈昭寧下意識地把糖人護進懷裡,一雙溼漉漉的眸子怯怯地望著他,生怕糖人再被打掉。

剛才想著討好一下君北承才買的,誰知道他不領情,不領情就不領情,也不能扔啊!

這玩意兒老貴了,以前在地下城的時候,糖都是奢侈品,一包糖都能換一個女人。

過過苦日子,她很珍惜糧食。

看著她這副受了欺負的表情,君北承的眉眼下意識地溫柔了兩分,覺得方才自己確實有些過分。

鼻尖飄蕩著若有若無的幽香,他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本王不愛吃甜食。”

沈昭寧抬起頭望著他,一掃剛才的陰霾:“那下次給你買鹹的!”

燈火闌珊,那雙眸子裡彷彿藏著萬千星辰,讓人凝望之下便深陷其中。

那樣的眼神是從未在君北承的世界裡出現過的,茶色的瞳孔裡,連帶著他的倒影也在閃閃發光。

馬兒慢悠悠地走著,他目視前方,眼底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本王也不愛吃鹹的。”

這男人可真難伺候!

要不是想著以後要在戰王府混日子,沈昭寧才懶得這般獻媚的討好,臉都笑疼了。

不過寄人籬下嘛,舔狗就得有舔狗精神。

她安慰著自己,燦爛一笑:“沒關係,酸甜苦辣鹹總有一個你喜歡!”

君北承握著韁繩的手驀地一緊,耳朵微紅,冷睨著她開口:“別以為這樣本王就不罰你。”

沈昭寧的臉當時就拉到了地上,油鹽不進,性格差脾氣怪,難怪沒人嫁給他。

看著懷裡低著腦袋垂頭喪氣的小兔子,君北承的心情卻莫名的好。

沈天賜本來是要去解救孃親的,結果被阿左一把給拎上了馬:“這麼大孩子了怎麼還整天粘著你爹?跟叔叔騎一匹馬。”

他好氣啊,掏出迷你機關弩就對準了前面君北承的背影。

阿左嚇得汗毛倒立,一把將機關弩奪了下來:“你小子想做什麼?下回再使壞真丟你去喂狼!”

沈天賜抱著阿左的胳膊就狠狠地咬了一口:“你們都是大壞蛋!我才不怕呢!”

胳膊上有護甲,這點攻擊根本不痛不癢,阿左生怕給孩子牙再崩掉了,只能掐住了小傢伙的腮幫子。

“這孩子,暴脾氣隨誰呢?別鬧啊,再鬧給你丟下去!到時候山高路遠的,你一個小孩兒再讓人牙子給你賣了!”

一聽這話,前面的沈昭寧探出了腦袋,不過發現阿左只是嚇唬孩子而已也就放下了心。

君北承把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真當他和他手下的人都是惡徒?

“放心,他們兩兄弟只是外貌欠佳,人品端正,不是什麼壞人。”

沈昭寧愣愣地望著他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左右兩兄弟知道他們外貌欠佳嗎?人家雖然算不上英俊,那也絕對不醜。

好好的一男人長了嘴,好聽的話是一點都不會說,事實證明長得好看也沒用,一樣不招人喜歡。

不僅不招人喜歡,還盡幹讓人討厭的事!

在她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君北承猛地夾了一下馬腹,馬兒就那麼一陣風似的躥了出去。

她嚇得驚撥出聲,下意識地抱住了男人的腰身。

想到君北承那副兇巴巴的樣子,她又怕被兇,想要離那冷冰冰的盔甲遠一點。

可馬兒顛簸,她橫坐在男人懷裡,根本沒辦法穩住身形,一路抱著那板正的細腰,心裡七上八下的。

在她看不見的頭頂,君北承那雙薄情的丹鳳眼裡多了一抹惡趣味。

鐵甲衛連夜加急趕路回了京都,沈昭寧一路上磕磕碰碰顛得骨頭都快散架了,最後又回到了戰王府這所牢籠裡。

下了馬後,沈昭寧接過了睡著的沈天賜,看著君北承連門都沒進,又急匆匆地騎馬趕著去宮裡。

她不由得感嘆這王爺也不好當啊,每天累死累活四處奔波,還得拼命,高官厚祿都是君北承應得的。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午後君北承回來了,身後還跟了一隊紅甲衛,閉了王府的大門,還將整個戰王府圍了起來。

風光霽月的戰王一身素衣,背門而立,丹鳳眼裡是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和看淡塵世的涼薄。

他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好像被軟禁的人不是他一樣,淡漠如同一潭死水,卻又有著掩不去的鋒芒。

沈昭寧看著這一幕,張了張嘴,到底沒敢吱聲,怕觸了君北承的黴頭,自找倒黴。

君北承也只是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便回了軒雨閣。

紅甲衛和御林軍都是直屬帝王的軍隊,上午去宮裡下午人就來封門了,多半是因為昨晚貨船上的事。

事實證明她猜得沒錯,很快外面就流言四起,她是聽買菜回來的婆子說的。

現在府上只有購買必需品的下人能夠出入,還要被嚴格監控,也是外界唯一的訊息來源。

據說是有人參了君北承一本,說他為了貪功不顧百姓生死,導致船上人質傷亡慘重,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現在流言四起,整個京都城四處都是譴責君北承的聲音。

太平盛世之下,他們早就忘了是誰用一身的傷痕換來了眼下的安穩,一個個說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牆倒眾人推,這還沒定罪呢就有人往門口丟臭雞蛋和爛菜葉了。

沈昭寧是當事人,她再清楚不過,那種情況若是君北承真的束手投降,所有人都沒得活。

鐵甲衛已經把傷亡降到了最小,大多數人都是被刺客無差別屠殺,像是蓄意栽贓,根本不是他們束手就擒就可以避免的。

現在這些人不分青紅皂白的抹黑簡直是不要臉皮,訊息那麼快就擬成摺子傳到了宮裡,絕對是有人故意為之。

君北承回來之後就進了軒雨閣沒再出來過,一副認命的模樣。

她看著都捉急,逃跑不成就算了,被抓回來還碰上這檔子事兒,到時候戰王府真有事兒的話,她和兒子也會被連累。

有機會一定去廟裡上上香,最近太倒黴了!

現在戰王府的存亡關乎她和兒子的性命,所以她想著做點甜點端過去,勸勸君北承,讓他振作起來。

現在大家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阿左和阿右正在門外頭愁眉苦臉呢,一見沈昭寧過來,眼前一亮,連忙開門把人讓了進去。

王爺在屋裡關一天了,他們也擔心會出事兒,這事兒確實憋屈。

沈昭寧端著糕點進去,一眼就看見了赤著上身正在上藥的君北承,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她不是第一次見他沒穿衣服的樣子了,可每次看見還是會被吸引,寬肩窄腰人魚線,八塊腹肌誰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