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一大早盛奶奶就煮好了餃子,一家人圍在桌子邊吃完餃子,蘇舸和盛啟暉就去上班了。

大過年的,沒人有心思上班,在廠裡待到中午,吃完午飯大家都默契地走了。

蘇舸也換了衣服到廠門口等著盛啟暉來接。

回到大雜院,他倆沒閒著,拎上東西挨家去拜年。

最先去的是一大爺家。

一大爺平時沒事喜歡喝上兩口,留下來的那張酒票,盛啟暉給他買了一瓶蓮花白。

另外還帶了一包槽子糕,一碗盛奶奶做的炸丸子,一罐餅乾。

兩人走到一大爺家門口,剛巧碰上從裡面走出來的俞凡強。

看到他們,俞凡強神情有些緊繃,不過很快恢復如常,笑著打過招呼走了。

蘇舸看他走遠,對盛啟暉道:“果然還是心虛,要不來拜個年犯不著這麼緊張。”

盛啟暉道:“不管他,咱們進去拜咱們的年。”

兩人進了門,一大爺和一大媽正說著話,瞧見他們兩個,趕緊招呼進屋裡坐。

看到兩人手裡的東西,一大媽道:“來就來了,拿這麼多東西。”

蘇舸笑道:“過年麼,圖個吉利,祝一大爺一大媽新的一年身體康健,事事順心如意。”

蘇舸吉祥話說得漂亮,一大爺和一大媽都樂呵的不行。

盛啟暉把蓮花白遞給一大爺,一大爺眼睛立刻亮了。

“這酒可不錯。”

一大媽趕緊推他,把酒搶了過去,“大夫說你得少喝,這酒我替你保管,一天只准喝一盅。”

一大爺還想搶回來,奈何哪裡搶得過一大媽。

林子從外面跑進來,蘇舸看到他,從兜裡摸出幾塊水果糖,塞在他手裡。

林子高興壞了,一迭聲地說“謝謝蘇阿姨”,把水果糖仔細揣進了衣服兜裡。

說了會兒話,蘇舸和盛啟暉就從一大爺家裡出來了,還有其他人家要去拜年。

臨走時,一大媽拿了一碗她自己熬的肉凍,讓帶回去吃。

兩家太熟了,盛啟暉沒和一大媽客氣,把碗接了過來。

剛從一大爺家出來,還沒走遠,便看見許紅星拎著一兜子東西進了一大爺家。

“許家和俞家還真有默契,一前一後給一大爺拜年。”

蘇舸道。

“上回佛龕的事,一大爺幫了大忙。若不是一大爺在中間調解,許二順的前程沒了,俞家搞不好要被趕出大院,這兩家是該好好謝謝一大爺。”

說完,盛啟暉掂掂手上的碗,“一大媽做的肉凍可好吃了,晚上調點蒜醬,到時你嚐嚐。”

蘇舸最近胃口特別好,聽盛啟暉這麼說,頓時來了興趣。

兩人把肉凍放回家,又去了其他人家拜年。

去的都是平時關係好的人家,比方二大爺家,樊雪勤家,丁東明家,方大媽家等等。

每家都送去一包槽子糕和一碗炸丸子。

回來的時候,兩人手裡也沒落空。

二大媽給拿了一包油棗,二大爺徒弟送來的。

樊雪勤給拿了食品廠過年特供的麻醬糖。

丁東明媳婦的老家在南省,老家人過年給寄了一袋子年糕,丁東明包了一些給他們,讓帶回去嚐嚐。

盛奶奶看了年糕,“這個挺稀罕,可以煎著吃,也可以炒著吃,還可以煮著吃,放得住,南省那邊的人能一直吃到正月十五。”

蘇舸笑道:“姑奶,您見識真廣,啥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盛奶奶眯著眼笑,笑得有點小得意,“我年輕那會兒,也天南海北地走過,多少都有些瞭解。”

“呀。”蘇舸來了精神,“姑奶,您那會兒都去過哪兒?”

盛奶奶道:“咱家解放前是個大家族,你太爺爺是濱江有名的實業家。37年濱江淪陷,你太爺爺帶著一家人遷去星城,我跟著一路到了星城。後來星城也待不住,又遷去南省,我們在南省住了好些日子,南省民俗就是那會兒知道的。”

蘇舸心道,難怪,原來姑奶還有這樣一段過往。

“抗戰勝利後我們回了濱江,之後一直待在這裡,幾十年了,再也沒走出去過。”

盛奶奶神情怔忪,彷彿思緒回到曾經的歲月中。

半晌後,她回過神來,笑著道:“都是老黃曆了,今天過新年,不提這些。我去把年糕切一切,咱們晚上吃炒年糕。”

晚上,盛家人正吃著飯,宋盼娣和姜亮來了。

昨天年三十他們回姜家過年,這會兒才回來。

一回來,他倆就拎了一兜子東西過來拜年。

各自說了吉祥話,盛奶奶趕緊讓盛銳去多拿兩副碗筷過來,招呼宋盼娣和姜亮坐下再吃點。

兩人也沒推辭,跟著一塊坐下了,邊吃邊誇盛奶奶手藝好。

直誇得盛奶奶笑彎了眼。

轉眼到了初三,盛啟暉送蘇舸上班後,沒有去機械廠,而是去一機部報到。

這次參加培訓的人不少,烏泱泱的坐了一會場,看著有上百人。

盛啟暉找了個空位置坐下,剛坐穩就聽到旁邊熟悉的聲音。

“盛啟暉,你也來參加培訓?”

一抬頭,發現竟然是佟浩。

“太巧了,你也來了。”

佟浩捏著下巴,“別提了,我不想來,領導點名讓我過來,說上回高爐專案我是組長,乾的不錯,所以給了這次培訓機會。其實我啥也不會,我什麼底子你也知道,要不是推薦上大學,憑我自己根本考不上。結果趕鴨子上架,非要我來。”

盛啟暉道:“既然來了就好好學,這樣的學習機會很難得。”

佟浩鬱悶,“我也知道很難得,但我怕自己聽不懂。算了,反正都來了,混一天算一天。”

兩人沒說幾句,培訓就開始了。

給他們上課的是濱江大學的教授,在機械領域有名的專家。

盛啟暉認真聽著,不時在本子上記筆記。

佟浩聽了一會兒,就覺得眼睛要花了,黑板上寫的什麼完全看不懂。

一天培訓下來,盛啟暉精神奕奕,佟浩昏昏欲睡。

在一機部門口告別時,佟浩蔫蔫地說:“還有一個月呢,可要我怎麼熬。”

再看盛啟暉絲毫沒有疲憊的模樣,佟浩佩服的不行。

“學了一天,你怎麼一點都不累?”

盛啟暉也納悶,他確實不累。

而且越學,精神頭越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