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9 發作

花紅的病情時好時壞，身體大不如前。

進入十二月時，這一天，她的精神突然好了許多，和林言談了很多。

可能是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變化，花紅叮囑了很多，每一句話都是對林言的擔憂。

林言越聽越難受，“阿孃，以後咱兩相依為命，有您盯著我，還有啥不放心的。”

花紅恍惚了一下，“林言，我也不知道還能嘮叨幾回，你就不能耐心聽著，總讓我擔心。”

“好好好，阿孃，你說，我聽著呢。”

林言儘可能地配合，讓花紅開心。

說著說著，花紅突然道：“金仔走了有兩個多月了吧，我還挺想他的。”

“阿爹不在，我也很想念他。”林言邊說邊觀察花紅的臉色，“金仔已經不在了，我就只有您一個親人，咱們家還得靠您撐著。阿孃，我真心希望您能振作起來，養好身體，以後我帶您去外面走一走。您這一輩子都在太陽城，就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嗎？”

花紅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黯淡，“當然想啊，只是身體不爭氣，老了，哪能跟著你到處走啊。”

“怎麼不能，現在的交通方便了，我們坐船出去，想去哪兒都行。”林言興致勃勃，“安城已經是聯盟的屬地，明年我帶您去安城吧，看看外面的人是怎麼生活的，還有跟多自然風光，都值得一看。”

花紅搖了搖頭，“別費心思了，我的身體自己清楚，沒這個命啊。林言，阿孃現在只有一個心願，你好好的就行。”

“阿孃也要好好的。”

又說了會兒，花紅精神不濟要睡了，林言走出屋子，深吸口氣，壓下心裡湧上來的難過和不捨。

其實，她也清楚，花紅的身體是真的不好了，能撐多久都是未知的。她作為女兒，卻不能時刻陪伴在身邊，更多的是愧疚。

葉子走進來，看到林言正抬頭望天，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阿孃呢，睡著了？”

林言回神，點了點頭，“剛說了會兒話，阿孃說著說著就睡了。”

看著葉子也成了老太婆，但性格一如既往的爽利，是個利落的老太太。

以前的花紅也是這樣，但金仔的突然離世，對她的打擊太大了，也讓她跟著垮了。

葉子手裡端著碗，遞給林言，“這是我做的蒸米糕，給你們送一些嚐嚐。”

鄰里互送吃食再正常不過，林言也沒推辭，“這些天麻煩您了，我不在家，都是您幫著看顧。”

葉子擺手道：“說這些就見外，咱們兩家多年鄰居，互幫互助慣了。我們家也沒少受你家的相幫。”

“我阿孃身邊離不了人，還請您多費心。”林言不是沒想過找人照顧花紅，可她不同意，只能拜託葉子幫忙照看。

“知道你忙，我也沒啥事，還能和你阿孃說說話。”葉子年紀大了，早幾年就卸任組長之職，平常就管管家裡的油坊。

送走葉子，林言環顧安靜空蕩的家，總覺得太過寂靜。以前，花紅和金仔白天在飯館忙活，家裡沒人，她也沒有這種感覺。

正在沉思時，被一個聲音打斷，林言瞪大眼睛看著來人，“你怎麼回來了？”

現在這天氣，冰冷刺骨，很少有人願意長途跋涉。

花敏衝過來緊緊地抱住林言，才道：“我想回來就回來了。”

在安城得知金仔突然離世，他們都十分意外。一切準備就緒，在開始前，由花敏代表所有人回來一趟。

一來是看望林言，家人的突然離開對她的影響定然很大，二來是想讓花敏回來多陪陪她。

一起長大的小夥伴們，彼此十分了解。都明白，林言看似樂觀堅強，其實骨子裡很是重情，怕她一時走不出來。

更何況花紅也病倒了，雪上加霜，沒有一個知心朋友在身邊，林言的傷心難過都沒有傾訴的物件。

林言多聰明，想了想就明白了花敏為何回來。

看她那風塵僕僕的樣子，臉凍得通紅，一回來就直奔自己家，都沒來得及收拾一下。

這一刻，林言心中十分感動。有人惦記關切的感覺真的很好。

花敏見過林言沒多待，就被攆了回去。實在是她的樣子需要好好收拾一下。

膽戰心驚的金家人，這一日被人找上了門。

看著花敏一副女煞星的樣子，金家眾人瑟瑟發抖。他們一直都在等著林言找來，可幾個月過去，她都沒來。

本以為事情就要過去，這幾個月金家人走到哪兒都要被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就在事情漸漸平息下來的關頭，還是被人找來了。

花敏粉面帶煞，怒氣衝衝，“你們這一家子都是死的，以為律法懲戒不了你們，就能萬事大吉。林言心善，不願意違背原則，你們就能心安理得地把事情一筆勾銷，別做夢了，那是一條人命。”

金豔的女兒金萌忍不住反駁道：“我阿孃也死了，你們找她算賬去。”

“哼，人死了就能抵消一命，真當我拿你們沒辦法。”花敏臉色奇差，厲聲喝道：“人是死在金家，你們就有責任。我就看不慣你們心安理得的活著。”

“你們以為自己是誰，也不照照鏡子看看，就你們這慫樣，給林言提鞋都不配。這些年，你們仗著一點血緣關係，沒少撈好處，到頭來就是這樣回報恩人的。”

“看看你們醜陋的嘴臉，一窩子都是壞心肝的，沒有一個有心的，我真為林言和金仔感到痛心，怎麼會和你們這樣一家人扯上關係。在金仔死的那一刻，你們之間的情分就徹底斷了。”

這正是金家人害怕的一點，沒了金仔，一切都不一樣了。

家裡人也深恨金豔，臨死也不讓人省心。可他們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整日在家抱怨。

花敏氣極反笑，“真是不要臉啊，你們還覺得委屈，是什麼給了你們錯覺，覺得此事就到此為止，能安生過日子了。”

“我已經向法院提出申請，你們等著被傳喚。我會讓你們一個個都吃不了兜著走。”

花敏撂下狠話，轉身走人。實在是看不上這一家子，真的是壞到骨子裡，徹底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