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依舊是日常訓練,但氛圍和心態,卻在悄無聲息之中改變。

本來,李喆以為,最主要還是因為“大滿貫冠軍”的光環效應作祟——

畢竟,就連身為大滿貫冠軍的高文都以身作則了,如此專注如此投入,飛機剛剛落地就投入訓練,他們又怎麼可能偷懶呢?

傲氣,被激發出來,然後也就跟著一起全心全意地投入訓練。

但漸漸地、漸漸地,李喆就意識到,事情遠遠不止如此。

他能夠深深感受到高文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熱忱和專注,那種幸福幾乎就要漫溢位來。

可是,訓練怎麼可能是快樂的呢?日常訓練就是枯燥的、乏味的、辛苦的,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折磨。

關鍵就在這裡,訓練依舊是辛苦的,但高文完完全全沉浸其中,一種滿足感和燃燒感就漸漸充盈胸腔。

那種積極的明亮的正面的情緒,悄無聲息地感染在場的每一個人,不由自主地,也跟著完全沉浸其中。

也許,這就是一種領袖氣質。

呼。

李喆稍稍調整一下呼吸,拖著沉重的腳步,似乎又從丹田深處挖掘出了能量,速度重新提升起來。

奔跑!奔跑!全速奔跑!

狂風,呼嘯,指尖似乎能夠捕捉到它們流動的痕跡,身體也跟著輕盈起來,然後就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如此純粹也如此簡單,這種感覺,真的久違了。

五十圈。

跌跌撞撞地,李喆最後也完成了“根本就沒有必要”的訓練,但他一點都不後悔,笑容大大地上揚起來。

呼哧呼哧。

李喆大口大口喘著氣,笑容順著上揚的嘴角落入眼底,他就找到了躺在地上呈現一個大字型的吳迪。

“他怎麼了?”

李喆轉頭問張擇,因為張擇就是距離他們最近的球員,應該最為清楚具體情況。

張擇也喘的不行,但還是回答到。

“被套圈了。”

李喆:……驚!吳迪,居然被套圈了?不會吧?

然後,張擇又舉起右手,比劃了一個剪刀手。

什麼意思?

李喆眨巴眨巴眼睛,“不會吧,被套兩圈?”

張擇展露一個大大的笑容,“沒有,差一點點,差不多一圈半吧。”

李喆的嘴巴可以塞下一枚雞蛋。

最後時刻,高文提速,瞬間爆發,展開衝刺,儘管吳迪也試圖跟上,但爆發力的短板限制了加速的推動,差距越拉越大、速度越來越快,高文幾乎以全程衝刺的姿態跑完了最後四圈,一路摧枯拉朽。

吳迪不服輸,試圖跟上高文,整個節奏被動地捲入高文模式,步頻步伐全部被打亂,最後階段越跑越亂、越跑越累,呼吸也跟著紊亂,越是想要提速就越是消耗劇烈,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高文一騎絕塵。

咬緊牙關完成衝刺,膝蓋幾乎就要站不住,小腿一個打顫,就直接軟倒在地。

狼狽得不行。

張擇也直接被套了兩圈半。

但張擇並不介意,攤開雙手,那笑容滿面的表情就彷彿在說:

看吧,我早就說過了。

高文迎面走來,嘴角帶著淺淺的笑容,朝著吳迪伸出右手,將吳迪拉了起來,扶著吳迪慢慢走了幾步。

即使再疲勞再痛苦,也還是需要讓心肺功能慢慢緩解下來,否則後續會更難受。

吳迪看著旁邊幾個人,連連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是不停喘氣。

站在旁邊的高文形成鮮明對比,儘管滿頭大汗,但看起來還有餘力,眼睛明亮、神情輕鬆,全然沒有消耗殆盡的模樣,輕盈的腳步似乎再跑五十圈也沒有問題,他迎向了李喆的視線。

“頭腦!”

“其實,就和馬拉松一樣,一旦進入變速模式,那麼就是頭腦戰爭了,爭奪速度掌控權,並不是純粹體力和速度的競爭。”

“主要還是我殺了你們一個措手不及,你們對五十圈的距離沒有做好準備,自然也就沒有做好規劃。”

高文,並沒有洋洋得意,依舊保持著理智和冷靜,“套圈”,沒有看起來那麼誇張——

單純考驗體能的話,差距不止於此。

李喆卻笑不出來,板著一張臉,“所以,你是在諷刺我們沒有腦子嗎?”

高文:……

李喆看著高文凝滯了半秒的表情,頓時就燦爛地大笑起來,“哈哈,嚇到你了吧?扳回一城!”

高文啞然失笑,舉起雙手錶示投降。

李喆卻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沒有再繼續打趣,“高文,你覺得,我們和世界水平的差距到底在哪裡?”

如此龐大如此複雜的主題嗎?

高文非常意外,他也沒有掩飾自己的意外,他並不認為自己已經到了能夠“指點江山”的級別。

李喆笑了起來,一眼就能夠看出高文的困惑,又接著解釋了一句,“不用想得太複雜,就是我們私底下的討論。”

“就好像你剛剛說的,我們預料到體能訓練可能比不上你,但沒有對比就沒有落差,沒有想到差距如此大,所以我有些好奇罷了。”

李喆也能夠理解高文的遲疑——

交淺情深。

他們,畢竟才剛剛碰面;而國內競技體育的體系又是……一言難盡,每位頂尖運動員都需要面臨複雜局面。

貿貿然地就要求高文在這裡指點江山,然後憑藉著一句話兩句話就改變整個體系,這顯然是不實際的。

“領隊和教練他們都不在這裡,也就是我們私底下閒聊罷了。”

李喆又解釋了一句。

和他們一樣,教練他們都以為高文下午才會過來,而上午就是一些基礎的熱身訓練,所以李喆負責帶隊,他們並沒有出席,而是在思考團體賽的排兵佈陣:

如何巧妙運用好高文,這顯然是一個課題。

李喆的表情裡流露出一抹真誠。

“我打球一輩子了,卻始終沒有走上更高的舞臺,現在後面這群年輕人擁有機會,阿擇還在墨爾本贏了一場比賽。”

“我想著,也許未來我們可以擁有更多可能。”

在李喆的眼睛裡,高文能夠看到真誠,還有熱愛,他是真正熱愛網球,熱愛腳底下這片球場。

高文並不認為自己具備指導他人的能力,畢竟他自己也依舊在學習在進步在努力的階段,更何況是對整個訓練體系給予意見呢?

但也許,他可以說出自己的體驗和看法,就好像年初在墨爾本公園和張擇一起訓練一樣。

高文和李喆一樣,真心實意地希望著,華夏大陸上能夠湧現越來越多新秀,讓網球在這片土地上綻放光芒。

他,他,還有他們,在追逐夢想的道路上、在賽場拼搏的戰鬥裡,並不是孤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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