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言多對石智不利,林言上下班路上,難免會聽到一些。

她有心想為石智辯解一二,但看到那些議論不休的普通人,突然意興闌珊,和他們說不清楚。

但任由傳言滿天飛,讓更多的人誤解石智,她又不能置之不理。

想了想,她換了個方向,騎著腳踏車直奔玄會。

林言是玄會會長,她親至,玄會上下無一不恭敬相迎。

其實,她很少來玄會,兩個副會長藍月和白辰更是鮮少踏足這裡。至於玄會委員們,一個個忙得不可開交,誰也沒有時間來管理玄會日常事務。

於是,大家一起商議,選出了一個玄會常務理事甘碧寧,代理玄會日常事務。

甘碧寧如今剛滿十九歲,能在玄會眾多佼佼者中脫穎而出,必然是天之驕子。

當年選任她為常務理事時,不過剛剛十五歲。

再見到時,林言看到了更成熟穩重的甘碧寧,青澀和稚嫩褪去,如同鋒利寶劍藏於鞘,外表樸實無華,內裡盡顯鋒芒。

一身黑色制服,穿的一絲不苟,黑色頭髮整齊盤在腦後,儼然一副老學究的派頭。

林言噗嗤笑道:“幾年未見,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模樣,像是個嚴肅的教導主任。年紀輕輕的,看著太嚴肅老成。”

“主席好。”甘碧寧躬身一禮,一板一眼地道:“工作需要,玄會是天才聚集地,大多心高氣傲,尤其是那些年紀小的娃娃,不嚴肅鎮不住。”

“辛苦你了。”林言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些年,玄會也做了不少工作,培養了不少人才。

“不辛苦,這是我的職責。”甘碧寧搖頭,“主席親自過來,可是有事?”

林言點頭,“外面關於石智的傳言,越來越不像話,玄會的人是怎麼看的?”

“一半和普通人一樣,人云亦云,一半覺得石智非比尋常,定是有他的目的。我個人覺得,石智這麼做是為了探尋神使的秘密。”

“石智不願解釋,但我們不能任由他被誤傷。石智的確是為了找到神力和精神力的區別,玄會應該為他正名。”

甘碧寧秒懂,詢問林言兩者之間的不同。很快,她就領會了主席的意思,表示一定把事情處理好。

對她林言還是放心的,事情交代完正準備走時,突然想起一事,林言停了下來,問道:“玄會可有個叫柳福寶的孩子?”

甘碧寧毫不猶豫點頭道:“有。兩年前,柳福寶的家人帶著他來到玄會,拿出了您的親筆信,我親自接待的。”

“不錯,他的資質怎麼樣?”林言突然想起那個小傢伙,當初察覺到他的聰慧,不想被耽擱,順手寫了封信。

甘碧寧露出了點點笑容,“他很好,已經修煉出精神力,進步很快。如無意外,今年就能成為C級玄者。您要見一見他嗎?”

畢竟是主席親自推薦來的孩子,幾年不見,能讓主席記起來,也是柳福寶的機緣。

“不了,讓他好好修煉。”林言只是突然想起這個事,玄會能增添一員,也是值得慶賀的喜事。“玄會現在一共有多少人?”

從玄會成立至今已有十年,每年都有新人加入,這些人都是聯盟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甘碧寧想了想說道:“上個月統計是六百三十五人。自從玄會把修煉心法發出去,這些年,越來越多的孩子能修煉,玄會人數才會不斷增長。”

“天斷山那邊有嗎?”林言問,安城加入聯盟已有五年,又有沈嘉瑞這個例子在,加上玄會推廣工作,也該有新的玄者了。

天斷山四城人數基礎龐大,比起聯盟原來可憐巴巴的人口基數,玄會的人數應該劇增才是。

“有,這幾年,陸續有不少。如今六百三十五人中有一百三十八人來自天斷山。”

林言滿意地點頭,與期盼的結果相符,總算有所收穫。

鼓勵了甘碧寧幾句,林言匆匆離開。

路上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林言覺得眼花了,但還是決定追過去看看。

這條路是碼頭通向城裡,往來人不斷。她剛才是想加速拐彎,別被人注意到,免得被人圍堵。

但匆匆瞥了一眼,那個人她還是有印象的。

林言把車停在拐彎另一條道上,快速追了上去,當確定是熟悉的人,她忙靠近,“谷義,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眼花了。”

和林言的歡喜不同,谷義滿臉震驚,眼睛瞪大,一時失語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再見到林言會這麼突然。

自從安城加入太陽聯盟,大河村便歸安城管轄。村裡通往安城的水路開通,去安城又快又安全。他經常去安城,打探到很多訊息。

尤其是一次在街上偶遇藍星,讓他受到了安城人的熱情款待。

然後,他得知了林言的身份,原本以為再無相見的機會。

這幾年,他攢了一些錢財,思慮再三,還是決定來太陽城開眼界,長見識。只因為安城人把太陽城誇的不似凡間該有的樣子,他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終於來到了太陽城。

今天剛剛下船,他就被迷了眼,看啥都新奇,暗道傳言是真的。

就這樣,處在震撼中的谷義,被突然出現的林言驚住了。

林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不會忘了我吧?”雖然多年未見,她的外貌有些變化,但也不至於認不出來啊。

谷義回神,退口而道:“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你。”

“記得啊,那就好。”林言往四周看了看,已經有人看向這邊,她忙道:“咱們找個地方說話,跟我來。”

說完拉著谷義就走,再晚一步就要被發現了。

她倒不怕,谷義初來乍到,萬一被嚇到了就不好了。

太陽城人民的熱情,不是誰都能招架的住的。對此,林言是深有體會。

谷義被動地跟著,一點兒沒反抗的意思。他還在懷疑人生中,萬萬不敢相信,見到了林言。

久別重逢,故人相見,總是讓人心生歡喜。林言就近找了個飯店包間,請谷義邊吃邊聊。

全程不在狀態的谷義直到坐在飯桌前,總算平靜了一些。

“林言,真的是你啊,我一直不敢相信,能見到你。你的變化真大,若不是你先喊,我一定不敢相認。”

林言笑嘻嘻地道:“我也沒想到,會在太陽城見到你。幸好我上前仔細看了看,不然可就錯過了。快給我說說,你怎麼來了太陽城?”

著實是意外,谷力出現在太陽城,是怎麼也想不到的。

谷義開啟解說模式。

林言一邊聽著,時不時插話問幾句,她對大河村很好奇,想知道近些年的變化。

谷義沒有一點兒隱瞞,把村子裡的一點一滴變化都說了出來。語氣中充滿感激,短短几年間,大河村劇變。

村民們生活改善,開墾田地,種植莊稼,外出賺錢,蓋起新屋,一派欣欣向榮。

新的生活,突然回首時,彷彿曾經的苦難像是一場夢。

谷義萬分欽佩道:“太陽聯盟幫了很多人,我在安城遇到的人都是如此,他們都想來太陽城,可惜太遠了,也沒錢。”

“你是怎麼攢到路費的?”林言好奇問道,據她所知,從安城到太陽城坐船至少要八角錢,還是最低等的船票。

而聯盟主席,一個月的薪資一元八角錢。想要攢夠買票的錢,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是對谷義這樣貧困的人,溫飽還沒解決,誰能捨得用辛苦多年攢下的鉅款換一張船票。

谷義誠實道:“我在安城碼頭做苦力,幫忙搬運貨物,一天能掙六分錢,除了家用花費,攢了幾年。”

“你的錢只夠買來的船票,回去咋辦?”

谷義一點兒不愁,很是樂觀,“聽說太陽城掙錢的機會更多,我打算一邊長見識,一邊掙錢,等攢夠買票的錢再回去。”

林言對他豎起大拇指,像他這樣的人實在太少了。他的勇氣和魄力值得敬佩。

“谷義,來,為你的無畏無懼乾一杯。”林言給他倒了杯酒,“這是太陽城最有名的酒,柳酒,快嚐嚐。”

古義不疑有他,一口悶,辛辣的白酒,刺激味蕾,響起驚天動地的咳嗽。

看著谷義偏黑的臉色變成豬肝色,大眼有淚花溢位,林言不好意思道:“快喝口水緩一緩,我忘了,你是第一次喝白酒,真對不住。”

好一會兒,谷義才緩過來,不解地看著桌上的柳酒,用透明玻璃瓶裝著,晶瑩剔透。

不管裡面的酒水,只是這個酒瓶,在安城就能引起鬨搶。

他道:“這就是柳酒,咋這麼辣呢?安城的柳酒一瓶賣六角錢,賣這麼高的價錢,味道竟是這樣的。”

看出谷義的疑惑,林言笑道:“第一次喝白酒的人都這樣,不太習慣,喝多了就能品出白酒的不同。要不再來一口?”

谷義面色糾結,剛剛的味道太沖了。但想到這瓶酒的價格,他就更糾結了,本著不能浪費的心理,還有對高昂酒的好奇,他小心地抿了一小口。

細品後,多了不同的味道。谷義心裡鬆口氣,他就怕和剛才一樣嗆人。

林言笑道:“喝不慣別勉強,還有別的酒水。”

谷義不好意思地道:“我就不明白,這酒為啥賣那麼貴。”

“酒只是餐桌上的點綴,對於欣賞的人來說是美味,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林言眨了眨眼睛,“不瞞你說,我也不喜歡喝這個。請你嘗一嘗太陽城最好的酒是我的心意。”

谷義面露感激之色,“來,我敬您,為了最好的酒,也謝謝您對我的照顧。”

就衝林言這份心意,他就很感激。她是聯盟主席,啥好東西沒見過,卻能顧及到讓他長見識,見世面,谷義內心震動挺大。

他也曾想過,若再次遇到林言,會是怎樣的情景。此刻坐在酒店裝飾精美的包廂,喝著有名的酒,吃著美味的食物,這一切都是他現在做不到的。

但林言想到了,讓他提前感受到了這一切。

兩人這一頓飯吃了兩個小時,一小瓶酒見底,谷義把酒瓶帶走,林言對此毫不見怪。

很多人喝完酒都會把瓶子儲存下來,有人是珍藏,有人用作他途。

谷義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林言碰到了就不能不管,給他安排好住宿,讓他有事隨時去找她。

谷義萬分感謝的送走林言,剛準備回房間,就被酒店老闆丁江攔住了去路。

對方熱情極了,谷義也不傻,很快就回過神,他這是沾了林言的光。

丁江觀察古義,穿著寒酸,粗布裹身,言行粗陋,口音怪模怪樣,淺談幾句,就打聽到他來自安城。

這樣的人按說和主席沒有交集,不過,能讓主席親自安排住宿,這樣的待遇不是誰都能有的。

心思萬千,丁江面上仍舊笑眯眯,一團和氣,“客人請進,這是我們酒店最好的房間,酒店提供飯菜,您有需求直說,我讓人給您送過來。”

谷義搖頭,“沒啥需求,你忙你的去。”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人想從他這謀取什麼。

這樣的人在安城見過不少,刻意巴結和討好,但他滿足不了對方的需求。

他和林言只是偶然相逢,身份更是雲泥之別。林言念在以往相識的份上,對他照顧有加,他心懷感激。

但想透過他接觸林言,他是真的做不到,也不能做。

丁江臉上笑容不變,從容地離開。轉身招手讓酒店的服務員過來,叮囑幾句。

天色已晚,林言直接回了家裡。

花紅看了看牆上的鐘表,八點半,“你今天咋回來的這麼早?”以往哪天不是十點後才回來。

林言一愣,實話實說,“今天見了個朋友,吃完飯就回來了。”

“難怪呢,吃過了,那就不給你做宵夜了。”花紅說完,頓了頓問:“見了哪個朋友?”

“安城來的,叫谷義,一個人來太陽城,我碰到了就請他吃頓飯。”

聞言,花紅神色失望,但林言顯然沒注意到這些,她繼續道:“阿孃,谷義買船票花光了路費,這些天估計也不好過,在他找到掙錢的辦法前,我想讓他來家裡吃飯,您覺得怎麼樣?”

花紅自然點頭答應,她巴不得家裡多幾個人,熱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