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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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的一年,在二苗兩口子的辛勤耕種下,地裡的收成那是相當的好啊,交完公糧,院裡、屋裡還到處都是一袋袋的糧食,吃不了,倆人商量著賣了一些,手裡有了閒錢,花起來也不那麼摳摳搜搜的,想吃啥就去買啥。
過年了,家裡大魚大肉也準備了不少,年夜飯很豐盛,就是二苗沒啥胃口,天天炸魚燉肉的,燻都燻飽了,正兒八經吃起來反而吃的不多。
年夜飯,圖吉利,必須得準備一條魚,叫年年有餘,魚是經過油炸又紅燒的,醬紅色魚湯裡飄著碧綠色的蒜苗和香菜,富貴和棗花爺倆就說香,二苗一看見魚,鼻子裡就飄著收拾魚時的腥味,嚐了一筷子,腥不拉幾的一點香味都沒品出來。
還有幾個碗,有蒸的肘子和扣肉,肥瘦相間五花三層的扣肉,油汪汪的泛著誘人的光芒,爺兩個吃的停不住嘴,二苗看著就膩人,往年缺嘴的時候,她也是最喜歡吃這些東西的,天天抱怨肉少,盼著啥時候能敞開了嘴,想吃多少吃多少。
今年腰裡有錢,置辦年貨也潑辣,什麼都按是多里買,可偏偏是看著肚子就飽了,就覺得啥都沒有蒜苗芫荽調鹹菜好吃,二苗掇著鹹菜絲,感嘆自己沒有享福的命。
餃子是豬肉蘿蔔餡的,摻著粉條,今年肉放的多,煮出來裡面的餡子成了一個小肉蛋,咬一口,鮮香的湯汁順著嘴角往下流。這個好吃,就著鹹菜,二苗吃了一大碗,把她撐的,拍著肚子一個勁的嚷嚷:“可撐死我了。”
自從二苗瘦下來,人也不那麼醜了,還勤快能幹,在富貴的眼裡,老婆那是完美的,本來富貴就疼媳婦,現在更是把二苗當成手心裡的寶,聽老婆說撐著了,慌的富貴把秋裡曬的山楂幹拿出來,濃濃的泡上一杯,端給二苗:“你看看你,跟搶不著似的,把自己撐成這樣,趕緊喝杯山楂水消消食。”
棗花見了,伸著手管富貴要,“爹,我也喝。”
伺候這娘倆,富貴那是甘之若飴,偏偏嘴裡還得嗔上兩句,“人有啥你就要啥,就會趁熱乎鬧子。”
“爹,我也撐著了,不信你看。”棗花說著,還故意把小肚肚挺的高高的來證明自己的卻是沒說謊。
酸酸的山楂水很是開胃,二苗吹著熱氣, 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裡呡。
棗花真是趁熱乎鬧,富貴給她衝好了,她抱著杯子喝了一口就嫌酸,嫌棄的把杯子往二苗身邊一推,擰著鼻子說:“咦――,太酸了,娘,給你吧。”
二苗倒是沒覺得酸,她覺得酸中反而帶著甘甜。
“我就說你這孩子湊熱乎鬧吧。”富貴坐到二苗身邊,隨意的端起閨女的茶杯喝了一口,當時酸了一咧嘴,“咦――,還真是酸,山楂放多了,少放兩個就好了。”他抬眼往二苗的杯子裡面瞅了瞅,“花她娘,你不覺得酸?你那杯我放的比閨女的還多嘞。”
“不酸哪。”二苗喝了一大口,還把喝進嘴裡的山楂片子咀嚼著吃,“酸溜的,怪好吃嘞。”
看二苗吃的如此豪放,富貴覺得滿嘴冒酸水,酸得他一激靈,把杯子直往二苗手邊放,“我可享不了,嘛都給你吧。”
大年初一,天還麻黑,噼裡啪啦的炮聲就不絕於耳,五更了,富貴先從熱乎乎的被窩裡起來,穿上新衣服,在家門口掛上兩盞燈籠。
雖然早已過了三九,天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房簷上,衚衕裡淨是沒有融化的白雪,手伸出來不一會兒就已經凍得冰涼。
富貴在手心裡哈著氣,縮著腦袋回到屋裡先把火捅開,待屋裡的溫度上來,這才喊娘兩個起床,“花她娘,五更了,該起了。”喊完二苗,拿著新衣服去哄棗花,“棗花,起了,穿新衣服了,還有壓歲錢。”
要是往常,棗花才不理會她爹,今天不一樣,今天大年初一,有新衣裳穿,還有壓碎錢拿,更重要的是吃完飯,爹和娘會帶著她去趕廟會。
這邊的風俗是這樣的,初一這天要起五更,穿新衣,掛燈籠,給家中祖宗布燈,也就是燒香、磕頭,放鞭炮,吃完飯後需要到村外廟內給所有的神仙分別上供,去的越早越好,如果能燒到頭香,說明這一家人今年要有大福氣。
前些年破四舊,廟裡的神像都被*衛兵砸了,這些年慢慢的神像又被請了回來,初一、十五,逢年過節,也有人去供奉香火,雖說年年富貴都沒有搶到過燒頭香,不過祈福還是要去的。
吃完飯,天已經大亮,頭柱香鐵定是趕不上了,全家人都穿著新衣服,拿著香往廟裡溜達。
巖上村,顧名思義就是和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出了村往東走,有一片大山,山這邊,面向村子的方向,有垂直下來的一片山崖。
不知道從什麼年代開始,有人掏山建廟,挖了一個像陝西那邊的窯洞一樣的房間,最早供奉的是土地爺爺,方便百姓求神保佑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後來有人求子,又挖了一個窯洞,供的是送子觀音,再後來越挖越多,玉皇大帝,三清老祖都供上了,時間長了,有善男信女上完香之後會把廟前的雜草清理了再走,漸漸的,廟前範圍越來越大,後來竟成了不小的一片空地。
後來因為破四舊的原因,佛像砸了,誰也不敢到廟裡去上香。也就是這幾年,有善男信女偷偷的把神像又請了回來,廟裡才又有了香火,時間長了,每逢初一、十五,都有不少人過來敬神。有精明的生意人發現了這個商機,也會在這天過來上支個攤子,**香燭紙錢。再後來,這裡竟自發形成了小小的廟會,賣什麼東西的都有,尤其是大年初一這一天,人更是多。
離廟還有一段距離,遠遠的,就看見廟前的空地是人頭攢動,霧白的煙氣在廟的上方漂浮。
廟裡,每個神像面前都有一個大香爐,在門口還有一個更大的香爐擺在那裡,可以到神像面前上香,也可以直接就在外面的大香爐裡,都是一樣的,不過如果到裡面上香需要排隊,有心急的直接就把香供在外面的大香爐裡。
今天上香的人太多了,屋裡烏央烏央的全是人,既然來上香,每個神仙都需要拜到,富貴沒有等,把香點燃後,衝著四面八方拜了幾拜,直接把香供在外面的大香爐裡。
拜到送子觀音的時候,富貴本來還想繼續供到外面的大香爐裡面,想了想,又改變了主意,準備和觀音大士親自拉拉。他跟正在啃冰糖葫蘆的棗花說:“棗花,你站在別動啊,我和你娘進去上柱香就出來。”
“嗯。”棗花點頭,裡面烏煙瘴氣的她才不願意進去呢。
富貴拉著二苗就往裡擠,逮著空,撲通一聲就跪在蒲團上,先是磕了三個響頭,供好香,才開始喃喃的求神保佑,“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求你賜給我一個兒子吧,我苟家就我剩一個獨苗,我要是再不生個兒子出來,苟家在我這裡就要絕戶了。”
從富貴拉著她往裡擠,二苗就知道富貴想要幹什麼,二苗在孃家生活好,本來就不瘦,生完棗花後,更是跟氣吹的一樣胖了起來,人太胖也不容易受孕,一直到現在,這期間她就沒有懷過孕。
現在,二苗有了心事,人也變得勤快,脂肪就不知不覺的消耗了下去,身體也有了曲線,但孩子就是一直沒有上身,像他們夫妻這個年紀的,哪家都有好幾個孩子,就他們家,守著棗花一個獨苗苗過日子,家裡窮的時候,填飽肚子都勉強,孩子少也有孩子少的好處,負擔也小,現在生活好了,心思也動了,也想多要幾個孩子,不過村裡大喇叭天天宣傳計劃生育,像他們家這種情況的,再要一個孩子政策還是允許的。
對於生兒子這件事,二苗心裡也急,這一出門就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說什麼絕戶不絕戶的,隱隱約約傳到夫妻兩個耳朵裡,任誰心裡都不好受。更甚的是前年跟鄰居因為一點小事起了爭執,沒想到那家潑辣的老孃們大早上埋伏在二苗家大門口,等富貴一出門,她猛的撲過來,薅住富貴的脖領子明目張膽的罵:“我弄死你個絕戶頭!”
那回可把老實的富貴窩囊毀了,二苗更是像個皮球似的蹦著高的和對方開罵,罵著罵著罵急眼了,連鐵鍁都搬出來了,要不是富貴硬抱住她的腰不讓她上前,她恨不能一掀拍死那老孃們。
富貴求子,二苗也想求,她恭恭敬敬的又磕了三個頭,雙手合十,兩眼微閉,在心裡祈禱,“菩薩,求菩薩給我一個兒吧,如果我能生一個兒子,菩薩您叫我幹什麼都行。”
兩口子反反覆覆的連續唸叨好幾遍,確定菩薩能聽到了,這才心滿意足的出了廟門,領著棗花專心趕起廟會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