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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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提摩西事業有成,過上了他從前夢寐以求的生活。
照片裡,夏威夷海岸的陽光把提摩西曬成十分均勻的烤肉顏色。
從前那個不苟言笑、憤世嫉俗的男孩,如今長成一個英俊瀟灑的成熟男士。
他摟著朋友的肩膀,對著鏡頭放聲大笑,滿滿的笑意從眼神一直過渡到嘴角,毫不避諱地對著鏡頭露出八顆牙齒。
太陽刺破雲層,將金色的光輝灑在他的臉上,彷彿驅盡了往昔的陰霾。
一時之間,西奧多竟然有些恍惚。
二十年的光陰改變了太多事情,主頁照片上的這個提摩西,變化大到他幾乎認不出。
在西奧多的記憶裡,提摩西是個冷淡寡言的男孩。
他很少露出笑容,更別說笑得這麼肆無忌憚。
西奧多認識的那個提摩西,即使發笑,也多半是帶著譏嘲意味的諷笑,言語之間含鋒帶刺,不管做什麼都染著一股厭世的味道。
西奧多最開始認識提摩西的時候,頭一個星期,兩人一共說了不到十句話。
第一次對話,是在西奧多被送到梅納宅邸的晚上。
夜裡熄了燈,西奧多轉過頭去,看見對面單人床上的男孩眸中流轉的光彩猶如水面粼粼波光,知道他也沒有睡著。
於是西奧多問他:“你想跑嗎?”
提摩西看了一眼他額頭上的傷口,冷冰冰地回答:“找死不要連累我。”
西奧多負氣翻了個身,拿後背衝著提摩西。
也正是在同一時間,他聽見提摩西在自己身後,發出一聲清晰的冷笑。
自那以後,兩個人足足三天沒有說話。
直到第四天的晚上,女僕按照慣例,給他們送來三明治和牛奶作為晚餐。
今天的蜂蜜顏色看起來格外粘稠,西奧多拿起來端詳了一下,正準備把它加進牛奶裡邊,手腕就被提摩西重重地打翻。
“你幹什麼!”西奧多把牛奶杯子一推,猛地站了起來。
“今天莊園裡有場晚宴,如果你跑下去助興,你就是他們的小點心。”
提摩西說了一句西奧多當時沒能聽懂,事後回過神來,才隱隱覺得後怕的話。
他繼而反問西奧多:“你想死嗎?”
第三次對話,發生在第七天的晚上。
當房門開啟,西奧多被保鏢粗暴地扔進臥室地板上時,撲面而來的濃厚血腥味,讓提摩西驚愕地猛然站起身來。
他快步走到西奧多面前蹲下,嘗試著把西奧多扶到床上,卻不慎扯痛了西奧多骨裂的肋骨。
在西奧多痛苦的悶哼聲裡,提摩西茫然無措地停下動作,最後只能打來清水,替西奧多擦乾淨他被血糊住的眼睛。
提摩西雙手發抖,蘸滿水的毛巾在西奧多臉上打著哆嗦。
“這才第七天。”他喃喃問道,“上帝啊,你才來了不到七天……你究竟做了什麼,惹得S.W這麼生氣?”
西奧多睜開腫脹的眼皮,吐掉嘴裡滲出的血水,露出一個快意而鋒利的笑容。
他像是一隻行至末路,終於嗅到秘密的小狼崽子,一口叼住仇敵的皮肉。即使是死,也不肯鬆開牙齒。
“我打了他。”
西奧多笑著呲起牙,尖尖的犬齒上還染著對方的血,就像是一個勝利的徽記。
這時候,他和提摩西還不算熟悉。
但對於剛剛發生的一切,西奧多也找不到第二個分享物件了。
最重要的是,西奧多知道,如果這座莊園裡只有兩個會為斯坦利捱揍感到高興的人,那就一定是他和提摩西。
“他想把我吊起來,我則趁他去拿繩子,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腕。”
“他又想把我的頭往牆上砸,但我專門防著這個呢,拼命往他脖子上掐……咳咳……”
西奧多邊咳邊笑,哪怕是臉上沾滿悽慘的血汙,也掩蓋不了他興高采烈的神情。
“然後……我就發現了斯坦利的秘密。”
原來斯坦利這個變態,他不僅會朝著弱者揮鞭,自己也會陶醉於別人的暴力之下。
……簡而言之,斯坦利不光是個虐待狂。
他居然也是個受虐狂。他喜歡被被人施加暴力!*
西奧多:“!!!”
不可置信,大為震驚。
同一個人,竟然可以進化出兩種截然相反的變態方向,真是讓人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好。
肋骨上尖銳的疼痛終於緩解了一些,變成潮水一般一波波席捲而來的刺痛。
西奧多深深地吸了口氣,緊繃著神經,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挪到床上躺好。
扯過枕巾蓋住自己奼紫嫣紅的面孔,西奧多在布料的遮掩之下,露出了一個心滿意足的微笑。
“還有,斯坦利答應教我武術了。”
斯坦利可能只是想設定一個情境,在這個環境裡光明正大地暴揍西奧多。
但那無所謂。
斯坦利多半會把今天發生的意外狠狠報復回來。
未來一段時間裡,西奧多受傷只會更重。
可這也沒關係。
將臉上的枕巾拉下來一點,西奧多艱難地撐開眼皮,露出自己毫不遮掩的、飽含攻擊欲的一雙眼睛。
“我看見他的練功房了,兵器架上有冷兵器長槍,也有匕首和刀子。”
房間裡,一時之間極為寂靜,只能聽見兩個男孩緊繃的呼吸。
西奧多喃喃自語,像是在給自己鼓勁兒,也宛如正對著虛空之中某個冥冥的存在許誓。
“——只要讓我抓住一次機會,我就殺了他。”
*
從那以後,提摩西和西奧多的關係,日漸密切起來。
他們是共同享有一個秘密的同謀,也是同樣身陷於這座莊園的受害者。
當兩雙同樣蔚藍如同海水的眼眸對視,他們從中彼此眼中,窺探到斯坦利死亡的倒影。
西奧多慢慢發現,自己有種十分奇妙的天賦。
……在違法犯罪,呸,他是說,在操縱人心、激發別人的負面情緒方面,西奧多好像天生就知道該怎麼做。
像斯坦利·W·梅納,或者管家弗雷德這種意志堅強的人,西奧多無法短時間內從他們身上找到缺口。
但梅納莊園裡那些普通的女僕或者保鏢,西奧多總是能輕易窺破他們的防線。
西奧多隻用簡單的三言兩語,就能挑撥他們,或者收買他們,自己藉機從中漁利。
賄賂了幾件從斯坦利手中得到的飾品以後,西奧多成功地收買了每天給自己送飯的女僕。
他已經觀察很久了,這名女僕和保鏢隊長有些眉來眼去的關係。
自己可以透過她,搞到莊園保鏢的輪值表。
也是從這個女僕口中,西奧多得知,斯坦利的家庭醫生與莊園裡的另一名女僕,有著不道德的婚外情訊息。
他用這條訊息威脅醫生,從對方手裡搞到了自己需要的處方藥。
“……所以現在,只要你在晚上睡覺之前,把這副藥下在斯坦利水杯裡就行了。”
臥室裡,西奧多和提摩西隔著一張桌子,面對面坐著。
西奧多用袖子遮掩著藥盒,手指摁著那副被錫紙包裝的藥物,輕輕地推給提摩西。
“先磨成藥粉,再加在咖啡裡。我試過了,黑咖足夠掩飾住藥片的味道。”
說到這裡,西奧多解開自己纏著手腕的繃帶,露出裡面裹著的一片美工刀。
“等他昏睡過去,我就進屋殺了他。如果你半路上被弗雷德攔住,一旦被問起來,就說‘他今晚興致很高,還想見見西奧多。’。”
西奧多有點緊張地舔了一下嘴唇:
“斯坦利死後,我們就連夜逃跑。負責看守莊園西面的彼得今天缺崗,他去賭場了。這個傻瓜,還自以為沒人知道呢。”
提摩西震驚地看向西奧多,表情如同聽見天書。
他確實難以想象,西奧多究竟是怎麼在短時間內,計劃好這樣一份詳盡、具體、甚至提供了所需道具的行動指南。
“你才來了三個月,居然能做到這麼多?”
西奧多的目光在提摩西的肩膀上停駐了一會兒,又黯然地移開了眼睛。
他知道,在衣服的遮掩之下,提摩西身上打了一層厚厚的繃帶。
過去的三個月裡,提摩西以身飼虎,吸引走斯坦利的注意,給西奧多留下活動空間。
他已經替西奧多承擔了太多。
“三個月很長嗎?我只恨自己用了太多時間。”
提摩西用一種煥新的眼光看待西奧多,輕輕搖頭,喃喃自語道:“我真不敢相信,咱倆究竟誰是那個沉睡了十五年的人。”
“那肯定是我……等等,你知道我睡了十五年的事?”
西奧多驚愕地張大了眼睛。
提摩西看著他,唇角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苦笑。
“我其實早就知道你,西奧多,你我是被同一家孤兒院送來的祭品。你從前沉睡的那些日子裡,我和其他孩子們,經常扒著門縫偷看你。”
西奧多驚訝地抬起眼睛。
他沒想到,提摩西竟然知道關於自己從前的事。
西奧多下意識渴望地朝提摩西的方向傾身,希望他能多說兩句。
但又顧忌著現在時間不對,自己想了想,主動把話嚥了回去。
所以最後,西奧多隻是隨口開了個玩笑。
“可能我父母中的某一位,是個名震一方的犯罪分子,這才遺留給我這身非凡的天賦吧。”
*
再之後發生了什麼事,西奧多不管怎麼集中精力,也回想不起來。
這部分記憶,模糊得像是一塊被擦花的黑板,只有拼命把眼睛貼到上面,才能勉強窺得起一點零碎的片段。
印象中,計劃似乎在某一步出了錯,他們的打算被當場揭破。
西奧多還記得那種渾身血液都冰冷下來的絕望感。
但隨後出現的意外插曲,讓原本走入死衚衕的事態出現了轉機。
斯坦利確實死了,他死得拼不起一具全屍。
對於這點,西奧多可以肯定。
因為他穿越時隨身攜帶的唯一紀念品,就是那傢伙的一隻耳朵。
***
關於斯坦利的記憶,截至到這裡為止。
等西奧多再睜開眼睛,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無比陌生。
警察把他帶上警車,又詢問他的來歷。
西奧多一開始還很淡定,以為是自己的計劃不慎洩漏後,有人選擇了報警。
但當他看向車窗之外,隨著窗外風景的流逝,西奧多的狐疑之情也越來越重。
剛剛路過的那個廣場,日曆標牌是不是寫錯了?
還有,哥譚究竟是什麼地方?
從警方那裡獲得了上述兩個問題的答案,西奧多猶然不敢置信。
他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來到了二十年以後。
……這代表什麼?
首先,斯坦利死得骨頭都爛了。
只要西奧多咬死不認,沒人能夠為了二十年前的案件逮捕他。
畢竟,有誰能想到呢:如今才十五歲的西奧多,竟然是二十年前的案件當事人?
其次,剛才他醒來的那個地點,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地讓西奧多感覺到一絲詭異的親切。
後來西奧多才知道,那地方叫做阿卡姆病院,是哥譚著名的恐怖故事景點之一。
在哥譚,你能想象到的最惡毒的詛咒,就是“祝你下阿卡姆”。
西奧多:“……”
儘管此地被全美譽為最黑暗的城市,但西奧多生活了一段時間後,感覺居然不錯。
西奧多超喜歡在哥譚。這裡各個都是人才,說話不好聽還可以直接打死,來這裡就像回家一樣。
反正跟梅納莊園相比起來,哪裡都更像家。
*
回憶只花了短短一瞬,眨眼之間,西奧多就回過神來,對著手機頁面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關掉了提摩西的推特頁面。
就像是面對前面幾百個提摩西的推特時一樣,西奧多並未點下代表“關注”的按鈕。
西奧多不會去打擾提摩西。
他也很篤定,假如此刻兩人易地而處,提摩西發現西奧多擁有了正常的生活後,想必也不會來打擾他。
這是一種不用言諸於口,但雙方都心知肚明的小默契。
西奧多和提摩西之間,相隔的並非二十年光陰那麼簡單。
這兩個在人生中只認識了三個月的男孩,曾短暫地為了同一個目標,不惜壓上自己地去拼盡全力。
他們共同享有一段不願對旁人提及的秘密。
梅納莊園裡發生的一切,已經伴隨著斯坦利的死亡戛然而止。
而所有的相關記憶,甚至相關人士,都被時光封存。
就讓它們永遠爛在心裡吧。
只是短暫地惆悵了片刻,西奧多就振奮精神,繼續投入到網路世界裡。
二十年間,科技的發展天翻地覆。西奧多實在是想不明白——
手機怎麼能這麼好玩啊!
儘管已經找到了想要的那個提摩西,但對於頁面上其他的提摩西賬號,西奧多還是興致勃勃地繼續把他們一個個點開、翻閱、再關注。
這次他不是為了找人,就是單純覺得刷推特很有趣。
據說在遙遠的東方古國,有一句神秘的咒語,叫做“來都來了”。
這句話可以高度概括西奧多現在的心態,那就是:搜都搜了。
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西奧多像只平生第一次鑽進西瓜地的猹,左邊啃上兩口,右邊也啃上兩口,忙得不亦樂乎。
吃不過來,這瓜根本吃不過來!
*
——查不過來,這些人根本查不過來!
在西奧多樂不思蜀地徜徉在網路世界裡時,韋恩莊園裡,提姆也一臉麻木地看著自己的電腦螢幕。
熒幕的微光照耀在提姆臉上,把他臉上偌大的兩個黑眼圈映襯的無比顯眼。
一千個。
短短一上午的時間,西奧多足足關注了一千個名叫提摩西的賬號。
誰能告訴提姆,這一千多人裡,究竟誰才是西奧多認識的提摩西?
還是說,西奧多現在都沒找到那個提摩西?
提姆困得腦袋一點一點,最後“砰”地一聲砸在鍵盤上,額頭以臉滾鍵盤的方式,自動幫他摁下一串“sleeppppppppppp——”
他想睡覺。
什麼事都擋不住他睡覺。
哪怕蝙蝠俠現在當著他的面,大跳一曲熱辣鋼管舞呢,羅賓鳥也絕不睜眼!
***
下午放學,西奧多剛剛走出校門,就看見熟悉的黑色轎車停在學校門口。
他曾經數次看見老管家開著這輛車來接提姆。
而現在,被接走的人換成了西奧多自己。
阿爾弗雷德為西奧多拉開車門,西奧多謹慎地看了老管家一眼,動作輕緩地把自己塞進後排座椅。
從前在梅納莊園的時候,他和管家弗雷德一向沒有什麼話說。
弗雷德是個中年男人,氣質嚴厲,線條粗放,是斯坦利忠心耿耿的應聲蟲,會面無表情地執行好斯坦利交給他的一切任務。
而眼前這位阿爾弗雷德老先生,他的身材更加細長,容貌也比弗雷德更溫和一點。
但不知是否是西奧多的錯覺,在某些時候,阿爾弗雷德身上那股英國氣質……他是指極其擅長陰陽怪氣那部分,會表現得非常突出。
西奧多上次計劃逃離梅納莊園時,巧妙利用了莊園裡複雜的人際關係。
但韋恩家人口稀少,只有小貓兩三隻。
再用同樣的手法,相當於用高射.炮打蚊子。費力,還得不償失。
所以他不必花費幾個月時間,做一張又臭又長的計劃表。
最簡單的計劃往往更有奇效。
翻譯一下就是:西奧多隻要避開這幾個人的耳目,連夜跑就行了。
一邊琢磨著夜間的逃跑計劃,西奧多一邊朝駕駛位上的管家看了一眼。
他和這種助紂為虐的傢伙,沒什麼好說的。
這老頭身形很瘦,一看就沒有弗雷德能打,沒準還有點老年人常見的心腦血管疾病、腰間盤突出,以及骨質疏鬆什麼的。
假如撞破自己計劃的人是他,西奧多隻需一記悶棍,就能輕鬆把他打暈。
如果逃跑過程中被提姆看到,西奧多會先動之以情,看看能不能把提姆拉攏到自己這邊,帶著他一起跑。
倘若不能,那就只能委屈提姆被綁起來、堵上嘴,在角落裡呆上一會兒了。
等到明天早晨,會有人發現他的。
至於布魯斯·韋恩……
逃跑半路遇到韋恩,是西奧多計劃裡最嚴峻的選項之一,難度僅次於同時遇到韋恩和管家。
為了應對這種場面,西奧多專門準備了武器。
但不到萬不得已之時,西奧多不想鬧到這個程度。
他覺得,自己大概不會有第二次穿越的幸運,能恰到好處地幫他躲過關於謀殺罪的指控。
回到莊園以後,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西奧多和韋恩一家,彼此相安無事地度過了晚餐。
隨著夜幕籠罩天際,西奧多一個骨碌,翻身從那張柔軟的鴨絨大床上爬了起來。
今晚月色朦朧,蝙蝠燈刺破黯淡的夜色,倒映在天空的烏雲之上。
這代表今晚有亂子發生,珍惜自己性命的哥譚人,最好不要隨便出門。
但在西奧多眼裡,這卻代表著跑路的最佳時機。
水渾才能摸到魚,清水只配當許願池子。
韋恩闊佬這麼有錢,肯定很珍惜自己的生命吧。
西奧多在報紙上看過相關訊息。
這位著名的花花公子是個膽小鬼,每次遇到阿卡姆反派的大場面,都會瑟瑟發抖地躲進人群后面。
所以,只要西奧多離開了韋恩莊園,即便闊佬當晚就發現不對,也不會冒著這麼大的危險來抓他。
對於自己的這個計劃,西奧多深感萬無一失。
再覆盤一遍好了——
管家是個沒什麼戰鬥力的老頭,不足為懼。
提姆心很軟,身體看起來也不太好,或許昨晚還被折騰的夠嗆。
如果必須要對他出手,西奧多打暈他時會輕一點。
韋恩是最難對付的,但只要最開始不被他發現,惜命的花花公子才不會出現在半夜的哥譚街頭。
滿意地點了點頭,西奧多背起自己的書包。
他開啟窗戶,將事先裁開的床單系成結實的繩索,順著三樓的窗臺一路攀了下去。
就在昨天晚上,他已經看好了一條逃跑路線。
嘿嘿,韋恩闊佬絕不可能想到,西奧多會用擺在自己房間裡的、那堆禮物盒子裡面的夜視望遠鏡,把韋恩莊園的地勢給觀察了一遍吧!
***
今晚的哥譚並不平靜。
企鵝人和黑麵具兩大幫派火併,街頭搏鬥的黑邦成員隨處可見。
螢火蟲又正好從阿卡姆逃跑。
他逃跑時沒忘記帶上自己的裝備,短短一個小時之內,市中心三處不同的地方,都響起了火警鈴。
更加巧合的是,蝙蝠俠和羅賓鳥剛剛驅車離開,西奧多也幾乎同時動了。
他沒看見蝙蝠車沿著秘密通道駛出韋恩莊園。
只是憑藉這一股特殊的直覺,西奧多感覺,此時行動會更加安全。
於是,西奧多就這樣做了。
月色靜靜地照耀著哥譚,也一視同仁地把月光潑灑在韋恩莊園的每一寸角落。
而西奧多,正吭哧吭哧地進行著他的逃跑計劃。
現場通報:西奧多沿著既定路線進發!
西奧多順利地翻過了韋恩莊園的牆頭!
西奧多成功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氣!
好耶,西奧多邁出了成功跑路的第一步!
另一邊,哥譚街頭,蝙蝠俠敏銳地察覺了事情的蹊蹺。
哥譚的反派並非上下一心。
他們之中,有人想要掙錢、有人想要解謎、有人渴望滿足欲.望需求,還有人純粹就是精神病。
企鵝人和黑麵具不是第一次因為利益翻臉。
但長久以來的爭鬥歷史證明,他們兩個勢均力敵,誰也奈何不了誰。
所以,他們一般會把損失控制在彼此所能接受的範圍內。
而不是像今天這樣,雙雙把場面搞得不可收拾,彷彿迫切地想在一晚上之內弄死對方。
出於對阿卡姆每個反派的熟悉,蝙蝠俠很容易得出結論。
——有人對企鵝人和黑麵具承諾過什麼,或者誘導了什麼。
至於在市中心到處放火的螢火蟲……
蝙蝠俠掏出定位系統看了一眼,那六個放火的地點,形狀正好組成一朵簡易的鮮花。
這絕不是巧合。
而這種多管齊下的混亂風格,讓蝙蝠俠想起一個人。
按下通訊按鈕,蝙蝠俠沉聲詢問:“神諭,確定小丑還在阿卡姆裡嗎?”
“他在。”
通訊那頭,芭芭拉快速清脆地敲擊著鍵盤。
“一分鐘前,守衛特意去小丑的門口巡視過。我也檢查了三天之內的囚室監控錄影,小丑沒離開阿卡姆。”
蝙蝠俠短暫地沉默了幾秒鐘。
羅賓被他派去解決市區縱火的螢火蟲。
蝙蝠俠現在孤身一人,沒人能從哥譚騎士繃緊的下巴里,解讀出他複雜的推理過程。
但在幾秒鐘以後,蝙蝠俠問了一個相當出人意料的問題。
“便士一,侏隼鳥還在家嗎?”
公共通訊頻道里,不能直呼彼此的名字。這是為了預防義警們的真實身份暴露。
所以,即便是對尚且不知內情的西奧多,蝙蝠俠也給他取了一個代號,叫做侏隼鳥。
電波的另一頭,老管家不緊不慢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
“當然不,老爺,侏隼鳥少爺在兩個小時前就翻牆離開了。”
“……”
蝙蝠俠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羅賓一棍抽在螢火蟲臉上,同時忙裡偷閒地發出了一聲驚叫。
“牆上,我記得安裝了新款的鐳射切割器吧?”
西奧多居然能躲過這個?
他身手竟然這麼好!
“當然不能。”
便士一好聲好氣地回答:“侏隼鳥根本沒注意到那個機關。是我在西奧多少爺險些慘變成二十個西奧多少爺mini版之前,幫他把機關關了。”
羅賓:“……”
神諭:“……”
蝙蝠俠:“……”
羅賓和神諭屏氣靜聲,不敢說話。
他們靜靜聆聽著蝙蝠家一款最新的家庭問題,度過了人生中最長的三十秒鐘。
這種時候居然還能這麼淡定,不愧是你。
阿爾弗雷德!韋恩家族永遠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