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順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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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瑜坐在車上的時候冷著一張臉,因為他開啟手機上的健康監測app後,發現給阮洛的運動手錶不線上。
傅瑜眸色晦暗不明,時不時看看手腕上的黑框格拉夫:“快點”。
司機不知道傅瑜在著急什麼,但是被傅瑜的臉色嚇出一身白毛汗,司機加大油門,把車速開的飛快。他懷疑車輪子都開出火花了。
傅瑜靠在老闆位,低頭捏著眉心,滿腦袋都是阮洛蒼白的臉和慌張的眸子。他沒發覺自己的呼吸都滾燙了,渾身暴戾份子猶如浮空的火藥沫子,一點就著。
他只是在想,那麼脆弱的孩子,被嚇壞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好在只是悶雷滾來滾去,一直沒有炸出聲音。
過了會兒,豆大的雨點敲窗而下。
和前幾天連陰的細雨不同,這是一場過境的驟雨,不會下太久。
傅瑜回到別墅,見阮洛不在一樓,鬆了口氣,說明他沒被驚醒。
傅瑜上到三樓,在阮洛門前站定,他打算聽聽動靜,有動靜他就敲門,沒動靜他就輕腳進去。
總之,他得知道阮洛好不好。
可有時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那麼巧合,他高大的身子剛剛朝門上側傾過去,支起耳朵。就聽見一個近在咫尺的拉門聲。
下一秒——
他和穿著毛絨拖鞋拉開門的阮洛都愣住了。
一高一低,一個仰頭一個低頭。
大眼瞪小眼。
傅瑜喉結一滾,退後半米:“……我有打算敲門,只是手還沒伸出來。你別誤會。”
阮洛揪了揪褲子上的布料:“嗯。”
傅瑜環顧四周,想要轉移阮洛的注意力,卻沒找到流浪貓,想必還在一樓某處被人看著。
好在阮洛沒有糾結此事。
阮洛由於剛醒,聲音很輕也很小:“我又在車上睡著了。辛苦你又抱我回來。”
屋外下雨,廊道有潮溼的風浮動。
傅瑜見阮洛穿的單薄,不好冒然去阮洛房間給他拿外套,就脫了自己的外套,遞給阮洛:“不辛苦,你不重。”
傅瑜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有點沉。豈止不重,都輕得有些過分了。
他抱過阮洛太多次,只覺抱著阮洛時,懷裡根本沒重量。他得抱很緊才有真實感,省得一不留神,讓阮洛被風給吹跑了。
阮洛又捏了捏褲子,在傅瑜的注視下接過大衣,猶豫了下,披上了。
阮洛聲音更輕了:“下次我再這樣,你叫醒我就好啦。”
傅瑜“嗯”了一聲,道:“好。”
可鬼使神差地,心裡卻暗想著:下次我還抱。
傅瑜說話的時候,阮洛低頭看著他自己的毛絨拖鞋。
而傅瑜正盯著阮洛的發頂。看著阮洛頭頂翹起來的幾根呆毛。
傅瑜得攥著手掐住自己的手心,才能阻止自己想要伸過去幫他捋平呆毛的躍躍欲試的手。
“被雷聲嚇醒了?”傅瑜問。
阮洛揚起臉,眼神有些迷濛:“打雷了麼?”
阮洛這麼一反問,傅瑜才想起來,他家的房間都是加了隔音層的,隔音效果極好,門窗也是。
這種悶雷在房間裡,不開窗根本聽不見。除非是那種徹天的大炸雷。
“嗯。”沒嚇到你就好。
阮洛醒來的很是時候,剛好餐廳裡擺上了晚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些天玩累了,心理上卻得到了放鬆,阮洛的胃口明顯好了點。
米飯和菜都吃得多了。連平時會剩小半杯的牛奶,都喝完了。
吃完飯阮洛就有些神思不屬,在一樓到處走來走去,一會兒彎著腰看樓梯角,一會兒去扒牆角的。
傅瑜知道阮洛在找貓。
傅瑜現在對阮洛已經很瞭解了。阮洛並不是一個喜歡彎彎繞繞的人,他的確有思想,有計較,凡事也會有自己的考量,也會有自己不願言說的秘密。但像這些問一句“傅瑜我們貓呢”就能解決的事情,他會直接問的。
他不問,可能是因為他剛醒沒多久,還沒分清收養了一隻貓的是,到底是真的還是他在做夢。
趁著阮洛滿地逛,傅瑜走到在客廳站得闆闆正正的紀管家那,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道:“抱進來,讓他找到。”
阮洛從一樓逛到二樓,再從二樓逛到三樓,又從三樓下來。
眼底希冀的微光越來越暗。
就在他想要去沙發上癱著時,看見門外一個毛茸茸的小身影搖頭晃腦、歪歪斜斜地朝他走了過來。
“喵嗚~”
阮洛睜大眼睛,蹲下身:“是真的耶!”
他一把抱起貓貓,扭過頭看著傅瑜,眼睛亮晶晶地,笑得露出了雪白色的小虎牙:“傅瑜,貓貓!”
傅瑜一下子愣住了。
從前他也見過阮洛笑的,但是那些笑容基本上都不達眼底。
而這一刻,阮洛抱著貓,軟軟的臉貼著小貓的絨絨貓臉,竟笑得彎了眼角。
傅瑜端詳了阮洛半分鐘:“我們得給它洗個澡。”
“好!”
管家早就在二樓準備了一間專用養貓房,知道要給貓洗澡,連水都放好了。他也把這些告訴傅瑜了。
但傅瑜卻像是遺忘了似地,對他的一番用心置之不理。
直接帶阮洛直奔傅瑜自己的臥室去了。
管家站在原地喃喃自語:“這貓……別又是個祖宗級別的吧。”
他家傅總有重度潔癖啊!曾經因為一隻蚊子死在他那巴洛克風格的浴池裡,害得他帶人高溫殺菌沖洗了整整一個小時!
現在,這麼大一個動物,還髒成這個鬼樣子,竟然直往自己房裡領。
看來這貓的地位不容小覷啊。紀管家已經在心裡想好了取悅這隻貓的一百種姿勢。
阮洛抱著貓,跟傅瑜去給貓洗澡,不妨竟然跟進了傅瑜的房間裡。
阮洛站在傅瑜臥室門框時猶豫了一下。
傅瑜以為他是嫌棄,輕嘆一聲正要帶他去二樓,就聽阮洛道:“可是會弄髒你的浴室吧。”
“不怕。”傅瑜鬆了口氣輕聲道。
說是一起給小貓洗澡,可真洗起來,傅瑜都不給阮洛雙手沾水的機會。
阮洛眼巴巴地蹲在地上,一會兒去接紀管家拿上來的貓用沐浴露,一會兒又聽話地給傅瑜拿梳子。
就連給小貓梳毛,傅瑜都要自己梳,不把梳子給他。
阮洛終於忍不住了,小聲地,帶著控訴意味地道:“讓我也給它梳梳吧……”
傅瑜差點就心軟得把梳子給他了,但傅瑜還是沒給,傅瑜聲音很低很輕,循循善誘:“阮洛,把你的兩隻手伸出來給我看看?”
阮洛乖乖地伸出了手,五指併攏又張開,聲音悶悶地:“伸出來了。”
傅瑜一邊給貓梳毛,一邊輕聲笑著:“指甲縫的傷好了麼,嗯?”
阮洛懊惱地小聲道:“還沒好。可是一點都不痛了。”
傅瑜看著阮洛:“還沒完全好,就不能過度溼水。等完全好了,給貓洗澡的任務就交給你,好不好?”
阮洛摳著手指:“好吧。”
語氣很失落。
傅瑜看著他,覺得如果他長著的也是一對貓耳朵的話,那他的耳朵一定已經耷拉下去了。
傅瑜哄道:“很乖。但是你也不是沒有參與,你給它拿沐浴露了,還有梳子。待會兒,還要給它吹風,我給它捋毛,你拿吹風機好不好?”
阮洛抬起眼,眼底亮晶晶地:“好!”
阮洛說著,腳底下不自主地朝傅瑜湊近了。近到,他們之間只隔了一隻小貓的距離。
傅瑜不動聲色端詳著阮洛臉上的微表情。
他心底浮現出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來——阮洛在小貓面前,似乎是個戀愛腦。
戀愛腦到,所有的感官、神經都全神貫注地隨著小貓在移動。他的身體在這種無意識的貫注之間,遲鈍得連對他避如虎狼的害怕反應都忘了。
為了驗證這個想法,傅瑜猝不及防,卻十分小心地道:“你頭上有根頭髮翹起來了。”
而阮洛根本沒有關注頭髮,一雙眼睛仍盯著貓:“那把它吹乾以後,我可以給它梳毛麼?”
傅瑜盯著阮洛的發頂,喉頭輕輕滑動,他試探著輕輕伸出手,遲遲疑疑地,像是園丁湊近他百般呵護的含羞草:“當然可以……你頭上這根,這根翹起來的頭髮,我……可以幫你捋下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