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雨剛跑到院子裡就被正在收拾院子的趙良生喊住了:“大壯,這都該吃飯了你幹啥去?”

趙雨理直氣壯,馬不停蹄的繼續往外走,憤憤然的嚷嚷:“我去給妹妹報仇,爹,看她把妹妹腦袋砍成什麼樣了,你就不管了!”

“你給我站住,誰說爹不管了,你先回來,吃完飯咱一塊去。”趙良生快步走到趙雨身邊,拉著他的小胳膊往屋裡拽,心說:你還去報仇?你這還沒半杆子高的孩子,跑到人家裡去揍人家的孩子,人家就伸頭由著你打?這不開玩笑嗎?你這不是去報仇,是送上門去捱揍。

一聽爹說吃完飯一起去,趙雨心中滿意,跟著爹的腳步乖乖的往回走,趙雨的心中爹是無所不能的,揍人都揍的非常的疼,趙雨摸摸自己的小屁股,想想趙良生蒲扇樣的大手,心有餘悸又幸災樂禍:小燕,你等著吧。

下晚,嚴思勤蒸的米飯,她把排骨裡面摻進去好幾個土豆,滿滿的燉了一小盆,又炒了西紅柿雞蛋和小青菜。鮮香濃郁的飯菜引誘的幾個孩子小豬似的把腦袋埋在飯碗裡不抬頭,兩個兒子邊吃邊哼唧:“真好吃,娘,真好吃。”

趙良生夫妻兩個則夾著青菜,一臉疼愛的看著家裡的三隻小豬吃飯,趙雨心裡裝著事,他吃的比誰都快,呱唧呱唧一陣猛造,小小子吃飽了。趙雨摸摸自己鼓起來的小肚皮,兩眼放光的盯著趙良生看,等他爹吃完好一起跟爹出門。

趙良生被兒子的目光灼的有些食不下咽,他思量一下,放下碗筷,衝趙雨一揚下巴:“趕緊的寫你作業去,老看著我幹什麼?寫不完作業爹可不帶你出門啊。”

那怎麼行?小小子這會子胸腔裡一直充盈著替妹妹出頭做主的豪氣,爹說不寫完作業就不帶他出門,這相當於一盆涼水直接澆到腦袋上,趙雨不願意了:“爹,你說話不算數,你說的吃完飯就帶我去,這又說寫完作業才能去,爹你……”見爹臉板的越來越嚴肅,趙雨聲音越來越低,偏他不甘心,看看外面的天,硬著頭皮說:“可…可等我寫完作業天都黑了。”

趙良生依舊不鬆口:“天黑不要緊,他家就在那,又跑不了他們,天黑點又怎麼的。”

此時已是黃昏,按理說以往家裡吃不了那麼早的飯,平時家裡吃完飯天都黑了,這不嚴思勤也覺得下晚有事不是嗎,早早的把飯做好了。

趙雨見自己是在是拗不過他爹,這才不甘心的回到書桌前,開始狂寫作業,寫一會兒還要往外看一眼,唯恐爹撇下他自己出門。

一家人吃完飯,待嚴思勤收拾停當,趙良生抱起石可喊了聲:“大壯,走了。”

小孩子就是認真,爹說了寫完作業才能去,趙雨當真還以為必須寫完作業才能出門,爹這一喊,他更急,慌忙回了一句:“爹,我還沒寫完呢。”

趙良生與嚴思勤相視一笑:“不要緊,回來再寫。”

那可是太好了,趙雨把筆一扔,一下子竄了出來:“走走走!天要黑了。”

一家人的集體活動怎麼會少了趙晨,小小子一看爹這就要動身,轉身就去拿鐮刀,妹妹就是被鐮刀砍傷的,一會兒怎麼的也要砍回去兩刀。

趙晨個子小,豎起來的鐮刀都趕上趙晨個子高了,趙晨舉著有點費勁,他乾脆老鼠拉木鍁似的拖著,邁著小短腿,顛顛的跟在爹後面。

嚴思勤見了,好笑的對趙良生一擠眼,嘴唇衝著趙晨努努:“看你兒。”

趙良生回首望去,見小兒子挺胸抬頭,拖著鐮刀呱嗒呱嗒跟在一家人後面,頓時啞然失笑:“二晨,你拿個鐮刀幹什麼?”

趙晨緊跑兩步站在趙良生面前,雙手抱起鐮刀費勁的往上舉了舉:“爹,小燕就是用這個鐮刀砍的妹妹,一會兒咱也用這個砍她。”

“你這孩子,咱這是去講道理,又不是去打架,你嘛把鐮刀放回去。”

不用帶鐮刀嗎?趙晨有些不情願,他嘟嘟嘴,看向嚴思勤:“娘…”

“給我吧,娘給放回去。”嚴思勤從小兒子手裡接過鐮刀,回身放到柵欄上:“好了,走吧。”

見兒子還停留在你打我一拳,我還你一掌,你砍我兩刀,我必還兩刀的思維上,趙良生覺得這個事有必要再跟兩個兒子說道說道,別兩個孩子真的扛上鐮刀,找機會再把小燕砍了,要是破個小傷口倒還罷了,萬一一個不小心刀子傷到要害部位可怎麼辦?

出的門來,趙良生邊走邊說:“大壯,二晨,爹跟你們兩個說啊,妹妹這個事爹和娘出頭,你們兩個以後不能私自再去找小燕的麻煩,聽到沒有?”說到這裡,趙良生語氣嚴厲起來:“要是讓爹知道你們兩個私下裡把小燕傷了,看爹不扒了你倆的皮!”

趙雨和趙晨被爹的語氣嚇的一哆嗦,小兄弟兩個急忙拉住小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尋安慰。

此時,太陽早已收起最後一絲餘光墜入西山,正是晚飯的時間,暮靄沉沉中,灶火燃起的煙霧徐徐飄蕩在半空,鼻息中,傳來縷縷飯菜的香氣,耳邊傳來有人喊自家的孩子吃飯的聲音。

玩耍打鬧的孩子瞬間散去,天大地大,吃飯最大,玩歸玩,到了飯點還是都知道回家填他們的小肚皮。

昏黃的燈光下,吳梅一家也都圍坐在飯桌前吃飯,對於今天小燕惹出的禍事,吳梅根本沒放到心上,所以方輝下地回來,吳梅也沒有跟他說。

“邦邦邦!”敲門聲傳來,方輝側耳聽了一下,確定是自家院門,他放下筷子,起身去開門。

“趙大哥,趙嫂子,你們這是?”門外站著趙家一家人,看者架勢,那是全家出動了,方輝有些疑惑。

雖說是方輝和趙良生都是一個村的,一來兩家相距路程確實有點遠,二來這些年,兩家基本上都沒有什麼交集,在路上碰見了頂多也就是打聲招呼。

“方輝,我們來幹什麼你可別說不知道?”方輝的表情讓趙良生很是不滿,他們家把孩子傷成這個樣子,難道就沒有一點愧疚之心?

“哎呦,多大點事,不就是孩子之間鬧著玩,還值當的這黑天半夜的你們一抹家子都找上門來!”

方輝來沒來得及說話,吳梅不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吳梅平時是什麼事都想知道,這家裡來了人,什麼人?什麼事?她第一時間不知道那不難受嗎,所以方輝起身的時候,她也跟在方輝的身後出來了。

“你說啥?!”嚴思勤氣笑了:“孩子間鬧著玩?鬧著玩能把俺孩子的腦袋砍成這個樣子?”嚴思勤把趙良生往方輝跟前推了一推:“方輝,你,你看看你閨女把俺閨女砍的,吳梅,你倒是會說話,還孩子鬧著玩,你要是說這樣子是鬧著玩,你也讓俺在你腦袋上刨一頭窟窿,縫22針試試。”

嚴思勤越說越生氣,明明天色已晚,方輝就著昏暗的月光,竟清楚的看見嚴思勤的臉漲成了紫紅色。

“咋回事,咋回事,趙嫂子你慢慢說,別生氣。”雖說兩家平時沒來往,方輝也聽說過趙良生家的媳婦是村裡最好脾氣的,見人說話都帶著笑,人也熱心,這樣好脾氣的人能氣成這個樣子事肯定不小。

“我不生氣!”嚴思勤連喘好幾下:“我不生氣就叫人上門欺負死了,你問問你家吳梅,她行的是什麼事,這時候還說這話。”

方輝把目光轉向自家婆娘:“吳梅,到底咋回事,你跟我好好說說。”

“能有咋回事,不就是我今天帶燕兒上她家拉呱,咱家燕不小心在她家可可腦袋上砍了幾鐮刀嗎?我當時都跟她說了孩子又不是故意的,這咋還巴巴的找上門來了?”吳梅輕描淡寫的複述一遍。

這下子,連趙良生的火氣都上來了,本來趙良生來找方輝的目的就是跟方輝講講道理,讓他好好管管自家孩子,最後再讓小燕給可可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可可受了那麼大的罪,當爹孃的不給孩子出個頭,就把這個虧嚥下了那成什麼事了?

“吳梅,你這樣說我可不願意聽,還不是故意的,你家不是故意的就是拿鐮刀往人家孩子頭上砍,那要是故意的你家孩子不得殺人放火?”趙良生把可可往嚴思勤懷著一塞,自己握著拳虎虎的一站:奶奶的,要不因為吳梅是個女人,他趙良生一記老拳早就揮上去了。

吳梅潑婦本質發揮到淋漓盡致,她蹦著高指著趙良生罵道:“咋的!你還想打人咋的!我告訴你,老孃我不怕你!”

方輝這會子注意看了一下可可的頭,看孩子腦袋包成這個樣子可不像不是故意的,他急於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又被兩人吵吵的頭昏腦脹的,不禁對著吳梅大喊了一聲:“別吵了!”

“方輝,你個慫貨,被人都欺負到門上來了,你還嚷我!”吳梅氣的雙手揚起連在方輝身上刨了好幾下。

要說小燕像誰,那是鐵隨了她娘,連刨人的動作都一樣的。

方輝逮住機會抓住吳梅的雙手不讓她動:“吵吵吵,光吵吵能解決什麼問題,咱現在有事說事。”

兩家人的爭吵終於引來了圍觀的村民,端著飯碗紛紛趕來看熱鬧。

魏贇他爹還沒做好飯,魏贇寫完作業後,就在外面跑著玩,聽這邊吵的熱鬧,他也跑過來看稀奇,小男孩個子小,人也靈活,他順著縫隙,三兩下的一鑽,人已經站到了最裡面,他剛站定就認出來吵架的正是趙叔一家人,趙雨正站在他前面,他往前湊了湊,捅捅趙雨的後腰,在趙雨耳邊輕聲問道:“啥事,咋跟他家吵起來了?”

趙雨歪頭斜睨了魏贇一眼,指著石可的腦袋說道:“你看我妹妹,被她家小燕拿鐮刀砍的,我娘說一腦袋的窟窿,還縫了22針,他家還不認錯,你看惡的跟狼屎似的。”

順著趙雨手指的方向,魏贇赫然看見他心目中的小福星,最喜歡的妹妹——禿了,雪白的紗布把整個頭頂糊的滿滿的,那魏贇能願意嗎,他雙目噴火,瞪著站在她娘身後看熱鬧的小燕,恨不得撲上去踢上兩腳。

嚴思勤抱著石可,讓大傢伙評理:“你們看孩子腦袋讓她家小燕砍的,你們是不知道啊,頭頂上好幾個窟窿,最大的兩個都能看見骨頭了,光縫針就縫了22針,平時咱做針線活手上攮一針都得疼半天,這可是肉啊,不是補衣裳,俺們就想要個說法,你們看吳梅什麼態度?惡的不撐,一會說小孩子鬧著玩,一會子說不是故意的,你砍一下說‘不是故意的’可能還說得過去,你們看這一腦袋的傷,是‘不是故意的’那回事嗎?”

眾人紛紛點頭,七嘴八舌的說:“那可不能願意的他們。”還有人說:“這要是傷的我家孩子,看我不劈了吳梅。”

吳梅耳朵尖著呢,聽這些人沒有一個向著她說話的,當即惱羞成怒,掙脫方輝的大掌,一把拽過在旁邊的小燕,往前一推:“砍都砍了,怎麼的吧,有本事你再砍俺兩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