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二哥……”

待到村民離去,馬三狗撓了撓頭,面色羞愧。

方才他鬧了一個大烏龍,以為村民是想趁夜來殺他們,結果沒想到恰恰相反,是村民抓了一個想去報官的無賴子。

“防人之心不可無,保持警惕總歸是好的。”

韓楨安慰一句後,話音一轉,正色道:“不過你們的心思要轉變一二,如今小王村是我們的治下之所,需得好好經營,不可胡來。”

“俺們省的。”

馬三狗幾人齊齊點頭。

趁著這個機會,韓楨安排道:“從明日起,你們五人編成巡邏隊,三狗暫任隊長,每人月俸一貫。”

親兄弟還得明算賬,事先商議好,免得以後鬧矛盾。

聽到每月有一貫俸,幾人面露喜色。

雖是佔了王員外的家產,但在他們的想法裡,這些都是韓楨的功勞,家產自然也都屬於韓楨。

欣喜之餘,谷菘疑惑道:“韓二哥,這巡邏隊有甚用?”

韓楨解釋道:“巡邏隊負責巡視村莊,維護治安,同時兼有緝拿罪犯之責。”

“那俺豈不是成衙役了?”馬三狗驚喜道。

他沒想到自己也有當官的一天。

雖說只是個小小的村官,並且還是反賊窩裡,但好歹也是個官兒。

一時間,馬三狗只覺心中多了一股使命感。

目前,小王村的草臺班子正式搭建完畢。

里長和朱正則一個兼著主簿的職責,一個是書吏,負責記錄文書。

民事糾紛交予里長處理,刑事案件則由巡邏隊負責,這樣他就可以騰出手來幹其他事兒。

等到以後人多了,再對結構框架進行細化和擴充。

交代完之後,韓楨提著朴刀回到後院。

“叔叔,出了甚麼事兒?”

剛進後院,韓張氏立刻迎上來,眉宇間滿是擔憂。

上下打量了一番韓楨,見自家小叔子沒有受傷,她心中不由鬆了口氣。

“村裡有個無賴子想去報官,被村民抓住了,喊我處置。”

韓楨沒說如何處置,但從朴刀上殷紅的血跡就能知道結果。

韓張氏嘆了口氣,語氣幽幽地說道:“叔叔這般辛苦,俺卻幫不上甚麼忙。”

“嫂嫂若是想幫忙,我這邊正好有個差事。”

他這邊現在急缺人少,自家嫂嫂能主動開口幫忙,那可太好了。

以後兩個庫房以及後勤,都可以交給她。

畢竟是自家人,用起來也放心。

將工作內容簡單說了一遍後,韓張氏有些不自信:“叔叔,俺怕當不好,反倒惹出麻煩。”

韓楨安慰道:“沒事,嫂嫂放心幹,還有我呢。”

“那……俺試試罷。”

韓張氏略顯忐忑的點頭應下。

“夜深了,嫂嫂且去歇息罷。”

“嗯,叔叔也早些睡,莫要太辛苦。”

……

……

翌日。

天剛矇矇亮,憋了一晚的小王村村民,便浩浩蕩蕩直奔山上而去。

三百多號人的聲勢,直把山中野獸嚇得亂竄。

哪怕是虎豹,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韓楨早早地起床了,推門走出房間,方三三照例杵在門邊。

見狀,韓楨皺眉道:“不是讓你早上別來了麼?”

方三三也不在意,開口道:“阿郎,王癩痢很早便來了,一直在門房等著呢。”

“讓他在二院大廳等我。”

韓楨擺擺手,吩咐一句後,自顧自地開始洗漱。

方三三應了一聲,邁著小短腿就去了。

洗漱完畢,韓楨帶上紙筆來到大廳。

王癩痢一家拘束的站在那裡,目光中帶著期盼與忐忑。

韓楨也不廢話,迅速寫好兩份契書,招手道:“可會寫字?若是不會便按個手印。”

王癩痢走上前,分別在契書上按下手印。

將一張契書遞過去,韓楨說道:“且回去罷,好好過日子。”

“多謝小郎君!”

王癩痢啪的一下跪在地上,真情實意的磕了三個頭。

他做夢也沒想到,被王員外巧取豪奪的三畝水田,竟然又重新回到自己手中。

感激之情,溢滿了心頭。

若是此刻韓楨讓他和官兵火拼,只怕他也會拿起刀咬牙衝上去。

王癩痢前腳剛走,朱正則便來了。

昨日韓楨已經吩咐過了,讓他每日辰時便來當值。

對此,朱正則沒有任何異議。

早些來還能蹭一頓飯,他在這裡多蹭一頓,家中老母便能多吃一口。

今日的早飯是米粥和炊餅。

對鄉間百姓來說,大清早的吃精糧,實在是有些奢侈了。

但是沒辦法,韓楨體力消耗遠超常人,若是隻吃米粥,不消片刻便餓了,必須得吃些精糧頂一頂。

一夥人正吃著飯,就見一個村民拉著一戶逃戶興匆匆的走進來。

“小郎君,俺拉來了逃戶!”

那村民說罷,目光期盼的看著他。

好傢伙,效率真夠高的。

“你且等著。”

韓楨放下手中炊餅,看向逃戶。

逃戶一家四口人,似是一對夫妻帶著約莫七八歲的兒女。

四人衣衫襤褸,瘦的只剩下皮包骨,身上散發著惡臭,竟是連縣城裡的乞丐都不如。

那兩個孩子盯著桌上米粥和炊餅,不住的咽口水。

韓張氏見兩個孩子實在可憐,便拿起兩個炊餅遞了過去。

誰曾想,兩個小孩並未去接,反倒嚇得連連後退,神色驚恐的躲在爹孃背後。

這下子,倒是把韓張氏弄得尷尬了,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

“多謝小娘子。”

那婦人倒是有眼力勁兒,面色感激的接過炊餅。

韓楨問道:“你原是小王村人?”

“是!”

男子拘束地點了點頭。

韓楨提起筆,吩咐道:“你等姓名與年齡,仔細報來,不可隱瞞。”

聞言,那男子有些不知所措,轉頭看了一眼村民。

見狀,村民撇嘴道:“小郎君問甚,伱就答甚,莫要說謊。”

“俺叫李壯,今年25……”

25歲?

看他那副久經風霜的面容,說52歲韓楨都信。

韓楨筆走游龍,將李壯所說的資訊一字不差記錄在紙上。

隨後,又寫下兩份契書,說道:“村北山腰上有兩畝荒田,便許給你家了,來按個手印罷。”

李壯走上前,沾了沾印泥後,小心翼翼地在契書上按下手印。

兩份契書,韓楨自己留下一份,遞過去一份。

“三狗,去庫房取五斗米糧來。”

馬三狗二話不說,邁步走向庫房。

很快,他便拎著半袋雜糧回來了。

五斗糧食,一家四口省著點能吃兩個月,足夠幫他們渡過前期最艱難的時刻。

“多……多謝!”

李壯不善言辭,憋了半天才冒出幾個字。

倒是他的妻子李王氏能說會道:“祝小郎君長命百歲,多子多福。”

待到送走了千恩萬謝的李壯一家,韓楨又給了村民一貫賞錢。

拿到賞錢後,村民道了聲謝,喜滋滋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