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為傳言的緣故還是怎的,自程悅死後,宋宴清一日未去過莊子。

這日,程悅照例到酒樓檢視賬目,還未等她進門,就瞧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從酒樓走出。

“夫人慢點,小心身子。”丫鬟宓竹攙扶著一大腹便便的年輕婦人走出酒樓。

目測婦人已懷有六七月身孕。模樣生得嬌俏動人。

宓竹是宋老太君院中的丫鬟,由此可見,她攙扶著的婦人便就是宋宴清從邊關帶回來的女人。

程悅抬手招來一乞丐模樣的少年,壓著聲音於他說了幾句,後者點頭離開。

沒過多久就給程悅帶來了她想要的訊息。

“南姑娘,那位夫人住在五福巷第五家宅院。”

程悅明白了。宋家已經暗中將人接進皇城,安置在五福巷。她倒要看看此人究竟是個什麼身份。竟讓宋家做出殺妻奪位的惡毒事來。

“知道了,你去繼續盯著,以後便隨我做事吧,銀錢自是少不了。”

少年聽罷,一雙黑亮亮的眸子裡閃爍著光彩。“謝南姑娘賞識,小的定當盡心盡力為姑娘辦事。”

少年叫北莫,自說是從邊關逃難而來。看著少年實誠,眼眸澄澈乾淨,直覺告訴程悅,他不是那種奸懶滑之人。

這些日子,她時常讓北莫去宋家打探訊息。

“嗯,去吧,有事隨時來報。”

“是,南姑娘。”北莫轉身喜滋滋地離開。

嘿嘿,終於有人賞識他了。此人興許便就是無望大師口中所言的貴人。

宋家。

老太君和沈母每日看著大兒子喝得酩酊大醉,心焦不已。

“清哥兒,你不能再這樣頹廢下去。衛家那邊的事安排得如何了?”老太君著急地問。

宋宴清無意識地仰躺在搖椅上,沒有回話。

沈氏急得搖了搖宋宴清,“宴清,你倒是說話呀,祖母問你話呢?衛家那邊的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宋宴清像是沒聽見似的,緘口不言。

程悅死了,宋家又傳出那樣的訊息。就算幫衛連容認回衛家又如何?

她已經不能名正言順的進宋家門。

老太君是個聰明的,很快想到,“清哥兒,連容這事兒公開反倒於我們有利。”

“你想啊,連容現在坐實了遺孀的身份。到時她身份公開後,你再提出娶她進門。在外人看來,這便是一段佳話。”

“那將士為國獻身,是為功。你作為將軍,定然是愛護手下的。你心疼她過得悽苦,這才將人娶進府來。”

宋宴清笑得痴痴傻傻,道:“祖母不要以為旁人好糊弄。難保不會有人想到,我們事先就得知她的身份,這才設計了這一切。若如你所言,連容身份一事就不能由我出面。”

老太君皺著眉頭,細細一想,還真是這個理。

“那依清哥兒所言,此事當如何?”

宋宴清大灌一口酒,烈酒如喉,火辣辣的味道不好受,但吃醉的感覺會讓他忘記一切煩惱。

見宋宴清不再開口,老太君和沈氏只得先行離開。

心想著:程悅剛死,他還在氣頭上,未緩過神來。再容他幾日。

二人離開後,春兒拿著一床薄被前來給宋宴清披在身上。

聽到宋宴清口中喃喃自語著程悅的名字。

春兒壯著膽子打量著宋宴清的眉眼,越打量越心跳加速。侯爺生得十分俊俏,是她見過的兒郎中最為俊俏的。

不知想到了什麼?春兒竟是上前了一步,低低地喚了聲:“侯爺,外面涼,去屋裡睡吧。”

宋宴清聽到這聲侯爺,迷迷糊糊睜開眼來,竟是看到了程悅。“悅兒,悅兒,是你嗎?你回來了是嗎?悅兒,是為夫對不起你,為夫向你道歉悅兒。”

宋宴清試探性地去拉“程悅”的手。見後者未甩開他,心頭狂跳。一把將之拉至懷中,意亂情迷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悅兒,悅兒,我們圓房好不好?讓悅兒等了夫君五年,是夫君的不是,夫君這就補償於你。”

話罷,宋宴清瘋狂親吻著懷中的女人。

春兒欣喜若狂,小臉滾燙,小心臟更是轟跳如雷。她羞得不行,半推半就間就從了。“侯爺,我,我們進屋吧。”

“好,聽悅兒的。”宋宴清抱著春兒搖搖晃晃起身,往裡屋走。

等人發現地上的衣服時,宋宴清已經將人給辦了。

老太君和沈母匆匆趕來,看到的便是赤身祼體在一起的二人。

“混賬東西,竟敢勾引主子。來人,將人拖出去杖斃。”老太君當即發話。

此時正是關鍵時期,萬不能將此事讓衛連容知曉。

“啊,侯爺救命,侯爺救命啊!”春兒被兩個惡婆子拽醒了過來。

大叫著試圖讓宋宴清救她,而宋宴清因為醉酒睡得很沉。

春兒心知宋宴清救不了她,哭著跪在沈氏面前,“老夫人,您當初應允過奴婢,若是將豆糕端給侯夫人,便讓侯爺納了奴婢。您不能言而無信啊!”

沈氏一腳將春兒踹倒在地,冷哼:“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一個賤奴也想成為我兒的妾室,想得美。拉下去。”

兩個婆子連拖帶拽的將人拉出去,連打了五十大板才將人打死。

“呸,賤蹄子,竟還勾引侯爺,死不足惜。”

等宋宴清醒來,對此事沒有一點印象。府中下人更是隻字不敢提。

日子就這樣在宋宴清醉生夢死間度過一月。

這一月,程悅的天香酒樓生意越發火爆。她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推出一道新菜品,也會適當地做些讓利營銷。

吸引來了一批又一批食客。

短短一月時間,整個皇城的人都知曉天香樓裡的菜品最多,色香味更是不用說。裡面還有免費的點心供食客享用。

每月月底更是會施粥布善。

這一月,宋宴清總算清醒了過來。開始與衛家打交道。

衛連容以前不姓衛,至從她傷到頭,得知自己的身世後,便將自己改了衛姓。

現在衛家的嫡小姐並不是衛將軍的親生女兒,此事還涉及到一些後宅秘辛。想要認回衛家還得從長計議。

這晚,容止受傷了。回到程悅的宅子時,一身血腥氣。

程悅慌忙找出備用的藥箱來給他上藥,包紮。

“王爺,誰傷的你?”程悅問出這話後,頓感有些多餘。能傷得了他的人,除了高高在上的那位,似乎再無旁人。

他終究還是不信任他。估計,他忌憚的是容止手中的那道免死詔書。

“喬喬,若哪一日本王死了,你陪著本王一起走好不好?本王不想死後,你另嫁他人。”

“我不想死。”程悅沒好氣地道:“所以,你儘量好好活著吧。”誰要給他陪葬啊,她傻了才是。

容止面無血色地伸手颳了一下程悅的鼻尖,“過來,親親,親親,本王就不會死了。”

此時的容止竟有幾分讓程悅心軟的孩子氣。

程悅湊上前去在他唇角親了一口,“你說話算術。”

“嗯。本王儘量讓他殺不著。”容止感覺一親不夠,霸道地按住她想要離開的頭,強勢親吻。

程悅生怕弄到他的傷,小心翼翼回應著他。

容止是個苦命人,在他三歲那年,他的母妃就被人害死。十二歲那年先帝離逝。之後他就孤零零的活著。

這些年,躲避了多少場的暗殺,她不知道。但從他後背密集的刀傷,可以看出,他活得有多艱難。

這一刻,程悅心下竟有種同病相憐的錯覺。

兩個苦命人,就這樣走到了一起。都是抱著能活一日是一日的心態。

他一直未娶妻的原因,估計就是怕自己哪天不在了,無法護著妻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