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手術室門口。

幾分鐘前,他在王亮亮的手術同意書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在空氣中瀰漫著。

除去王順和羅睺以外,伍北把其他人全攆回去了,生怕王亮亮手底下那群小崽子們控制不住鬧事,他特意交代孫澤負責。

倚靠在又硬又滑的塑膠椅子上,伍北腦海中不住回憶著當初高陽把王亮亮交代給自己時候的畫面。

平心而論,亮亮除了平常做事比較高調,性格上有點桀驁不馴,絕對算得上虎嘯家最頂級的刀手,甭管何時何地,他都屬於最能挑起人們激情的那一種。

剛剛透過昨晚上和他一塊遇襲的另外幾個小兄弟講述,伍北才知道臭小子在對上持槍的瘋狗時候有多生猛。

“嘶..”

胡亂遐想中,伍北感覺指尖傳來一陣燙痛,這才意識到一根菸他都沒來得及抽,就已經燃燒到了燼頭,忙不迭將思緒抽了回來。

“昨晚上我真不該嗶嗶起來沒完的,不然大亮也不會出事,唉!”

王順表情懊惱的拍打自己的額頭,聲音嘶啞的嘆息。

這句話,他自己都不記得究竟說了多少遍,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心情舒暢一些。

而羅睺則一語不發,兩條胳膊墊在雙膝上,耷拉著腦袋,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鞋尖發呆。

“別都在這兒幹靠了,輪流休息,你倆先回去睡一會兒,折騰一宿,都不是鐵人!亮亮那小子是個福將,有福的人總能化險為夷!”

側頭看了眼兩個兄弟,伍北擠出一抹笑容安慰。

醫院本來就是一個特別容易讓人心情壓抑的地方,手術室這種預示著生死未卜的特殊地界,更是隨時隨刻衝擊著人的精神和自信。

不管多樂觀的人,都無法做到盯著手術室的木門始終保持微笑。

伍北不想內心已經充滿內疚的王順和羅睺再隨著時間推移陷入崩潰。

“我不回去了,回去也睡不著,我想等大亮醒過來,第一時間跟他說句對不起。”

王順擺擺手,又給自己續上一支菸。

一夜未眠,青色的胡茬鋪滿他的下巴頦,讓他整個人顯得既滄桑又憔悴。

有過住院經驗的人應該都知道,手術室外的人,永遠都比室內的人更心焦,更容易胡思亂想。

“我也不回去了。”

羅睺咳嗽兩下,搖了搖腦袋。

從他遇見伍北,再到加入虎嘯,包括現在坐穩高層的位置,其實也就大半年的時間,但這百十來天的遭遇和經歷卻顛覆了他前面成長的二十多年。

從小家世優越的他,永遠想象不到一頓不到五塊錢的早餐可以成為幾個糙漢子快樂的源泉,一根廉價的香菸,竟然能被輪流搶著抽,更沒料到自己這樣爹媽口中的“敗子”會成為一群兄弟的需要。

快樂和錢一定有關,但有錢不一定真的快樂!

“踏踏踏..”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鄧燦、孟樂帶著黃卓、劉自華迅速走了過來。

“臭小子沒大礙吧?”

鄧燦關切的詢問。

“剛進去沒多會兒。”

伍北起身給他讓座。

“中心醫院的老胡,二醫院的老呂和康復中心的小梁都是這方面的專家,我給他們挨個打過電話了,待會應該都過來。”

鄧燦拍了拍伍北的手背安慰。

“我相信我兄弟吉人自有天相!”

伍北強顏歡笑的應聲。

“華子,你把你瞭解的事情跟你伍哥說說。”

孟樂側頭招呼身後的頭馬。

“伍哥,我一個兄弟在傲雪集團附近開熟食店,今早上有幾個小混混去他買吃的,閒聊的時候,我兄弟聽到瘋狗就躲在傲雪集團的七樓。”

劉自華深呼吸兩下,壓低聲音說道。

“能確定不?”

“真的假的?!”

王順和羅睺瞬間情緒激動的站了起來。

“情況應該屬實,我也透過我的幾個關係戶打聽了一下,十有八九!”

鄧燦篤定的回答。

“那特麼還等啥,人贓並獲,幹他丫得!”

王順掏出手機就準備打電話。

“如果你去的時候,他剛好不在呢?羅雪那個老事逼不一定懂法,但是他們公司可不缺法律顧問!”

伍北慢悠悠的反問。

瘋狗躲在傲雪集團裡,伍北一早就猜到了,崇市不大,能藏下人的犄角旮旯多不勝數,但是能讓瘋狗有恃無恐,一夜連犯兩起大案,卻又躲得嚴嚴實實的地方恐怕只剩傲雪集團。

知道人在哪是一回事,能不能抓到是另外一回事。

始終保持按兵不動最重要的原因是,伍北總覺得王亮亮被襲擊這起事件透著股特別不同尋常的味道。

按理說瘋狗第一次得手,已經算是滿足了自己變態的心理需求,為啥還要再整個第二齣?明明有槍,為啥還要大費周章的拿棍棒打折他的手腕?

最重要的是透過這幾次打交道,伍北發現瘋狗屬於獨行俠的那類,甭管辦誰都沒有成群結夥的習慣,那麼動手的這兩夥人,真的是隸屬同一家嗎...