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陪著太夫人用過早膳,竇錦昭要去聽管事婆子媳婦們回話,陸長淵本應該出府辦事,他卻隨著竇錦昭走了一路。

穿過東西穿堂,在粉油大影壁前,竇錦昭停住了腳步,“國公爺可是有話說?”

“為什麼停了避子湯?”陸長淵垂眸看她,眼前的人明眸皓齒,明豔動人得不像話,但面凝寒霜,多少難免讓人生出憋屈來。

竇錦昭心上一哂,心說你昨夜要了三次水,若是再叫人喝避子湯,豈不是辜負了那大半夜的辛勞耕耘?

“今年中秋,一家子陪母親賞月的時候,母親就說府上好些年沒有添丁進口了,還說隔壁東府年年都能聽到小孩兒的哭聲。我想著,誰肚子裡出來的不是國公爺的骨肉,誰不叫我一聲母親,何必管那嫡出庶出的。”

陸長淵怔怔地看了她一會兒,半晌才說,“你能這樣想便好,你我是皇后指婚,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將來無論是誰都越不過你去。”

他頓了頓,有幾分心虛,“我今晚會歇在樨香院,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個孩子。”

樨香院是竇錦昭現在住的院子。

陸長淵打算今夜與她圓房?

施捨她一個孩子?

竇錦昭看著他寬闊高大的背影,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陸長淵這時候應該已經三刀六洞了。

將府裡的事處置之後,竇錦昭回了樨香院,還沒來得及做什麼,紅纓來了,她扶著腰,扭了進來,走路一瘸一拐,極不自然,跪下來給竇錦昭行禮。

“不必多禮!”竇錦昭示意秋水將她扶起來,賜了座,“昨夜你服侍國公爺辛苦了,國公爺這一年都在外頭,身邊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我就說,昨日還不知道是誰會受累呢,沒想到是你。”

落霞和秋水在一旁忍笑忍得辛苦。

紅纓臉頰飛上兩抹紅潮,她生得眉眼兒俏麗,伶牙俐齒,聰明伶俐,跟在陸長淵身邊多年,紅袖添香,還識得幾個字兒,心氣兒也有些高。

含羞一笑,紅纓道,“國公爺在外頭一年,身邊也沒個服侍的人,昨日回府,這種時候也只有奴婢們受累。奴婢今日來,是謝夫人今日賜湯,夫人大恩,奴婢下輩子結草銜環都難以報答。”

她再次跪下來給竇錦昭磕頭。

“起來吧!你是最早服侍在國公爺跟前的,這份體面不給你給誰?”竇錦昭拔下頭上的一根金釵賜給紅纓,“好好服侍國公爺比什麼都強,若是能夠得個一兒半女的,往後我在太夫人跟前也好幫你說話。”

紅纓大喜,竇錦昭這話是說,若她能夠有國公爺的子嗣,就抬她是姨娘。

紅纓咚咚咚地磕頭,“多謝夫人,多謝夫人!若果真……奴婢願意把孩兒養在夫人跟前,讓他一輩子孝順夫人。”

竇錦昭笑笑,“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好了,我這裡也用不著你伺候了,你若是閒著沒事,就去庫房裡領兩匹軟和些料子,先做起準備。”

“是,多謝夫人!”紅纓感恩載德地回去。

竇錦昭往裡走,換了一身衣裳,吩咐落霞,“把國公爺今晚要與我圓房的訊息遞迴竇家,讓二姑娘知曉。”

落霞吃了好大一驚,抱著竇錦昭的衣裳傻愣了,“夫人,難不成二姑娘果真有那樣的心思?”

竇錦昭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但眼下看,竇妙錦是唯一的變數,她懷疑竇妙錦也重生了。

“嗯,她對國公爺一直都有這個心思。”竇錦昭沒把這當回事,“讓紅纓露面,並把她的訊息傳給風夜聽海,由風夜聽海把紅纓的訊息賣出去。”

前世,她讓竇妙錦從風夜聽海買到紅纓的訊息,是紅纓出面為她解了情絲毒,她如果想要嫁給陸長淵,就必須把毒給解了。

情絲毒是西涼人用來對付情敵的一種毒藥,非常詭異,中毒的人如果不動情,男子氣血充沛,女子美容養顏,但一旦動情,從頭部開始長黑斑,動情一次,黑斑面積就大一倍,醜陋至極,形同夜叉。

一旦遍佈全身,便會毒發身亡。

當然,一般人都不會到毒發身亡的地步,畢竟,正常人的口味不會這麼重,無任何心理負擔地和一個夜叉交媾。

前世,竇妙錦不也活著從西涼回來了嗎?

今生,竇妙錦的耳根處已經有了一塊黑斑,她運氣還是一如既往地好,第一塊黑斑沒有生在臉上。

竇妙錦一定會想方設法聯絡上紅纓。

陸長淵從宮裡出來,就被竇家的人攔住了,是竇妙錦派來的,說是有了紅纓的訊息,只不過要去一個莊子裡買這個訊息。

陸長淵大喜,在朱雀門前與竇妙錦匯合,兩人往城外趕。

竇妙錦坐在馬車裡,她挑開了一點簾子往外看陸長淵,男人寬肩窄腰,坐在馬背上如同山嶽一般沉穩惹眼,“長淵哥哥,實在抱歉,你好不容易回來,應當在家多陪陪姐姐,原本應該我一個人去的,我就怕萬一出點差池,會讓你失望。”

陸長淵朝她看一眼,少女露出光潔的額頭,她肌膚賽雪,一雙水靈靈的雙眼格外惹人憐惜,“這件事本就是大事,你就算不通知我,我知道了也會跟你一起去。你姐姐知書達理,她不會放在心上的。”

竇妙錦展顏一笑,“我姐姐一直都是這樣,她待人總是很寬和,不管別人怎麼惹惱她,她都不會往心裡去。不過,長淵哥哥,難道姐姐待你也是這樣嗎?”

陸長淵沉默了一會兒,他想起了竇錦昭淚流滿面的樣子,有點心梗。

竇妙錦笑嘻嘻地道,“長淵哥哥,我要是喜歡一個人,他敢待我不好,我一定不答應。”

她天真無邪,一派喜悅,陸長淵也忍不住笑了笑。

噠噠噠的馬蹄聲從身後傳來,不等陸長淵回過神來,一共八騎從他身邊飛一般地掠過去。

隊伍呈塔狀,飛奔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女子,頭上戴著黑紗冪蘺,一身緊身黑衣,包裹住窈窕身形,身上繃著一股無窮的力量,颯爽英姿,令人一眼便再難忘。

她身後兩女五男,緊隨其後,幾乎眨眼之間,這些人便跑沒了影兒,陸長淵的目光卻難以收回,不解地問道,“這些人是誰?”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最前面的黑衣女子,背影有些熟悉。

竇妙錦看到打頭的女子一晃而過,驚得叫起來,“快,跟上去,那是胭脂劍,那好像就是胭脂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