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誰在這裡搞破壞?”

幾個學生模樣的人逆著人流闖過來,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為首的是個高瘦的男生,戴著眼鏡,鏡片後的眼神帶著銳利的鋒芒。

“就是他!”有人伸手指向江城,大聲說:“我都看到了,這位胖兄弟高喊嚴懲賣國賊,天佑中華,表現的特別好,可這個人阻止他,然後還把胖兄弟拉出隊伍,在這裡不知鬼鬼祟祟的在說什麼,肯定是那些東洋人派來的走狗!妄圖分化我們!”

“把他抓起來!”有人舉起拳頭大喊,“為刻公先生報仇!”

這句話像是引爆了火藥桶,場面瞬間混亂起來,紅著眼睛的人紛紛朝江城聚攏,看樣子,要先痛扁他一頓,接著押他去遊街。

人群動作很快,越圍越緊,根本沒有機會逃脫,江城和胖子反覆解釋,可聲音全都被憤怒的吼聲吞沒,眼看著醫生就要遭受無妄之災,胖子情急之下撞開人群,一把抓住醫生,將他護在身下,雨點般的拳頭落在胖子身上,被壓在下面的江城只感覺到一陣震顫。

“別打了!”

“都別打了!這胖兄弟是好人!”

……

為首的幾個人大聲呼喝,終於,連推帶嚷的驅散了憤怒的人群,這下就是傻子都能看出來,這兩個人的關係不一般,或許…裡面真有隱情也說不好。

稍後,一個簡陋的茶攤,幾個人圍坐在一起,戴著眼鏡的高個男生給江城胖子倒茶,嘴裡說著賠罪的話,“二位,真是對不住,是我們衝動了,我們…哎,我們實在是太氣憤了,刻公先生他們死的冤啊。”

好在胖子體格壯碩,此刻還像沒事人似的摸著後腦勺哈哈笑,說沒關係,都是誤會,還態度認真說他很敬佩大家的精神,讓他們不要放在心上。

既然胖子都這樣說了,江城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聽到二人如此通情達理,以高個男生為首的幾名學生愈發慚愧,對江城胖子的提問更是知無不答,“我們幾個人都是師範大學的學生,刻公先生是我們的國學老師,他為人正直,敢於仗義執言,經常發表文章抨擊社會現實,很受學生們的愛戴。”

“可就在前幾天,他失蹤了,不單是他,還有他的幾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全都失蹤了,他們都是上滬文學界有影響力的人物。”

“不久後,我們得到訊息,說是在城西外的一處小山村,出現了幾顆人頭,經過辨認,這些人頭…人頭就是刻公先生,還有他的朋友。”說到這裡,一位梳著麻花辮的女生忍不住哽咽起來,看得出來,他們對刻公先生的感情很深。

“有懂這方面知識的人說,刻公先生他們的頭是被用快刀一刀砍下來的,刀刃很薄的刀,只有…只有那些東洋浪人才用那樣的刀!”

“宋恪禮在這件事中扮演什麼角色,他和那些東洋人……”江城很小心試探性問,擔心被對方瞧出破綻,引發新一輪誤會。

可事實證明他多心了,為首的男生勐的一拍桌子,滿臉怒容,“這個宋恪禮最不是個東西,刻公先生他們就是他出賣的!”

“後來據我們調查,刻公先生他們打算將一批文物秘密的轉運出滬,保護起來,可這批文物同時也被東洋人盯上了,打算搶走運回島國。”

“就這樣,為了應付東洋人,刻公先生他們暗中找到了宋恪禮。”

“宋恪禮與刻公先生也認識,算是同一個圈子裡的朋友,雖然人品不那麼為人稱道,但他的畫技高超,刻公先生懇請他彷造幾幅古畫,用來應付東洋人,然後趁其放鬆警惕,好將真畫運出,為子孫後代保住老祖宗留給咱的寶貝。”

“刻公先生高義。”江城忍不住讚歎一聲。

“可…可沒想到,宋恪禮這個見利忘義的敗類居然將這件事暗中透露給了東洋人,導致刻公先生和幾位好友蒙難,那批文物也從此下落不明。”戴眼鏡的男生攥緊拳頭,聲線都在顫抖,可想而知氣憤成了何種樣子。

“敗類!”胖子瞪著一雙眼睛,怒道:“為國不忠,為友不義,此等不忠不義之人不會有好下場的!他會有報應的!”

“沒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次任務明顯已經印證了這一點,宋恪禮活不了多久了,江城可以肯定。

“二位說得好!”幾名學生和二人越聊越投機,大有一副相見恨晚的感覺。

江城笑了笑,忽然壓低聲音:“幾位,我有件事此刻相問或許不大恰當,但對我很重要,希望諸位能據實相告。”

“但說無妨。”幾名學生頗有幾分古士忠義之風。

“刻公先生為國蒙難,實屬忠烈之人,我相信他與幾位好友為此事一定謀劃了好久,而且事因重大,他們的謀劃一定相當周密,所以…你們是怎麼知道的如此清楚?”江城抬起頭,“我想一定是有知情人事後向你們透露的,能告訴我這個人是誰嗎?”

此話一出,幾名學生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到底是年輕,臉上藏不住事,江城知道自己猜對了。

“你問這個做什麼?”男生警惕起來。

“我們有很重要的情報,與那批文物有關,所以希望和這個提供訊息的人見面,時間地點可以讓他選,但請務必儘快。”江城也不再兜圈子,時間緊迫。

“對不起,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們還有事,先告辭了。”幾位學生起身就走,在走出衚衕口的時候,其中的女生還轉過頭,看向他們的視線中充滿古怪。

胖子見人都走了,急著說:“醫生,你這麼急做什麼,談崩了吧。”

江城倒是穩坐釣魚臺,一臉平靜的給自己倒了杯茶,想了想,又給胖子倒了一杯,“不要著急,他們只是幾個學生,作不得主,我需要的是站在他們身後暗中支援他們的那些人,他們只要負責把話帶到就好了。”

“記掛著那批文物的,絕不只刻公先生幾個人。”江城輕輕吹散了茶杯上氤氳的水汽,遠處傳來震天動地的吶喊聲,一聲壓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