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給這把劍起名合尺,但想來想去,還是不太合適,這個名字便也就否了。

中意的名字很多,但不能隨便取啊!這個得將飛劍神通開闢之後,才能有個取名方向。

若不然弄得驢唇不對馬嘴的,會折損飛劍品秩。就如同姜柚那把赤霄,天生屬火,取個竹湖的名字就不像話了。

近十天來,這把劍的脾氣劉景濁算是摸透了,他孃的就是個鼻孔朝天的,誰都瞧不上,跟了自己,好像很跌份兒似的。

這把劍跟捉月臺也是尿不到一個壺裡,在自身天地之中,見面就要掐架的那種。

劉景濁的修行,相比別人,多了許多東西,也少了許多東西。別人的真境,要去往自身

“城府”,是要經由黃庭宮的。劉景濁就不一樣了,他壓根就沒有黃庭宮,也可以說那方天地本身就是黃庭宮。

所以別人的修行路,他壓根兒無從參考,每次破境都是摸著石頭過河,鬼曉得前面有什麼。

就等到什麼時候到了煉虛巔峰,看看那座高樓,是否與自己想象中一樣。

也就看四十五歲之前,能否煉虛了。崑崙有一別稱,玉京山。此次天下大會,不知是在中土假崑崙,還是在真崑崙。

海上數道身影先後折返,劉景濁將心神退出自身天地,與從北邊折返的天魂合二為一,到外院,站在了含桃樹下。

一道寒光至此,龍丘棠溪緩緩落地。

“呦,這是等誰呢?”劉景濁笑道:“當然是等龍丘大小姐了!”有個小姑娘咦了一聲,撇嘴道:“好惡心啊!”結果就被劉景濁伸手按住了腦袋,原本她還不咋把劉景濁當回事,結果那一縷劍意垂落,她立馬兒就蔫兒了。

扭頭嗖一聲鑽回青傘,惹不起惹不起,溜了。劉景濁搖頭一笑,

“劍靈都這麼調皮的麼?”話鋒一轉,劉景濁還是問了句:“傷勢如何?”龍丘棠溪搖搖頭,笑道:“問題不大,沒上次在中土捱了一下來的重。你呢,重返真境,多了一柄本命劍,可以啊!”某人咧嘴一笑,

“那是不是得獎勵一下?”龍丘棠溪翻了個白眼,一把推開劉景濁,撇嘴道:“我去閉關療傷,你少來煩我啊!”這傢伙重返真境了,肯定要再去戰場的,怎麼可能攔得住。

攔不住就不攔了,反正每三個月能有一個月常見面,她很滿足。五年之後,再想見面可就難了。

之後再想,就更難了。也不知怎的,都進了屋子了,龍丘棠溪忽然喊了句:“劉景濁!”某人屁顛顛兒跑進去,一臉諂媚,

“大小姐請吩咐。”可她沒說話,就直愣愣盯著劉景濁,幾個呼吸而已,臉就紅到了脖子根兒。

轉身坐在床上,也不說話,片刻之後,她猛地抬手捂住臉,還是沒說話。

那麼長時間,她都沒想過這個,現在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劉景濁笑了笑,走過去把手放在龍丘棠溪頭上,聲音溫柔:“我可不是什麼坐懷不亂真君子,我當然很想很想抱得美人歸了,但現在不行,得咱倆成親以後,得給我留個念想。”

“滾滾滾!老色胚,想哪兒去了?”起來就是一腳,某人順勢啊了一聲,開門又關門。

然後就瞧見一臉茫然的楚廉站在院子裡。劉景濁板著臉,沒好氣道:“你很閒啊?”楚廉輕聲道:“姬泉不要我,嫌我太木訥,把我趕回來了。不然劉先生安排個別的活兒給我幹?”這都能給人趕回來,劉景濁也真是無話可說了。

“那你想幹什麼?”

“什麼都行,劉先生安排。”

“之前的問題,有答案了嗎?”

“有了,但可能不是劉先生想要的,我怕說出來劉先生會失望。”劉景濁一樂,摘下酒葫蘆灌了一口酒,率先出門,坐在了含桃樹下,然後問道:“說吧,你的答案是什麼?”少年人看了看劉景濁,總覺得自己說出來,保準捱揍。

可他還是硬著頭皮,輕聲道:“我覺得,劍就是劍,劍還能是什麼?”眼瞅著劉景濁神情由明轉暗,楚廉心裡直嘀咕,只得乾笑一聲,問道:“我去練劍?”劉景濁只是抬手一道靈氣傳去楚廉泥丸宮,沉聲道:“先養劍意吧,我回來之前能衝破第一關,那我便教你一手劍術。”楚廉大喜過望,

“劉先生答應收我為徒了?”劉景濁抿了一口酒,

“想得美啊!等過幾年,我那兩個弟子到了拒妖島,你能過她們那關,再說收徒之事。”白小豆五年修學結束,劉景濁會讓她們來一趟拒妖島的,到時候得拉著龍丘棠溪一起回去。

楚廉點了點頭,一下子就來了心勁兒,扭頭出去,繼續練劍了。五月初一,天亮之後二樓議事,只三刻便結束。

戍己樓議事從不是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扯幾個時辰決定不了一個事兒的那種。

然後就是樓下的忙碌時間,酒鋪那邊,也開始忙碌了。劉景濁還留在二樓,龍丘陽厲跟霍犬年都在,三人面前是一幅戰場輿圖。

龍丘陽厲折返之時,身上還帶著傷呢。霍犬年扯來一張凳子落座,搖頭道:“戰場佈局,只說防禦,已經是極致了。只是戰線實在是太長了,壓根兒沒法兒去收縮戰線,對面有足夠的人手,我們卻沒有。”龍丘陽厲沉聲道:“說到底還是人太少了,一旦那邊開始不計代價地壓過來,咱們想撐五年,很不容易。”劉景濁指了指中島與拒妖島中間萬里空白海域,開口道:“抽出來三艘船去巡視這片海域,每艘船要有一位煉虛修士。”最快三年,最慢五年,就當做是五年,這第一年,會最難過,此後一年會好過一年,但付出的代價,便是一條條鮮活生命。

但也只能咬著牙過了!頓了頓,劉景濁沉聲道:“對面會很快騰出手來,估計也就是幾個月便能平息內亂了。陳黃庭手裡有戰船圖紙,對面的戰船恐怕也會造出來,還有那些小隊的名冊,陳黃庭手中都有,即便已經打亂重組,還是要小心。”龍丘陽厲皺了皺眉頭,沉聲道:“他真會把名冊交出去?那都是跟他一起上場廝殺的同袍啊!”劉景濁聲音有些冰冷,

“事已至此,就別再抱有什麼幻想了,事情要往最壞去想。”還有二十幾年時間,朽城那邊也著急。

大羅金仙無法過門,又容不下那麼多合道過來,等天門一開,什麼就都晚了。

劉景濁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第一個五年,只能守。第二個五年,咱們就可以越線了。等到第三個五年,就是反攻之時!”但對面也不是傻子,他們一樣知道,五年之內若無建樹,日後他們會更難。

現在就看那場天下大會,人間最高處會怎麼安排了。戰場膠著,妖族遲遲無法突破劉景濁畫的那條線,那位司閽不著急是假的。

此時朽城城頭,拄杖老者盯著戰場,目光尖銳。他也不敢賭,一旦傾力往西攻去,那十二人下場,一切就都完了。

雖然知道那十二人不敢輕易下場,但萬一呢?如今的浮屠洲戰場,三大王朝夾擊,閒都王朝大軍節節失利,開始轉攻為守。

丟了的地盤兒奪不回去,但地方小了有小的好處,起碼不必疲於奔波,戰線相對縮短不少。

如今九洲,兩處人族與妖族的戰場,都陷入了膠著境地,都在等一個反攻時機啊!

天下大會在即,景煬王朝裡,皇帝趙坎跟龍師許經由,外加一個秋官劉小北,這是參會人選。

不在某處勢力之中的散修合道,皆要參會,但有個例外,人在拒妖島的可去可不去。

中土景煬王朝,青鸞洲大瑤王朝、醒神王朝,瘦篙洲璃月王朝,婆娑洲貴霜王朝,離洲朱雀王朝,神鹿洲新鹿王朝,玉竹洲西花王朝,鬥寒洲大涼王朝,浮屠洲閒都王朝,都在受邀之列。

但閒都王朝參會與否就不得而知了。天下頂尖宗門、一流宗門,也都有參會名額。

而此時此刻,瘦篙洲一座一流王朝,已經成了傀山附庸。清溪閣那手段,姬蕎用得出,但只用一半兒,劉景濁也是一樣,但不會常用。

但桂祘不一樣,她不在乎被人說成魔道,他們願意怎麼說就怎麼說,我就是魔道,又怎麼啦?

按她

“做大做強”的法子,接下來還要去往別洲,再收幾個小弟山頭兒。就像這金鼎宮一樣,不樂意?

那好,每人種下一道禁制,不聽話,死去就行了。一趟金鼎宮,桂祘隨手斬了三位煉虛,那獨野莧,也只能乖乖俯首。

返回飄搖城的路上,石耐寒搖了搖頭,沉聲道:“我們的清溪閣跟你的清溪閣,區別有點兒大。我們說是黑道魔道,但也絕不會如此行事。”桂祘取出一壺酒灌了一口,淡然開口:“我呀!最早與你想象中我師傅的弟子區別不是很大,但師傅師孃死後,這個區別就很大了。”天下蒼生,我向來不在意的。

因為在意我的人,都死了。師傅師孃都死了,大師姐死了,二師兄消失近百年了,這天下蒼生,除了大師姐的孩子跟小師弟的一大家子人,已經沒我在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