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3 感慨萬千

盯！

波斯皮希爾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剛剛還想方設法逃避握手環節，現在反而邁不開腳步，又停了下來。

問號，漫溢位來，將整個腦袋塞得滿滿當當，幾乎就要爆炸，但他還是無法理解高文。

高文察覺到灼熱的視線，望了過去，一眼就看到波斯皮希爾打量探究的眼神。

前面握手的時候，波斯皮希爾在逃避高文的眼神，恐懼和慌亂牢牢抓住心臟，所以一直到現在才看見。

清澈的眼睛，坦率而直接、平靜而明亮，沒有任何需要隱瞞，堂堂正正的姿態迎向所有打量和窺探。

卻讓所有魑魅魍魎的心思全部暴露出來，波斯皮希爾剎那間就被羞愧淹沒，慌慌張張地轉移了視線。

波斯皮希爾再也無法繼續停留下去，匆匆前進，和主裁判握了握手，低垂著腦袋，徑直走向球員休息區。

索克，簡直莫名其妙。

看了一眼波斯皮希爾的背影，索克沒有著急跟上去，而是稍稍停留片刻，對著高文展露了一個笑容。

「早知道，我剛剛就不使用槍靶子技能了，感覺好像我吃虧了。」

槍靶子技能？

高文愣了愣，而後才反應過來，直接大笑出聲，「下次碰面的時候，可以再嘗試看看，也許第二次就奏效了呢？」

索克歪著腦袋認真想了想，「我覺得，你好像正在欺騙小紅帽的大灰狼，這位叔叔，謝謝，我不吃棒棒糖。」

高文舉起雙手，滿臉無辜，「冤枉，我是多麼純潔多麼善良的人。」話鋒一轉，「那麼，這位小朋友，冰淇淋怎麼樣？」

「如果是草莓味的話，我會考慮看看。」索克一本正經地輕輕頜首給出答案。

站在旁邊的迪米特洛夫連連搖頭，看不下去，真的看不下去——

索克，留著絡腮鬍，雖然年齡不大，但看起來更像是大叔。

高文，本來亞洲人就顯年輕，他看起來更是一張娃娃臉。

結果呢？

誰說誰是叔叔，誰說誰是小朋友？

一來，一往。

高文和索克都看到了迪米特洛夫翻白眼的表情，交換了一個視線，然後雙雙笑了起來。

哈哈！

緊接著，迪米特洛夫也沒有忍住，暢快地笑了起來。

心情很是愉快。

然後——

握手。

轉身。

各自前行。

那廂，索克返回球員休息區，前往安慰心情低落的波斯皮希爾，但這是決賽，他們不能立刻離開，接下來還有頒獎典禮，所以，他們需要繼續在這裡等待，見證對手慶祝奪冠的時刻，這確實很殘忍。

這廂，高文和迪米特洛夫兩個人重新回到球場，沐浴在全場觀眾的掌聲之中，享受屬於他們的時刻。

啪啪啪！

啪啪啪！

掌聲，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全場湧動，熱浪滾滾，特別是當冠軍重新返回場內的時候，達到一個全新巔峰，深深感受到現場觀眾的熱情，以最直接也最簡單的方式迎來狂歡，為這場決賽畫上一個句號。….

高文和迪米特洛夫雙雙舉起雙手，同樣以掌聲作為回報，伴隨著微笑，以這樣的方式感謝觀眾的支援。

「高文，我愛你！」

「格里戈爾，贏得漂亮！」

呼聲，在全場洶湧之中爆發出來，隱隱約約可以聽見觀眾們的呼喊，從不同角落傳來，釋放出能量。

言語，並不見得多麼特別，卻能夠深深感受到隱藏其中的熱忱與真摯，沉甸甸地壓在胸口，激起淺淺

的暖流，讓高文嘴角的笑容完全綻放。

就在此時，現場觀眾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就有人呼喊起來——

「格里戈爾。」

一聲。再一聲。

轉眼，呼喊聲就這樣連成一片，浩浩蕩蕩地席捲全場，演變成為一股全新的聲浪。

高文不明所以，轉身望過去，然後就看到迪米特洛夫蹲了下來。

他微微低垂著腦袋，用右手遮擋住眼睛，肩膀在微微顫抖著。

不需要詢問，高文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對迪米特洛夫來說，2015賽季目前為止，充滿了坎坷和煎熬，遲遲找不到狀態，壓力幾乎就要將他吞噬。

也許，有人會說，拉奧尼奇受困於傷病，那才是真正的困難，迪米特洛夫身體健康，有什麼好掙扎的？

但競技體育是這樣一回事，每位球員都在和自己做鬥爭，有時候，這是物理層面的，他們需要尋求醫療手段的幫助；有時候，這是心理層面的，那些壓力那些情緒那些困頓，成為一種無形的束縛。

傷痛，並不是只有看得見才存在，也並不是只有身體能夠感受到才嚴重。

在觀眾眼中，他們看到球員勝利、看到球員失敗、看到球員摔拍、看到球員失控，根本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然後就冷眼旁觀地做出判斷，鋪天蓋地的咒罵和指責洶湧而至，彷彿事情就是吃飯喝水那般簡單。

事實上，每位球員都有自己的困境、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束縛需要面對，競技體育從來沒有那麼容易。

浮浮沉沉、跌跌撞撞了數個月，迪米特洛夫始終無法擺脫枷鎖，特別是沒有傷病，但狀態還是糟糕透頂，這才越發對自己失望。

一直到今天。

一座冠軍獎盃，哪怕是雙打冠軍，但勝利依舊是勝利，紮紮實實的勝利，重新找回失蹤許久的信心。

更何況，這裡是蒙特卡洛，迪米特洛夫的居住地，算是半個主場，在這裡的冠軍，更加具有特別意義。

迪米特洛夫以為自己不會太過在意，拿下賽點之後，他也始終保持了淡定，情緒沒有什麼特別波動，但是，全場觀眾開始呼喊他的名字，那一刻，一股無法形容的滋味就這樣洶湧而上，瞬間決堤。

有些狼狽。

迪米特洛夫不由蹲了下來，掩飾自己的慌亂，他完完全全沒有預料到這樣的時刻。

高文能夠理解，他不由想起，三年前，自己重新贏得第二次機會，然後站在球場上完成首場正式比賽的那種滋味。

錯綜複雜。

言語根本無法形容其中的千分之一，是幸福是悲傷，是甜蜜是苦澀，百般滋味輕而易舉就能夠擊潰防線。

高文並沒有上前安慰迪米特洛夫，而是舉起自己的雙手，號召所有觀眾加入他的行列——

「格里戈爾！啪啪！」

「格里戈爾！啪啪！」

呼喊，擊掌。

就是如此簡單的動作，卻將能量一點一點匯聚起來，最後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華，浩浩蕩蕩地瀰漫全場。

喊著喊著，嘴角的笑容就上揚起來，彷彿插上翅膀一般，踮起腳尖，就能夠飛翔。

迪米特洛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頭來，然後就看見正在號召全場呼喊的高文，又感動又窘迫，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只是匆匆忙忙站立起來，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看著眼前這片沸騰的喧囂。

深深地，就這樣深深地注視著。.

磨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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