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的是一雙腳背繃直,微微晃動著的腳。

一雙女人的小腳。

周慶張大嘴巴,瞳孔都跟著顫抖起來,他盯著火摺子上微弱的火焰,鼻腔裡面竄進一股奇怪的臭味,而那股火焰…居然泛著詭異的青色。

犀角!

火摺子裡摻了犀角!!

從沒有哪次像這次一樣,周慶的大腦運轉的飛快,這一剎那間,他想通了很多東西,可太晚了,本能的轉身,他要逃,雖然能逃脫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但他也要試一試!

就在他轉身的瞬間,眼前的一幕讓他徹底死心了,頭頂的紙人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個個空著的繩套,還在半空中微微晃動著。

而周慶的視線正看著門的方向,在門前,擠著十幾個,甚至更多數量的紙人,它們詭異的笑著,肩並肩的擠在門前,完全將出路堵死了。

而在紙人的正中間,是一個踮著腳尖,耷拉著長舌頭的中年女人。

女人露出的頸部上有一圈烏青色的勒痕,此刻正歪著脖子,在對周慶笑,幾乎全是眼白的眼睛空洞的嚇人。

下一秒,還不等周慶反應,一群紙人一擁而上,抓住周慶的頭塞進空著的繩套中,將他吊死在了房樑上。

火摺子丟在地上,仍未熄滅,周慶的影子隨著屍體晃動而搖晃著,屋子裡響起繩子難堪重負的嘎吱聲。

……

等了許久,天都矇矇亮了,也沒有梆子聲響起。

杜莫宇放心下來。

之前的一切都是推測,而他也不確定江城所說的那些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但從結果來看,周慶死了。

即便有張軍餘和阿標兩個人幫他,周慶也還是死了。

與想象的相反,此刻的杜莫宇並沒有多少欣喜的情緒,因為他知道,真正的危機才剛剛開始,畢竟於成木和阿標他們還活著。

他微微偏過身,用餘光看向江城。

後者背對著他,側臥在床上,身體微微起伏,彷彿睡得很香。

沒錯,也僅僅是彷彿而已。

這種人,在這種時候,是絕對不會安心入睡的,他的戒心很高,否則活不到現在,但杜莫宇覺得這樣才對,他們需要強力的盟友。

現在算上江城和王富貴,他們有5個人,而於成木賈金梁有4個人,即便後者一方掌握豐富的經驗,最後鹿死誰手也猶未可知。

他現在已經在猜測,那個看著憨厚的王富貴又是個什麼神仙人物。

“阿嚏!”江城猛地打了個噴嚏。

正在沉思中的杜莫宇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江城已經裹緊被子坐了起來,眼神望向窗外,抖抖肩道:“這一覺睡的不錯,話說你聽到梆子聲了嗎?”

“沒有。”杜莫宇不敢怠慢,“江兄弟,你以一己之力,戳穿了阿標他們三人聯手設下的詭計,還反殺了周慶,真乃大丈夫!”

“直說他們陰我不成反被槽就得了,費那麼多話。”江城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杜莫宇剩下的一連串恭維話全都卡在了嗓子裡,場面有些尷尬。

“收拾收拾吧,一會要是有機會,我想去瞧瞧周慶的死相。”江城稍稍活動了一下頸部,這裡睡的木枕頭他睡不慣,有些難受。

“好,好的。”

……

江城這裡風平浪靜,可張軍餘阿標卻一夜沒閤眼。

阿標陰沉著一張臉,坐在椅子上,手裡捏著茶杯。

而張軍餘已經來回走了好幾趟,時不時就去門後站一會,透過門縫,看向大門的方向。

“別想了,沒有梆子聲,周慶他死了。”阿標的聲音冰冷的沒有感情,他對周慶沒有多少好感,但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張軍餘惡狠狠的看向江城的房間,從牙縫裡擠出聲音:“是江城那小子害死了周慶,否則線索探索到這種程度,周慶也不是白痴,不會出問題!”

“會不會是你的陷阱……”張軍餘扭頭看向阿標,語氣中帶上了一絲疑問。

可下一秒,張軍餘就閉嘴了。

阿標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扭頭盯著他,“你是在質疑我嗎?”

“我…我只是想不通。”張軍餘不自然的避開他的視線。

阿標自然也不會因為這樣的事情和張軍餘計較,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那股殺意,畢竟他身上的那扇門也瀕臨崩潰了。

稍後,等情緒穩定一些,阿標深吸口氣,對待張軍餘的態度迴歸正常,“周慶這件事我會給於掌眼一個交代,這個江城不簡單,你對付不了他,交給我,我會處理好的。”

見有了臺階,張軍餘自然點頭,“好。”

天,終於亮了。

但與想象中的不同,走出房門後,江城杜莫宇和阿標張軍餘的交流十分和諧,尤其是江城,一直在安慰張軍餘阿標,還不禁在二人面前表達對周慶兄弟的懷念之情。

“造化弄人。”江城忍不住長吐一口氣,遲疑片刻後,眼角都不禁溼潤了,“你們說,周慶兄弟,多好的一個人,昨晚我見到他後,耳提面命,將屋子裡的陰謀算計都告訴了他,可誰知道他……哎呀,最後出了這樣的事情。”

張軍餘皮笑肉不笑說:“江兄弟有這個心就好,我想周慶他在天有靈,也會保佑江兄弟你不會死在這次任務裡的。”他有意在死字上咬音很重。

江城像是沒聽出來似的,嘆口氣:“我知道周兄弟他在天之靈也是好心,可沒用啊,他自己都死裡了,還能指望他什麼。”

杜莫宇愈發覺得江城有才華,說話又好聽,他暗暗將江城說的話都記住,打算等出去了,寫書的時候用。

“杜莫宇!”

門外有聲音傳進來,幾秒鐘後,雷鳴宇胖子於成木他們都來了,其中張浩雷鳴宇看到杜莫宇的瞬間,都不禁長舒了一口氣。

雷鳴宇更是毫不避諱的扭頭對張浩笑道:“怎麼樣,我說什麼來的,杜莫宇這小子一肚子心眼,可沒那麼容易被坑死!”

有人歡喜就有人愁,於成木沒看到周慶的身影,立即就明白怎麼回事了,昨夜他們都聽到了梆子聲,在第四聲之後就斷了。

很顯然是有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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