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失去了信任,很多平時沒問題的東西,也會變得有問題。

我現在就是盯著這些細節,越想越覺得有問題。

李大伯見我愣愣的站在門口,趕緊招呼我道:「你這娃子,趕緊帶著你婆娘回屋裡坐,院子裡亂糟糟的,到處都是雞糞。」

我這次來,本來就打算把李二狗還活著的事告訴他們。

聞言點了點頭,拉著新娘子往堂屋裡走。

農村人,雞鴨鵝都是滿院子跑,雞糞滿地也很常見。

我倒是無所謂,新娘子看著滿地的雞糞,眉頭微皺,踮著腳尖跟著我。

進了堂屋,我拉過一個椅子給新娘子,自己就往李二狗家黑漆漆的沙發上一座。

嬸子給我們拿了一些瓜子花生,我一邊吃一邊東聊西聊,話題都是圍繞著昨晚的龍背山。

聽我說午夜的時候,嬸子哦了一聲,理了理額前有些花白的頭髮道:「夜裡,我估計大傢伙都睡著了,最近正是農忙,累得很,也睡得早,睡得死。雷都打不動。」

普通的雷,的確打不醒莊稼漢子。

但昨天晚上,蟒河所過的整個峽谷裡都被驚雷震懾。

那樣的雷聲,別說是累倒的莊家漢子,就是睡死的老母豬都能被吵醒。

「啊嬸,你們真的沒聽到嗎?」我又問了一遍。

正好李大伯進來,擦著溼漉漉的手道:「小一,你昨晚剛回義莊,估計是太久沒回來,精神有些緊張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我也不好在說什麼。不等我開口,李大伯坐下就問:「小一,二狗他。」

李奶奶死的時候,李大伯就懷疑李二狗沒有死,當時也沒有結果,老兩口心裡一直耿耿於懷,沒有放下。

想想,也不可能放下。

我表情收起來,李大伯夫婦就緊張了起來,老兩口端端正正的坐在我對面。

我清了清嗓子,開口就道:「二狗哥還活著,我見過他幾次。」

我說完,就做好了安撫老兩口不要激動,免得聲張出去。

當然,現在李二狗已經被申家發現,那日他離開後,估計也就沒有回申家了。

具體去哪兒了,我也不知道。

感覺他就是柳元的一顆暗棋,很是神秘。

結果我站起來,發現老兩口都呆坐著,不過臉上掛著笑容,眼裡是止不住的淚水,順著枯黃的皺紋,蔓延了整張臉。

我一時間不好說什麼,因為老兩口比我還小心,十幾秒的時間,他們才回過神,嬸子擦著臉上的淚,聲音很小的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們家二狗不會死。」

李大伯喜極而泣,哭笑著起身,拍了拍嬸子的肩膀道:「老婆子,你別大聲。柳仙家這樣做,肯定有目的,你可別壞了柳仙家的事,害了咱們二狗。」

李大伯說著就起身去關大門。

嬸子抹著眼淚,笑著,嘴裡嘀嘀咕咕,卻不大聲了。

他們這種情感的釋放和壓抑,我親眼所見,不像是假。

我暗歎了一口氣,心裡徹底放下了懷疑。

如果他們真的有問題,不會連這種事都不知道。

我相信,任何感情都可以偽裝,唯獨父母對孩子的感情無法偽裝。

我看得真切。

李大伯回來後,拉著我的手,很小心的問了一些細節。

我也知無不言,把幾次見李二狗的事,還有李二狗在做的事都說了。

這點上,我覺得不管是柳元也好,我也好,都沒有權利去隱瞞任何一對父母。

聽完我的話,老兩口臉上都是自豪。

嬸子擔心的問:「小一,二狗在外面做這些事,會不會很危險?」

我道:「嬸子你放心,柳元不只我和二狗兩個徒弟,我們還有三個師兄,他們在外面……」

我頓了一下,尋找著能讓他們放心的詞彙,想了下我道:「二狗我們的三個師兄在外面都是位高權重的大人物。」

李大伯一聽,歡喜的誇獎起了柳元道:「我就知道柳仙家非同尋常,他教出來的弟子,必是人中龍鳳,咱們二狗也不差。」

誇獎完,李大伯才注意到我,急忙補充道:「我們小一也不差,對了,二狗也不小了,要是有合適的人,給二狗張羅個媳婦兒就更好了。」

我摸著鼻子道:「李大伯,這事你就別急了,城裡姑娘多著呢,而且人家都是二十五六歲才結婚,不像農村。」

知道李二狗還活著,李大伯老兩口心情都異常的好,嬸嬸瞪了我一眼道:「你不也是城裡人,這不媳婦兒都帶回來了,也不知道是那家姑娘,長得真是標誌!」

嬸嬸說著抓了一把糖果遞給新娘子。

「謝謝嬸嬸!」新娘子很禮貌的半起身,伸手把糖果接過來。

李大伯道:「娃他娘,龍背山破破爛爛,估計也沒有住的地方,你去收拾一下,讓小一他們住在咱們家。」

我急忙道:「大伯不用麻煩了,我們開著房車出來。」

李大伯道:「房車也是車,在豪華也沒有住在家裡踏實,聽大伯的,就住在咱們家,怎麼著,以前你可沒少來和二狗睡,現在嫌棄了?」

嬸嬸打了李大伯一巴掌,瞪了一眼,讓李大伯少說兩句。然後笑盈盈的對新娘子道:「姑娘別擔心,嬸嬸知道你們城裡人講究,等會給你換上新的褥子被套。」

我還是想拒絕,因為很擔心新娘子不習慣。結果我還沒說話,新娘子就搶先道:「那就麻煩嬸嬸了。」

新娘子自己答應了,我也就不好在推託了。

老兩口見我們答應下來,高興得去張羅去了。

不一會就聽到院子裡的老母雞在叫,估計是李大伯在捉雞宰殺。

新娘子趁著沒人,給我使眼色,讓我跟她出去。

我心裡忐忑,出來和殺雞的李大伯打了個招呼。

出了大門,到了小路上,四下無人,我開口就要和新娘子說,要是她不習慣,我等會找個理由推脫掉。

結果還沒等我開口,新娘子就道:「我們車裡還有一些東西,去那點來給李叔家,你啊,一點都不懂人情來往。」

我愣了一下,抱著新娘子的手道:「老婆,你真好。」

我這句話,是真心的。

畢竟一個冷傲的仲裁,能讓人仰慕。

但那樣的人,絕不適合做老婆。

因為婚姻,過的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