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楚丘,武當山下華清觀的小道士。

那個時候,華清觀還是當地最有聲望的仙地兒,因為祖師爺庇佑的好,十里八鄉的人都巴巴地上趕來燒香祈福。

香火旺鼎,青煙嫋嫋。

明明是個好兆頭,坐角落的天師高老道卻眉頭緊皺,搖頭嘆氣:“富不過三代,旺也不過三年。”

這話說的非常有道理,因為在他言出不過三年,道觀的香火便驟然消失,從前那些虔誠的信徒竟都走大黴甚至丟了命,致使人人都說這華清觀是個邪觀。

道觀就自此敗落了。

突然的變故,讓觀裡的道士們覺得,是高老道當年的話惹得禍。

他們覺得老道心思不正、故意一語成緘,就都揹著各自的包袱,分了觀裡的貢銀,然後頭也不回地離了道觀。

只留下我跟著高老道學本事,學的本事還都是扎紙,點妝這類和算命八竿子打不著的活兒。

更過分的是,他竟帶著我大半夜刨墳挖屍,還給人剃了頭。

就這樣又過了三年,道觀變得更加清冷,沒了往日的香火供奉,只剩下高老道和被他拾來的我靠著些雜草勉強過日子。

日子難過,但我卻尋著個能掙大錢的活兒。

抓黃皮子換錢!

眼瞅著立秋,不少黃皮子都跑出來捕獵,做些偷雞摸狗的事兒好填飽肚子過冬。

這個節點兒抓它,時間正好。

趁著天兒半黑,高老道睡得正香,我揣著傢伙事兒就跑到了山裡頭,巧的是這天月亮明的像燈似的,照的山路清楚了不少。

正順著山路的斜坡走著,我手邊那草堆裡就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聽著聲我迅速貓下背,悄摸摸地抓著叉朝著草堆探了去。

輕輕撥開上頭擋著的草,就見裡頭的黃皮子正啃著條撲稜的蛇,吃的正香。

眼瞅著它舒服地眯著眼,我一叉子直刺它後半身,可這黃皮子狡猾,竟一翻滾愣是讓我刺偏到它後腿上。

騷臭味兒頓時撲面而來,那畜牲邊放著惡臭氣兒邊嘶叫不止,我手上的勁兒又大了幾分,疼得它來回翻滾掙扎,硬生生扯斷了後腿,拖著血朝著後山竄了進去。

望著這後山,我撓了撓頭。

要想老天師曾說過,後山裡藏著不少東西,蛇蟲野鬼更是大把,要是著了啥不好的道,命都可能得交代在那兒。

可老話說得好:“人要是窮怕了,還能怕死不成?”

我壯了壯膽,立馬追著黃皮子的味兒跑了去,不知道跑了多久,這騷臭味兒越來越重。

看來這東西離我不遠了。

我又隨著那股子腥味兒,邁過幾個灌木叢,拐彎跨了個臭土溝子,才算是看到了那斷腿的黃皮子。

奇怪的是,這畜牲像是故意等我一樣,見我來了就瞪著倆紅彤彤的眼珠子,停在土墳前頭安靜地盯著我不動。

沒等我動手,它竟又詭異的直挺著長身子,和人似的抬起前爪,朝我一下下地拜了起來。

我心道不好,這玩意兒成精了!

忙抄傢伙朝著它叉去,卻讓它趁機鑽到了後頭的土墳子裡頭。

看著那光禿禿的墳堆,我放慢步子走近了幾步,發現在墳堆一角,竟有個剛挖不久的小洞,洞外翻出來的土是新的,洞裡面還在不停地外冒著血土。

那東西怕是躲在裡頭了。

而開了洞的墳,見了外頭的陽氣,很可能魘成個兇屍,所以今兒要是挖了這墳,說不定真就要撞個大粽子了。

正想著,洞裡頭傳來吱吱聲,想是那畜牲在舔著傷,疼得叫喚呢。

眼看著到手的黃皮子要飛了,我心裡是怎麼都不甘心,要今兒再空手回去,下次逮著機會還不知道是啥時候。

總歸是討生活,撞了兇屍拼個死,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我抓起鐵鏟,順著洞挖開整個墳堆,卻發現這破洞是直通底下棺材,那畜牲大膽到給這棺材開了個眼兒。

我沉了沉氣,用石頭蓋著棺材蓋上的洞,又小聲地撬開蓋上的鋼釘,用鐵鍬尖抵著蓋和棺材身中間的縫一別,蓋兒瞬間開了個空。

惡臭味兒一湧出,我差點兒沒暈過去,忍著噁心拿著手電筒朝裡一照,發現這裡頭除了個女屍外,根本就沒有黃皮子!

順勢我一推蓋,女屍的真容便一覽無遺。

就瞧著她穿著古代官服,安詳的神態像是熟睡了似的,完全沒有下葬百年該有的乾癟模樣,她身旁兩側下葬的寶物更是不計其數。

奇怪的是她的左腿殘斷,依稀還在流著血。

這屍體不對勁!

墳邊四面雜草叢生,棺材舊如滿清棺木,這裡面的女屍卻栩栩如生,還能像活人似的流血受傷。

我不禁想到那斷腿的黃皮子,難不成那消失的畜牲壓在她身上了?

懷著想法,我又看了看女屍,發現她嘴巴微微鼓起,嘴裡面似乎還有個東西!

而自古有權人都會在嘴裡含些稀奇玩意兒保護真身,說不定這東西,就是她詭異的關鍵。

我走到女屍身側,看了看她略微張開的嘴,確認沒有屍變後,便伸手朝著她嘴巴探去,無意觸碰到她臉時我不禁渾身激靈。

她的皮,竟和正常人完全一樣。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我的手腕忽然一涼,低頭一看,發現女屍的手正死死抓著我。

我被驚的大喊一聲,忙使勁兒甩開她的手,可女屍就像是有意識一樣,我甩的越使勁兒她抓得越狠。

直到我整個手腕成了紫青色,她突然斷線似的沒了力氣,終於被我甩開了手。

我疼得眼淚直冒,回頭再看女屍卻還如同剛才那樣,躺的安安靜靜。

這時候我顧不得什麼黃皮子,慌張到沒有注意那女屍臉上的不對勁兒,抓著東西狂跑出了山,直奔山下的道觀裡去。

棺材蓋上,那黃皮子再次出現,它跳到女屍臉旁,停了一會兒後,竟詭異地蹭起女屍揚著笑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