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不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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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早起拜本家,初二外甥到舅家,初三閨女攜婿回孃家,初四侄子去姑家,初五這天就不能動了,老實在家過破五。
苟家祖上不是本鄉本土的村民,是爺爺輩逃荒過來的,繁衍到富貴這一代,就剩他獨枝一個,所以富貴過年也不用拜本家,就等著初三跟二苗回一趟孃家就行。
初三這天,一家早早的吃完飯,打扮的美美的直奔丈母孃家。
大苗印象中的二妹還停留在去年5月份,那時候二苗的體重還在巔峰,整個人圓嘟嘟、胖墩墩的。
聽見三口人進院門的聲音,大苗兩口子直往外迎,“二妹,富貴你們來了。”大苗剛說完,看見整個換了個形象的二苗詫異的睜大了眼睛,“呀!二妹,你咋這麼瘦了嘞?沒啥事吧?”
“大姨,過年好。”棗花蹦蹦跳跳的圍著大苗打轉。大姨,大姨父對她最好了,棗花也親近他們。
“哎呦,棗花呀,快過來讓大姨抱抱。”大苗兩口子沒孩子,只要看見小孩就格外喜歡,更別說是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棗花了。
聽大姨要抱自己,棗花也不跑了,乖乖的站在大苗面前,伸著胳膊等著。
大苗俯下身子,托住棗花的兩腋猛一使勁,還挺沉,感慨的說道:“乖來,大閨女了,大姨都快抱不動了。”
那可是,過了年棗花就九歲了,有年紀人都喜歡說虛歲,說起棗花那就是十歲的大閨女了,哪能是一米五多的大苗輕易就能抱起來的?
“大姐,姐夫,你們啥前到的?”二苗笑著跟姐姐兩口子打著招呼,接著拍了棗花屁股一下,“快下來,看你這一身肉,別累著了你大姨。”
“沒事,沒事。”大苗嘴裡說沒事,手上還真有些吃力,她把棗花放到地上,摸著外甥女的小腦袋,“大姨給你帶了新衣服,在屋裡嘞,去看看喜不喜歡?”
“唉!”大姨又給帶新衣服了,大姨給帶的衣服,哪件都時髦漂亮,穿著在村裡轉一圈,能收穫一大堆羨慕的目光,把個棗花高興的,立馬脆生生的答應一聲,撒腿就往屋裡跑。
等棗花連竄帶蹦進了堂屋的門,大苗才把目光收回來,大苗握著二苗的手,上下打量一番,眉目中帶著二分擔心,“二妹,是有啥事嗎?怎麼才半年沒見,你就瘦這麼厲害?”
“沒事大姐。”二苗可不敢跟姐姐說實話,有事也只能說沒事,“俺農村人,得天天下地幹活,能不瘦嗎?”
“真的?”大苗不太相信,二妹家種地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怎麼以前不見瘦。
“真的!”二苗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跟大苗多說,拉著姐姐就往屋裡走,“還沒給咱爹孃拜年磕頭呢,快點。”
今天閨女回門,老牛倆口子早早的就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就等著擎孩子們的頭了。
棗花跑的快,進門看見姥爺姥姥在椅子上板正的坐著,啥也沒想,撲通一聲就跪下,高聲喊道:“姥爺,姥姥過年好。”然後才邦邦邦的磕頭。
“好好。”老兩口高興的合不攏嘴,忙掏出準備好的紅包遞過去,“姥爺給的壓歲錢,拿著。”
老兩口今天穿的真喜慶,當然肯定也是大苗夫婦給做的,守著會做衣服的孩子,哪裡還用得著去別的地方花冤枉錢。
牛老爹穿的是棗紅色帶有團福圖案的對襟棉襖,釦子是大苗專門做的盤口衣服的領口、袖口和下襬,大苗還專門用金線繡上了卍字花邊。
苗娘穿的是大紅色印有福字花襖,不過福字比牛老爹的要小很多,她的不是團福,是福字搭配的牡丹花,在盤扣上大苗費了些心思,做成了兩朵小花的式樣。
衣服一拿出來,兩口子就愛不釋手,又覺得太花哨了,怕穿出去了惹人笑話。
大苗好說歹說,說城裡人現在都這麼穿,老兩口這才猶猶豫豫穿在身上,還別說,效果真挺好,顯得老兩口紅光滿面的,看著年輕了好幾歲。
進了屋,男人們先拜年,富貴和田士忠並排站定,先說了句:“爹,娘,給二老拜年了。”這才開始三磕三拜。
這邊拜年不能拜啞巴年,磕頭之前一定要先說出來是給誰磕的,還有擎頭的人不能躺著,不吉利,即使臥床不起的,也得讓家人扶著坐起來再擎頭。
拜年儀式結束後,一家人這才分頭忙活起來,女人們忙著做飯,男人則陪著兩個老人聊天說話。
桌子上擺滿了瓜子、花生、糖塊,牛老爹在每人面前抓了一大把,又給孫女的衣兜裝滿。
富貴剝了一個花生放到嘴裡,“姐夫,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年二十九到的家。”田士忠衝了一壺茶,一人倒了一杯。
花生炒的酥香,吃多了膩人,就著茶水喝正好,富貴喝了一口茶,“咋回來那麼晚?”
“年底生意忙,都做新衣服等著過年穿,脫不開身啊,本來我和你姐商量今年就不回了,你姐不同意,說好幾年都沒回老家了,想得慌,這不年二十八關門往回趕,二十九到的。”
富貴羨慕的兩眼放光,嘴裡一個勁的恭維,“忙了好啊,忙了有錢賺,哪像我和二苗,就指地裡那點收成過日子。”
錢是好東西,大苗兩口子最早和他們是一樣的,都是農村人,穿著打扮大家都差不多,你看現在兩口子,哪裡還有一點莊戶人家的土氣,一看就像是大城市裡出來的人,渾身上下散發著優越感。
苗娘看著女婿們聊天,插不上嘴,乾坐著也沒意思,拎著小板凳到廚房裡去找閨女們。
老牛家的閨女都有福,男人們都知道疼媳婦,平時家裡煮菜做飯大多是男人在幹,過年了,女人也有心讓男人都歇一歇,菜是家常便飯,不過是葷菜多一些。
該準備的頭年裡都準備的差不多了,過了年蒸一蒸,燉一燉就行,就是餃子得現包,餡子早就剁好放在外面凍著,拿進屋來緩緩,等化了凍再摻點菜進去就行。
這些東西苗娘早上就已經準備好了,面是大苗早上來的時候活好的,就等二苗他們來了直接開包。
廚房中間的桌子上,擺了一個大案板,二苗擀皮,大苗負責包餃子,大苗人長的小巧適趁,包出的餃子也精緻可愛,一個個鼓著小肚皮,就像一個個金元寶。
大苗包的太快了,二苗捏著擀麵杖,手裡一直不停才勉強能跟上,“娘,你咋來了,咋不在屋裡和他們說話?”
“我和他們可沒話說,還不如咱娘們說說話嘞。”苗娘一腚坐到板凳上,伸手就要去摸面。
農村人,不大講究衛生,沒洗手就要摸面,大苗看不過去,急忙阻止:“娘娘娘,不用你幫忙,我和二妹能忙得過來。”
閨女自己生養的,啥意思她還看不出來,大苗娘嗔道:“你個假乾淨。”
大苗嬌笑,“娘,你別說我,注意衛生總是好的,再說了,你那新衣裳剛上身,別弄髒了。”
說到新衣服,苗娘低頭看了看,還真捨不得沾髒嘍。
女人們,話題總是離不了孩子,話沒說兩句,苗娘就把話頭引到了孩子身上,“我說大妮,你這些年就一次都沒有懷過?”
不是這個還好,一說這個氣氛就凝重起來,那個孩子、那件事就是插在二苗心頭上的一根木橛子,不敢碰,一碰就要人命,她努力想忘掉,但這真實發生過的事,哪裡那麼容易輕易忘掉,她臉上的笑頓時僵在那裡,又急忙垂下頭,裝出專心擀皮的樣子。
大苗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娘,也不知道咋弄的,孩子一直就沒有上過身。”
“我可叫你愁死了,你就沒去醫院看過?”因為大閨女這事,苗娘不想起來還好,一想起來連覺都睡不著了。
大苗心裡也急,眼看著年紀越來越大,要孩子這事迫在眉睫,不然再過兩年更不好要,“咋沒看嘞!中醫西醫都看了,俺倆都沒事,你說還不如有點事,哪裡有事治哪裡,這可好,治都不知道在哪裡下手。”
“你男人咋說,他急不?”
“能不急嗎,光急有啥用?”
“唉!”大苗長嘆了口氣。
“唉!”苗娘也長嘆一聲。
三人都不說話,氣氛愈發凝重 ,須臾,苗娘想起來啥似的朝二苗開火,“還有你,二妮,你是咋治的,就生一個閨女就中了?”
這咋還說到我頭上了,二苗抬頭看看母親和大姐,“誰說的光生一個閨女就中了,俺也想要兒,我又不是不能生,能生老大出來我就能生老二,我不懷我有什麼法?”
苗娘恨鐵不成鋼的點著倆閨女,“你說說你倆,有一個讓我省心的不?我雖說沒給你爹生個兒,好歹我還有倆閨女,你倆倒好,倆人才有一個閨女。”
你說本來高高興興的回老家過年,這在婆家說這個事,到了孃家也說這一套子,弄的人心裡煩煩的,大苗在婆家不敢吭聲,在孃家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當即撅著嘴抗議,“娘,大過年的咱別說這個行不?你就不能說點高興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