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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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舸披上棉衣，正打算去大門外面迎一迎，只聽窗外邊一陣腳踏車響，盛啟暉回來了。
片刻後，他裹著一身寒氣進了屋。
“怎麼這麼久才回來？”
蘇舸問。
盛啟暉脫下棉衣和手套，“我本來想著送了豬肉就回來，結果老丈人和蘇微一起等在衚衕口，非要我進家裡坐一坐。我看蘇微要哭不哭的，應該是老丈人逼著她帶他過去的。我說不去了，他拽著我的胳膊不讓走。那裡來來往往挺多街坊鄰居的，我怕回頭有人背後說你閒話，就跟著去了。”
蘇舸蹙眉，“我爸什麼時候這麼熱情過，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沒為難你什麼吧？”
“那倒沒有。只是他一直在問我受表彰的事，還說他跟車間裡的人說了，我是他女婿。其他的沒什麼了。”
蘇舸就呵呵了。
難怪蘇志勝這麼熱情，非要盛啟暉上門坐坐，敢情是因為這個。
蘇志勝也在機械廠，盛啟暉接連三次被表彰，他肯定都聽說了 。
估摸著是覺得大女婿有本事，所以來了這麼一出。
說白了，那就是個勢利眼，誰過得好巴結誰。
按原書劇情，蘇晴嫁給趙奇後，日子過得挺不錯，蘇志勝拿她簡直當個寶，尤其對趙奇這個二女婿，更是極盡巴結。
現在風水輪流轉，轉到自己這兒來了。
只可惜，她半點不稀罕。
“他說什麼，你都別聽也別信。他那個人說話沒譜，滿嘴跑火車。”
“嗯，我沒聽他說幾句話。在那邊坐了一會兒，我就找了個藉口出來了。”
盛啟暉沒說的是，蘇家幾個人看人的目光實在是令他不舒服。
蘇志勝和羅香花一改上次見面的氣勢洶洶，那叫一個巴結逢迎，盛啟暉雞皮疙瘩都要出來了。
蘇建興在旁邊一臉不滿，看他的眼神裡是絲毫不掩飾的嫉恨。
坐在蘇建興身旁的許蔓蘭，從盛啟暉進門起，視線就若有似無地落在他身上，那眼神……沒法細說。
總之除了蘇微，這家好像沒一個正常人。
對了，還有一個蘇建旺，待在自己房間一直沒有出來過。
蘇家的氛圍，盛啟暉多一秒都待不住。
把肉送到，同時讓附近街坊鄰居看到自己代表蘇舸上門送年貨，就算完成任務。
蘇建興還想讓他留在家裡吃飯，盛啟暉怎麼肯，急忙走了。
雖然在蘇家沒待多久，但前後一耽擱，還是耽擱到現在才回家。
“寶寶今天沒鬧你吧？”
盛啟暉湊過去，俯身將耳朵貼在蘇舸肚皮上。
蘇舸笑道：“怎麼沒鬧，你走了後踹了我好久。”
“真的？”
盛啟暉難掩興奮地對著肚子說：“寶寶，爸爸回來了，跟爸爸打個招呼吧。”
半天沒反應。
蘇舸抿唇笑，“人家不搭理你。行了，快去洗洗手，一會兒該吃飯了。”
盛啟暉不死心地又將手輕輕貼在蘇舸肚子上，放了半天，依舊沒反應。
“這臭小子，不理我。”
盛啟暉佯裝抱怨。
蘇舸不滿，“你怎麼知道是臭小子，也許是閨女呢。”
盛啟暉想想，“不知道，我總覺得你這胎會是個兒子。”
蘇舸知道盛啟暉沒有重男輕女那些糟粕思想，剛懷上的時候討論男女，他說不論男女都好，只要健健康康就好。
現在這麼說，說明他確實有這種直覺。
“我倒覺得是個女兒。”
蘇舸說。
盛啟暉望著她，忽地笑道：“不然我們來打個賭。”
蘇舸好奇，“賭什麼？”
盛啟暉附在她耳邊，低低說了一句話。
說完後，蘇舸兩邊臉頰連著耳朵都紅透了，狠狠捶了他一把。
“都要當爸的人了，還這麼沒正經。”
盛啟暉不說話，幽潭似的眸子凝著她，看的蘇舸心頭小鹿亂撞。
她趕緊把他推出了門去，讓他去幫盛奶奶幹活。
晚上的年夜飯做的極為豐盛，有紅燒魚，有燉兔子肉，還有豬肉燉粉條，還有盛奶奶的拿手菜鍋包肉……
盛銳盛佳兩個看著葷菜，眼睛都挪不動，直吸溜口水。
盛奶奶說了聲開飯，盛銳的筷子立馬朝鍋包肉夾過去，盛佳則夾了一筷子紅燒魚。
盛啟暉給蘇舸和盛奶奶各夾了一塊鍋包肉。
盛奶奶笑眯眯地說：“管好你媳婦就行了，不用管我。”
家裡沒人喝酒，過節廠裡發的酒票，盛啟暉留了一張，剩下的全給了魯朝全。
每個人面前的搪瓷缸裡，裝的都是汽水。
盛銳和盛佳喝得一本滿足，好像在品嚐什麼玉液瓊漿。
蘇舸不由感嘆，在這個物資貧乏的時代，人們似乎很容易就能得到滿足。
到了後世，物質條件極為豐富，慾望的溝壑卻難以填補。
吃完飯，除了蘇舸外，其他人收拾桌子，盛奶奶繼續進廚房裡忙活，把明天要吃的菜預先準備出來。
為了過春節，盛奶奶提前幾天就開始準備。
她炸了不少丸子、油豆腐，並且冬天一開始，早早就醃了一缸酸菜。
盛奶奶手藝好，醃出來的酸菜特別好吃。
蘇舸前世在超市裡買過包裝好的酸菜，和盛奶奶醃出來的完全不是一個味道。
蘇舸最愛吃盛奶奶炒的酸菜粉條，配上飯能吃兩大碗。
盛家一老兩小，外加一個孕婦，過了十點都開始打哈欠，一個個的都扛不住了。
留下盛啟暉守歲，其他人回屋去睡覺。
蘇舸回了南屋，盛啟暉也跟著她進了屋，從衣兜裡掏出一樣東西遞給她。
“媳婦，這個送給你。”
蘇舸接過來一看，是一個紅塑膠皮的筆記本，在這個年代這可是好東西，一般人家捨不得買的。
“你從哪兒弄來的？”
“今天廠裡開總結大會，發給先進工作者的獎品。”
蘇舸翻開封皮，果然在筆記本扉頁上印著一個大大的紅色‘獎’字，十分有年代特色。
“等再開學，我用它來記筆記。”
“好。你喜歡，以後我多得幾個回來。”
盛啟暉自身後將蘇舸圈進懷中。
蘇舸依偎在他懷裡，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享受這片刻的靜謐。
1977年春節，是蘇舸過的最為簡樸的春節，卻也是最幸福的春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