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案 神狐印記 第130章 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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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陶陶一句提刑司讓老貓震驚了許久,嘴巴張開好長功夫才能合攏。
“哼,提刑司問案,你敢不據實交代?”鹿陶陶雙手背在伸手,大搖大擺的走進去,模仿了蘇霽九成的架勢。
老貓仰起腦袋,還是狐疑不信,“你們幾個女人,提刑司?”他也沒聽過提刑司有女子當官的理啊。
鹿陶陶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眼底閃過一抹狡黠,右手腕一翻,拿了塊牌子在老貓面前晃了晃,“提刑司腰牌,這個還能作假嗎?”
老貓眼睛毒辣,當下看出這腰牌委實屬真,做不得假。
但要說到提刑司,他也不是完全不瞭解,畢竟這段時間藏在暗處隱隱打聽了不少,“提刑司司丞是蒙都雲王府世子,內丞蘇大人我也照過兩面,還有管事的副使領司事姓蔣,明明是個老頭。”
這裡面,哪個都不可能和眼前三個女子對上號。
鹿陶陶拋著腰牌玩,“誰和你說我們是什麼雲王八蛋,蘇老賊和什麼什麼老頭子,聽好了,我乃提刑司一等捕頭鹿小爺,旁邊這個紅衣服的呢提刑司打手,另外仙氣飄飄的大美人當然是我們提刑司女主人啦,家屬你懂不懂?”
無方率先一個眼刀,陸安然很想捂住鹿陶陶的嘴。
鹿陶陶挺了挺胸膛,“怎麼樣,夠不夠格?”
老貓眼睛不停轉動,不知在考慮還是做各種計較。
陸安然眼神瞥過鹿陶陶手裡的腰牌——哪兒來的?
鹿陶陶嘻嘻笑著湊在她耳邊:“蘇老賊那邊偷的唄。”
陸安然扶額,她相信蘇霽一定還沒發現。
“我可以告訴你們。”老貓終於下定決心。
陸安然也很快回應道:“如果有什麼條件,你還是想清楚了再說。”
老貓愣了下,沒想到她能猜出他後面還有沒說的半句話,道:“這事和你們還有點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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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老貓鬆了綁,重新來到廳堂,各自坐下後,老貓才開始說話。
“首先我真的不知道幕後行事的人是誰,你們當我為何不離開王都逃命,因為我本就是衝著幕後真兇而來。”
老貓長的粗糙,常年浸淫女色裡更是眼圈泛青黑,但當他說起這件事,神情滿是沉寂下來的凝重。
“我知道第一個找我刺青的女人叫金玉娥,也知道她和香蘭原本就認識,後來給柳長和刺青,也是香蘭在中間安排。”這就解釋了打掃丫鬟看到他和香蘭‘私會’的原因。
陸安然:“你為何做這些事?”
老貓嘴角下拉,沉聲道:“你之前說我在布莊跟了個師父學藝,後來讓師父懲戒,但你不知道他差點打死我,要不是另一個學徒,世上早就沒有老貓這個人。”
那個學徒比老貓跟隨得更久,但他在染布這方面完全沒有天賦,時常捱打捱罵,飢一頓飽一頓,也因此沒人注意他,讓他偷偷救了老貓。
“那次之後,我和他逃走了。”老貓嗤笑道:“他們只諷刺我兄弟對顏色染料沒有天賦,卻眼無珠根本沒發現,我兄弟有一雙世上無人能及的巧手。”
之後老貓因為對顏色的敏銳讓一個刺青師看上,那位兄弟也另外拜了師父學手藝。
“我們沒有斷聯絡,十餘年的功夫學成後在這一行闖出了名氣,恰好我的師父病逝,宅子留給了我,我們就一同住在同林坊甲貳街。”
老貓有貪色的陋習,他兄弟則因為小時候餓怕了特別貪財,“江超沒事不喜歡出門,待在家裡做各種手工活計,後來名氣大了,只接銀兩給得高的單子,就更少出門。”
江超是救了老貓的兄弟名字,他們都沒有什麼親人了,彼此和親兄弟沒什麼差別。
“有一次,江超跟我說要出門幾天,我特別驚奇。”老貓瞭解他兄弟的性格,除非必要,他都不會離開屋子半步,更不要說住在外頭,“我自然要問個清楚,他當時給我說的是,外地有一個客戶開了大價錢,要做一套立地大櫃子和拔步床,物件太大,只能去人家家裡頭做。”
後來江超給老貓報了個定金的數,老貓一聽就沒什麼懷疑,對方給的太高了,難怪江超很難拒絕。
鹿陶陶不懂,“不過是櫃子和拔步床,就是金絲楠木也不用這麼貴吧?要不要這麼費勁啊?”
老貓頗為自得的笑道:“那是你們不瞭解我兄弟的手藝,他做出來的傢俱不止是表面看著精美,最主要裡面暗藏玄機。”
每一塊木板後面都可能藏著一個機關,沒事的時候當小玩意消遣,遇到事了還可以護命。
“有趣,我也要。”鹿陶陶大眼睛一亮。
老貓笑容淡去,“一年多前從家裡離開,到現在我再也沒見過他。”
陸安然聽出點什麼來,“這個案子和他有關?”
“江超很守信,他說了十二天,那麼他一定會在那天回來,但是他沒有。”老貓沉沉緩述道:“直到十五天依舊沒有音訊,我根據他留的地址找過去,一打聽才發現,根本沒有那家人!”
到這裡,老貓聯想起前面江超說的話,感覺出不對勁來。
老貓連著找了好幾個月都杳無音訊,“直到我在瓊仙樓看到一張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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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臨華殿。
王且輕輕推開殿門,裡面安息香已經燃到盡頭,他稍稍給窗開了條縫,就聽到後面有動靜,立馬轉身跪地:“奴才吵醒陛下了,奴才該死。”
皇帝揉了揉眉心,睜開眼來,一雙虎目從渾濁中變的清醒,“什麼時辰了?”
“剛到未時。”
“是該起了。”皇帝伸了個懶腰,端起桌上的茶喝一口。
王且垂目道:“皇上,南宮世子候在外面。”
“什麼時候來的?”
“午時末,他讓奴才別驚動皇上。”
皇帝合上茶碗,臉上出現了一絲淺淡的笑,“這孩子可比朕幾個兒子懂事多了。”
王且不敢接話,聽得皇帝再道:“讓他進來吧。”才堪堪起身,弓腰往後退出去。
南宮止一進大殿,滿是安息香焚過後的味道,行完禮後,道:“皇上最近睡眠不好嗎?”
皇帝從龍椅上站起來,走下臺階道:“無事,昨晚驚了一回夢,王且大驚小怪,非讓御醫診脈,今天午歇才點上了香。”
王且訕訕笑著,“皇上龍體不可倏忽,奴才不敢大意。”
南宮止附和道:“王公公說的對,蓋國家大計,社稷安危全系皇上一人身上。”
“你啊你,來這就數落起朕了。”皇帝抬起食指,指了指南宮止,笑著道:“王且,你說朕是不是再把他弄個南巡北巡什麼的讓朕耳朵清淨兩天。”
王且聽著皇帝嘴裡嫌棄,但滿臉笑容,跟著含笑道:“在外巡視日子可長,奴才怕皇上到時候又惦記著世子。”
皇帝揚揚手,笑斥道:“你也滾去吧,朕身邊盡吃裡扒外。”
王且知道皇帝和南宮止有話說,行禮退下,合上殿門時,二皇子遠遠走來,王且放下門環,拂塵一甩,正好二皇子也走到跟前,行禮道:“奴才給二皇子請安。”
二皇子往殿門張望了一下:“父皇還沒醒?”
王且保持著笑臉:“還請二皇子過會兒再來。”
二皇子離開時,也不知遺憾還是鬆口氣,腳步居然比來的時候還輕快。
王且暗自搖了搖頭,相較起來,南宮止才華橫溢,年輕有為,難怪皇帝青睞有加,不管是太子還是二皇子,還是稍嫌青澀,沉不住氣啊。
不過,王且餘光瞄了眼殿門,很快把這些心思都打住了,這不是他可以隨意揣摩的東西。
殿內,皇帝的手拍在南宮止肩上,語重心長道:“朕剛才的話有一句不是玩笑。”
南宮止抬眸:“皇上想讓臣出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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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慶坊,老貓從袖口裡摸出一張面值百兩的銀票遞過去。
鹿陶陶一把搶過來,翻了個面,最上面一行字‘正通銀號’,左邊一行小字‘安字第壹零玖號’,中間是銀票面額‘一百兩’,最右角落有‘大寧十七年’的字樣。
“不就是一張銀票嗎。”鹿陶陶不稀罕的扔給陸安然,“太臭了。”
陸安然鼻子靈敏,馬上聞到上面不同人接觸而沾染的油膩味、香粉味、汗臭味……
三人左看右看,確實就是普普通通的百兩銀票,對於窮人來說或許一驚一乍,但在場的幾人,顯然都不會為了區區一百兩失態。
“你確定這張銀票和江超的失蹤有關?”陸安然問?
“自然。”老貓完全不遲疑,肯定道:“因為這張銀票就是我兄弟江超製造出來的!”
陸安然下意識否決道:“不可能,本朝一向是工部鑄錢,戶部下屬抄紙院印刷紙幣,皆有朝廷管轄,私人不得印製。”
老貓道:“你說的真錢當然是這個流程。”
“這是假幣?”陸安然眼瞳微震,“紙幣工藝複雜,很難偽造不說,造假的人還要能得到川紙,但歷朝歷代一向都禁止此物流通採買。”
“我跟你說過,我兄弟是手藝人。”老貓強調道:“世上已經沒有他那樣厲害的手藝人。”
鹿陶陶再把百兩銀票搶過來翻來覆去的看,“沒看出區別啊。”
不管是圖案、紙張還是防假專門用的凹印,都和真的一模一樣。
老貓死死盯著銀票,“只有我能看出來,因為他在用這樣的辦法向我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